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紫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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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的紫丁香-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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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待完毕,起身要走,何砖头从床头取出一把二八盒子枪,说是昨天下午营里派人送来的,两把,他手里那把是德国造,让金大雨用,一把汉阳造留下谁有急事谁用。每支枪有两个弹夹四十发子弹。金大雨说他的“54式”可以了。砖头说他,不是答应给姚勤子了嘛,二八盒子遇到危难时管用。他说边界上带那玩意不方便,以民对军,一公里内不准打枪。砖头说山里危险,不要认为自己会两下,有它遇到野兽也好自卫。

  金大雨心里热乎乎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一天不在紧张、危险之中;在以往的日子里让乌斯金娜、谢琳娜呵护着,现在听不到她俩的声音,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关切,而且,在感到身子很不合适的时候,使他胸中热血上涌。他接过简易枪套,查看一遍,向砖头投以感激的目光,说他就不客气带上了,把“54”式手枪交给了他,让他给姚勤子。

  谢家成和李德新本来安排在牧业上放羊,半个月前,金大雨问苏汉文苏云麦地情况时,他介绍那里在几十年前就有人住,人民公社化后,大队上安排三家人种地,解决冬牧场的口粮。往年春播时队上派人去帮助春播,今年因为外逃,没有派人。那三家免强把麦子种上,浇过一遍水后,传说要进行第二次边民外逃,三家人害怕,搬回伊克苏村。苏云麦地的收成,关系到冬季牧场人的面粉供应。金大雨听了,本想亲自去看一趟,实在没有时间,安排杜子非与苏汉文去看看,让杜安排两个人看麦地。杜把谢、李二人从牧业上抽下来,给他们一峰骆驼两匹马,带着行李、炊具,住在苏云麦场。

  金大雨没有去过苏云麦场,他本想从习惯线上走一趟,考虑到边界局势的变化,万一与苏联军人遭遇,后果难以设想。从内线走,到麦场五十公里,崇山峻岭,道路不熟。麦场上现在空无一人,对西南哨所情况一无所知。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到波尔干河的时候,决定让苏汉文同去,路上好有个照应。

  习惯线是巴尔鲁克山借给沙俄之后牧民从春、秋牧场转向冬牧场,从冬牧场转向春、秋牧场形成的转场线。它距《伊犁条约》线还有一到六、七公里不等的距离。苏方犁的松土带,在西南麦地一带,一部分越过习惯线,一部分没有过习惯线。从下冬拉台沟开始,凡是松土带地段,都越过习惯线,进入中国领土纵深。没有犁松土带地段全在山区,拖拉机无法从岩石上犁出松石带。

  苏汉文一心想着割麦,把坐骑放开了。他们的行动带着探险成份,不骑自己的坐骑,心里不踏实。刘光潭派人找马,到十一点马还没有找回来,苏汉文有些不好意思,说湖上起云了,就骑通讯马。金大雨问骑老油条行不行?苏汉文说那马倒聪明,出不了事,就是太慢,要急死黑旋风,金大雨说安全第一。

  他俩沿习惯线走,两匹轻骑,不管它什么松土带不松土带,大着胆子走。他俩知道,苏联军人通过几次不明不暗,似是而非的冲突,也不常在他们认为的边境线上巡逻。金大雨对苏汉文说,万一遇到紧急情况他只管躲避,由自己对付局面,有可能的话,把周围出现的现象记住。一路上苏汉文向金大雨介绍习惯线两侧的设施,过去和现在发生的种种故事,讲习惯线为什么叫克孜勒黑雅克路。

  ——原来克孜勒黑雅克是个哈萨克族姑娘,人长得很漂亮,平时胆大,马术精湛,会使用刀剑、枪棒,她父亲木拉提江&;#8226;阿合买提拜是开列部落的一个部落长。在一八八二年秋季,也就是巴尔鲁克山租借给沙皇的当年秋,在转场中沙皇士兵阻止,发生正面冲突。第一次冲突在习惯线的上路口,波尔干河西岸。沙俄士兵很野蛮,当大批牲畜上路之后,士兵用马刀砍羊,刺牛,阿合买提拜用马鞭抽沙俄队长,那队长用马刀劈死阿合买提拜。转场牧民们群情激昂,打起架来。当时各家都有刀剑,沙皇士兵有枪。他们对空鸣枪,向后撤退,实际是继续阻拦牲畜转场。沙皇士兵退向丘尔丘特河北岸。

  在克路一线,要说打仗的地方,一处是四号地和五号地之间向西南到冬拉台沟那一段,一处就是丘尔丘特河北岸一段。占领那两处,就能控制全局。中间有个岔沟,顶部叫插杆山,一九五四年开始叫的,那是苏联在给中国测绘地图时设的一座三角架航空觇标,从下边虽然可以进兵,占领沟口可以控制南、北通道,如果守方有准备,攻起来极为困难,所以沙皇兵退守在丘尔丘特河北岸。

  当木拉提江&;#8226;阿合买提拜牺牲后,她就成为小部落的首领,带着第一群羊在前边走,在她身后,跟随着一百余名强壮骑手,带着刀剑铁叉,在丘河北岸与沙皇士兵冲突起来,双方都有伤亡。克孜勒黑雅克很勇敢,把两个沙皇兵砍下马,不料在路东侧的山头上,几个沙皇士兵开枪把她击毙。之后,为了纪念她就把那条路称为克孜勒黑雅克路,后来人们简称为克路,地图上标的是克孜勒黑雅克路。

