《窗前的紫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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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的紫丁香-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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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治清静静地看过每一条标语,问金大雨那字是谁写的,有功夫,是王羲之体。金大雨苦笑一下没有吭声,关山牛说是金大雨写的。

  师长问什么时候写的?关山牛说春节大批判时候修造厂*领导小组要他写的。

  陈治清坐在金大雨床上,让金坐下,他不好意思,师长笑着,要他放开一些,他的雅居令他大开眼界,还不让人看,他以为真是金屋藏娇了呢。

  关山牛坐在靠窗的床上,说:“师长几年前就知道你的赫赫大名了。”

  他吃惊的看着自己的老朋友。关山牛说那位外交部的司长和师长是一家人。他望着师长,陈治清点头笑笑,从文件包里拿一份报纸递给他,问是什么报?他看一眼说是《真理报》。师长问他头版头条新闻是什么,请他读一读,翻译一遍。他拿过报纸,看了一会儿说那是苏联政府的声明,声明说珍宝岛是苏联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师长问他,可以准确地翻译出来吗?他说文字不深,不太困难。

  他浏览了一遍,把苏联政府声明大意向师长讲,陈治清笑咪咪地听着,听完,说不用给他逐句翻译,给他读一遍。他不知师长用意,问用莫斯科语音还是彼得堡语音?陈治清问不一样吗?他说没有中国的南方话和北方话差别那么大,至少有河南话和普通话那么大的差别。师长让他用彼得堡音读。他用彼得堡音给师长读一遍。读完,陈治清拍着他肩膀说:“好小伙子,给我作翻译怎么样?”

  关山牛说还要兼师长的警卫员。

  陈治清问他学过格斗?他说没有专业训练,他爷爷和他师傅教过他一些防身技巧。师长问就是那个给列宁当过卫 兵的崔老汉?这老汉,这老汉——他用左拳击着右手掌,下边的话没有说下去。他让关山牛把厂里革委会全体成员和指导员叫到金大雨宿舍。关山牛起身出去,他对金大雨说,关山牛把他的情况讲了。金大雨说给首长当翻译不适合。他下意识地看看墙上的标语。陈治清意识到他的忧虑,问恨贴标语的人吗?

  他怅然自语,说那是一个历史过程,哪一个人也驾驭不了的过程,让谁承担责任?恨谁?用微积分也计算不出具体人的责任,除非那些有刑事犯罪的人。

  陈治清笑道:“到底是乌斯金娜和崔正冈教育出来的孩子。”

  师长问他会不会开车?他说会一些。他叫声师长,说:“翻译问题请别人为好,如果将来真的打起来了,我作师长的警卫员可以。”

  陈治清问:“为什么作警卫、司机可以,作翻译不行?你俄语水平很不错呀。”

  他说:“作警卫、司机我会尽力,只要我活着,首长就安全;翻译责任重大,自己难以做主,一句话出了毛病——”

  陈治清问他:“是担心别人挑毛病?”

  门外传来飞机声,师长站在门口,头顶飞过两架米格战斗机。他进门问金大雨,每天都有飞机在头顶飞?他说自从春节之后每天都有,那时一天一架次,珍宝岛事件后,每天三、四次,每次架数不等,最多时一次四架。

  师长说:“大雨同志,你在*中的遭遇关政委给我讲了,你没有错,今天就给你*。”

  金大雨激动地说:“师长,我确实把人打伤了。”

  陈治清说:“那就要研究具体过程了,不是你刚才说的哲学过程。几百人给你游街,你戴着拖拉机外主动箍焊接的高帽子,二十八公斤半重,站的地方是乒乓球案子上放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一张凳子,你身高一米八六,下边是牵着你游街的人和陈玉柏、陆富才他们,你头勾下去,就能砸死你的仇人,你却支撑着,累得浑身大汗;你为了按照你爷爷的遗愿把老人埋在大院南边的向阳坡上,抢遗体,伤人,然后逃跑——那情景,是可忍孰不可忍?你的全部行为都是自卫,就是打死了人,也要给你*。”

  修造厂的干部都到了,师长转身把手缓缓地伸到墙边,把“修正主义分子”的标语撕去,问:“谁是指导员?”

  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从干部群中走到人群前边,说“我是”。

  陈治清严肃地说:“这是什么东西?乱七八糟!把那些标语全部撕去,把厂里所有的派性标语在两个小时内铲去,能不能执行?”

  那指导员说是群众贴的,他有困难。师长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回答叫“张广德”。

  陈治清转脸对关山牛说:“关政委,现在我以师党委名义宣布,免除张广德修造厂指导员的职务,不得复职,铁牛团党委两天内派出新指导员上任,你派人把那些派性标语全部铲除。”

  关山牛立正敬礼说:“是!师长,两个小时之内,全部铲除修造厂内的派性标语,新任指导员从现在起,四十八小时内到修造厂上任。”

  陈治清转身再次与金大雨握手说:“大雨同志再见,当我派人接你的时候不许推辞!”他向关山牛递个眼色,与其他人谁也没有讲话,走了。

  陈治清来修造厂的本意是选一个急用人才,当看到金大雨时,产生一种压抑感。这叫什么世道,人妖颠倒!眼看着大战在即,敌人的飞机在头顶盘旋,还搞派性!他感到自己的言行,将像巴西的蝴蝶煽动翅膀引起美国加州的一场龙卷风一般。他必须要两大派联合,抗击外部侵略,管它什么地方和兵团,管它什么地方民族主义和反动宗教活动!