  天阴了下来。山头上的云雾越来越重,远处的空谷与大山之间掣起闪电,传来隐隐的雷声,灰色的雨线遮住了森林的葱郁。一会儿,细雨迷蒙,林间更加阴暗。苏汉文穿起雨衣,他看看金大雨,金也从后梢绳上解下雨衣穿在身上,说真不凑巧,问苏汉文天黑能摸到麦场不能?苏说老马识途,有老油条就不怕,它到麦场可不只十趟八趟。金大雨说今天走得太晚了。苏问他两天没有睡觉了吧?他说到麦场好好睡一觉,下雨天正好睡觉。

  在他们左侧的树林里迅速闪过一只动物的身影,黑旋风啸啸长鸣。天色已晚,看不清什么动物。苏汉文问连长带枪了吧?他问怎么啦?苏说这一带什么动物都有,狗熊、野猪、豹子,狼就不用说了,成群结队。金大雨说不怕,现在不是狼伤人的季节,问他还很远吗?苏说过了这条沟,翻过山梁一公里多点就可看见丘尔丘特河北岸的山头,到麦场恐怕还有七、八公里。金大雨说也快,苏说老油条真能沉得住气。

  金大雨实在困了,感到身子发冷。天已经黑定,他实在太困倦了,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听了别尔西依卡的介绍,他心里一直牵挂着谢琳娜和妈妈,躺下休息也是梦魂牵绕。今天一早他就感到身体不适,现在感到身子在发烧,心想由苏汉文带路不会有错,更有经验丰富的老油条,放心地闭上眼睛。

  苏汉文知道他累了,不再讲话。苏也困了,昨天晚上他们睡下的时候将近三点,睡三个小时天就亮了。他迷迷糊糊地在马上东倒西歪,似睡非睡。在马上睡觉,谁都是如此,否则就要跌下马去。

  老油条确实精明,不愿费气力,抄近路走。这匹不愿多费气力的马把他们带到一个处所,那里有整齐漂亮的建筑,它准备在门口停下,忽然射来强烈的灯光,拉起刺耳的警报。老油条虽然屡经大阵,突然的强烈灯光却使它大驚,刺耳的警报它从未听过,接着又是怪啸和爆炸声,老油条狂奔起来。

  金大雨突然惊醒,急忙拉起缰绳,黑旋风以为是转身的命令,转半个身,便纵身而去,一口气过了丘尔丘特河,进入密林当中。见不到老油条,金大雨勒住了马,心想老油条不会卖劲跑那么长的路。他与苏汉文失去联系。他下马后感到身子很不对劲,打着哆嗦,摸一摸额头,发烫。心里觉着好笑:还能病了?

  他极少生病,母亲关心他,经常摸他的头,是否体温升高,他觉着母亲太过心细;谢琳娜在平日里让他加衣服,预防感冒,他调皮地说向她看齐。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病,现在感到好像真的有病,病生得很不是时候。

  不能打电筒。在这样的山林里,这样的雨夜,不是万不得已,不暴露自己。手电筒还在马上的挂包里,取出来不方便。这片林子比较平,还有一株巨大的倒树。他实在太困了,太累了,身子冷得利害,准备靠着倒树休息。

  他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也许是条小山溪,下了雨,溪水增大。一道闪电使他发现倒树的旁边是一片草地。他把缰绳放开,马嚼子取下,松了肚带,由黑旋风吃草去。

  又一道闪电,他发现倒树是空心的。他身上的雨衣与内衣沾在一起,像雨水一样冰凉。他想进入树洞里暖和身子,担心树洞里有危险,去黑旋风身上取下挂包,取出手电筒,在避光地方向树洞里照,树洞空空,有四、五米深,一米多的空心,洞口被灌木的枝条和深草遮档,洞通向远处。他想:说不定是熊或其它动物的巢,不管它啦,现在是我金大雨的家。

  洞里果然温暖,因为身子冷,觉得树洞太大。总是比躺在外边好吧!他把挂包当枕头,躺下身子就睡,感到怪味难闻。他嘲笑自己:发着烧臭觉还不错,行啦,但愿老油条把苏汉文驮到一个比这里清洁、暖和的地方。

  他很快就入睡了,晕晕乎乎地进入一个温柔之乡,仿佛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花香鸟语,流水潺潺。一会儿,他被谢琳娜带入闷浴室内,热得他口干舌燥,浑身大汗。一个重物压在他身上,压得他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被一个人抱着,这个人浑身长毛。

  他突然意识到它不是个人,他闻出了它的气味,是只很大的熊。

  他睁开眼,天色微明,雨停了,身上的烧已经退下。熊什么时候爬进树洞里来他不知道,怎样把他抱在怀里更不知道。倒是熊抱着他使他出一身大汗,退了烧。他听到树洞外野兽的吼叫声,不是狼嚎,更不是熊吟,也不是猪叫,仿佛就在附近,是豹子的叫声。

  他想到黑旋风,他的良骑是否遇难了?肯定的,这头熊把黑旋风咬死,吃饱了,钻到树洞里来,才对他那么温柔;否则,自己早已裹了熊腹。眼下怎么办?他为难起来。

  外边传来熊的吼声,好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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