  他们在营部食堂吃的饭,就在食堂的大饭厅里打的饭,每份饭贰角钱,关山牛付的钱。吃饭的时候,他的车子周围围着二十多人,饭后,关山牛走在前边,师长叫住他说:“我来面对群众,我就要在这里搞一个蝴蝶效应。”

  他神态庄重,走向群众,老远就高声问:“同志们好啊!”群众同时回应师长好。他爽朗地问:“大家是要我给你们伸冤的?”

  群众异口同声地回答:“是,师长。”

  他站在这群人面前问:“你们中间有没有比谢金大雨受的冤屈还大的?”

  他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没有人敢说自己比金大雨受的冤屈更大。他笑一笑,说:“我这次来不是为大家洗冤,是要选一个人做我的翻译和警卫,已经宣布谢金大雨是好同志,现在我以师党委名义宣布,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反革命。我要求大家用实际行动反对派性,谁要再闹派性,按现行反革命处理。”

  那些在老牛圈资历深,待遇高的人,个个泪流满面。陈治清与每个人握手,问过每个人的姓名,让关山牛记下。他上车走了,那群人仍然留在原地,向车子招手。

  陈治清的车子到铁牛团团部的时候,几百人在团部门口列队欢迎。他惊警惕地问关山牛那是些什么人?关山牛正要回答,突然感到情形不对,地方上的人为什么也来了?他在车里向师长说明人群的成分,师长说:“好,杀上门来了,车开到篮球场,看看要干什么?”

  人群跟在车子后边。他下了车,团*小组的一帮子人,陈玉柏、王宽、陆富才等跟在一群人中间,王宽很快走到前边。陈治清站在车门边,关山牛问前边围着人群是干什么来的?王宽说大家想看看师首长。陈治清面对王宽说:“就是说是你组织的?” 

  王宽回答:“也不全是,我叫王宽,贫下中农出身,转业军人,共产党员,做事光明正大。”

  从大路上小跑着奔来两个排全副武装的值班连队战士。

  陈治清斜瞟一眼王宽,说:“你说得不对,贫下中农出身的转业军人、共产党员不都是做事光明正大,也有搞阴谋诡计的,也有犯罪劳改的。”

  王宽带着兴师问罪的派势,站着立正的姿势,行个军礼说:“请问师长,你凭什么把金大雨床头的标语撕去,宣布他是好同志给他*?”

  陈治清说:“我没有代表你,我代表师党委宣布金大雨是好同志,还用向你请示?谁宣布金大雨为修正主义分子?谁宣布他为牛鬼蛇神?凭什么在人家床头贴标语?” 

  王宽理直气壮地回答是革命群众。

  师长面对群众问:“是谁?请站出来说话。”

  没有人出来。

  师长说:“没有人站出来承认就是你无中生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金大雨同志是修正主义分子?是牛鬼蛇神?”

  王宽说:“他认修正主义为妈妈、为未婚妻就是证据。”

  陈治清严肃地说:“你连话都说不通,修正主义是一种社会思潮,思潮可以做妈妈、未婚妻?你把你们小学老师叫来,我要问他,是怎样教你的。”

  王宽一时无法回答,急忙改口说:“我文化程度浅,真人是有的。”

  师长问:“文化程度浅不是共产党人的特征,你上过小学吧?你说的真人是谁?”

  王宽说:“丽达、谢琳娜。”

  陈治清看看周围群众,朗声说:“你连人家名字也不知道就宣布为修正主义分子?金大雨的养母乌斯金娜&;#8226;铁列琴柯&;#8226;丽达,是苏联中将铁列琴柯的女儿,铁列琴柯在莫斯科保卫战中的维亚兹马战役中牺牲了,你那时候在干什么?丽达丈夫谢洪明在那次保卫战中失去一只胳膊,他是一&;#8226;二九运动中的北大学生,参加了卫国战争,回到祖国后,为培育中国的良种牛牺牲,谢琳娜是他们的女儿,修正主义是这样的吗?”

  王宽情绪激动,说:“谢金大雨本人是现行反革命分子,不能*。”

  师长问:“谁定的谢金大雨是现行反革命分子?”

  王宽说:“他不让把崔正冈埋入烈士陵园,把革命群众打伤,破坏追悼会的进行。”

  陈治清问王宽为什么去参加追悼会?他说地区通知团*派人去参加。师长问为什么通知铁牛团?王宽说谢金大雨在铁牛团。

  师长坚定地说:“是的。”他抬起头来,转向群众说:“因为谢金大雨在铁牛团才通知铁牛团,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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