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慧玲郑重地说:“小伙子,你妈是个有见地的学者,我们这一趟来,最重要的收获可能就是刚才你向工作组的报告,外交部感谢你。”她问金大雨、苏汉文,是否愿意在记录上签字。他问是否可以让他看一遍记录?她说:“当然,有误记的地方改过来。”她把脸转向苏汉文,说出了门就忘了他们的谈话。苏汉文说他明白,他曾经是公社的翻译。解慧玲放心的点了点头。
门外叫着开饭了,解慧玲说就完了。金大雨看完,写上是他报告的,记录准确,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推给苏汉文,苏汉文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高放收起记录,五人起身去吃饭。
中央工作组的三个人住在边防站,那就更给人以神秘感、威严感,被找去谈话的人总是心怀忐忑,战战競兢。谈了话之后,没有人不说人家到底是北京来的,那态度的和蔼,对人的亲近,说话的柔和,问事的详细、周全,那么大的官,对人那么好,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每个被谈的人都感到,工作组的人对他们连长是那么信任,那么关爱。尤其是那位女的,给被谈话人倒水,被谈话人出去见人就说,那位女司长还给他倒水喝,她那么美丽,一定是电影演员改行了,他不渴,可是临走时一口气把水喝了。
人们传出话说,她对让狼赶羊、赶牛的事非常感兴趣,说谢金大雨带领着一群了不起的表演童话故事的演员。用马蹄表当照相机,虽然给外交部惹了些麻烦,可是,那是两个国家的人民为珍惜友谊创造的幽默故事,包括割麦、跳舞,都会载入史册的。
对于截获拖拉机问题,谁也没有表态,也没有批评过谁。人们在私下里有些嘀咕。连里有国际级观察家的解读:不表态就是肯定,他们对金大雨的关爱就是对十三连的关爱,对十三连的肯定。
第三天晚上,陆富才带着王宽到边防站,说王宽有事向中央工作组反映,三人共同接见了他俩。
王宽介绍自己是转业军人,原伊克苏大队的民兵队长,在部队上是排长,父亲信奉*教,他是共产党员,不信仰宗教。他说在“七&;#8226;三”事件发生前是有征兆的,在七月二日晚上,他向谢金大雨讲,听到可靠消息,有人要越境外逃,愿意带上村上的现有民兵巡逻,谢金大雨不听他的意见,并且警告他,对于少数民族越境外逃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讲。他对连长说,要建筑保卫国防的钢铁长城,动员人民群众,打人民战争,但是谢金大雨认为说出去对民族团结不利,不听。在巡逻问题上,他派柳成荫和女干事姚勤子带人在塔斯河和波尔干河交汇处,把有作战经验的转业军人派到北山,在那里巡什么逻!在两河交汇处的口子上才是要卡。柳成荫什么也不会,就是谢金连长和他大女儿曾经是同班同学。发现少数民族一大群要越境,他心慌了,对着外逃边民开了枪,人家还了枪。
在越境赶牲畜、放火事件上,他知道是谢金大雨安排干的。高放是记录人,忍不住插嘴问谁可以证明,他说不能讲。对苏联的两台大马力拖拉机,他说那是连长带人抢回来的。谢金大雨那天骑的马是黑旋风,那马快得很,从松土带到哨所,八公里,顶多二十分钟就到了,向外交部请示有宽余时间。连长知道边境线上无小事,却瞎胡闹,给中央带来麻烦。
割五号地麦子王宽说他参加了,成什么样子了?苏联人为显示他们的国威,提出来为中国人收麦子,谢金大雨几个人一戳故,就让人家来收。我们还有什么国威可言!幸亏那天他和几个兵民看守得紧,不然麦子就要让人家拉到苏联去。中午他们在一起跳舞,联欢演节目,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男男女女抱着亲嘴,把中国人的脸丢尽了,而且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赵和平问什么后遗症?他说原来谈对象的几对,女方看到男方抱住苏联女人亲嘴,坚决不再和对方谈了。解慧玲问他所说的可有证据?他说艾秋梅拍的有照片。解慧玲一笑,让他继续讲。
他说他们自吹越境赶牲畜是英雄主义,杜子非见了狼吓得尿裤子,两条裤脚全尿湿了。谢金连长他们一群人,利用职权,挑起事端,破坏民族团结。临了他特别强调,谢金大雨带领人打开国库,把粮食拉到水磨磨面,那是犯罪行为。
赵和平问他吃了没有?他说不发别的粮食,只有吃连上分配的粮食。
王宽讲完之后,赵和平温和地微笑着问王宽,他是怎么知道“七&;#8226;三”事件中边民外逃消息的?王宽仍然说不能讲。解慧玲笑着说对中央工作组也不能讲,对谁可以讲?王宽说人已经死了。解慧玲说,就是死了,是谁嘛,好让工作组人心中有数。王宽犹豫了一阵儿说是托乎地讲的。
他想,死无对证,托乎地是行署副专员的小舅子,工作组的人不得还去调查吐尔逊别克!
听了王宽、陆富才的意见,赵和平不无担心的地说金大雨的担子很重。
解慧玲说:“和平问王宽的话一针见血,我怀疑他们二位与宗教上层、外逃的幕后人有联系,应当调离边境禁区,对谢金大雨要保护。”
工作组在塔斯河待了三天,今天一大早一场大雪招待了他们,大家边吃着饭,边品味李白的“胡天八月即飞雪”的韵味儿。在走的时候解慧玲把王宽、陆富才与工作组的谈话向李、潘两位领导通报,提出了对王宽调离边境禁区和对谢金大雨要保护的意见。他们带着李兴全、潘长胜到金大雨的宿舍,解慧玲握着他手说:“小伙子,你高风亮节,你做错了不少事,你的错误是不可回避的错误;既然不可回避,你不承担谁承担!中央工作组相信你、保护你。”
金大雨小声说:“是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谢谢工作组。”
三人特别感谢他让他们吃了美味的熊掌。
临上车时,高放说到北京别忘了找他玩,解慧玲说要做几个好菜,答谢他的熊掌宴。
他们挥手相别,北京牌小轿车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送走工作组,团长、政委一行要去波尔干河看看转场的准备工作,金大雨进办公室安排完工作,想起进冬牧场的住房问题,便去制毡厂看看,柳平荣妈是厂长,不知柳平荣走了没有。在门口遇到柳平阳,她一见到他就抱怨,妈妈、姥姥只顾自己玩,不让她跟着去水磨玩。他问平阳妈妈去那里玩什么?她说装房子,过家家,拉面粉,光蛋连长让妈妈回来时候拉一车面粉。他抱起她,说妈妈是在工作。她不服气,说那么姥姥去干什么?他说姥姥装毡房有技术,她妈妈、姥姥是全团恩人,为全团的放羊娃装房子,平阳不光荣吗?
他俩正说着,乐山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抬眼问乐山什么事,乐山说枣儿跑了,和马群的儿马打起来,把两匹儿马打伤了。他说乐山,把它看好嘛,那马也不要随便借给人骑,它摔了多个少人了?四五个了是吧?乐山“哼”了一声,说七八个人了,得想办法,要么留作种马,要么把它骟了。金大雨让他去找张长冠,长官说过,枣儿不适合做种马,不利于提纯复壮。乐山正要说话,尹一江在金大雨面前滚鞍下马,说,“快,出事了,结巴子和王宽一帮子打起来了”。金大雨问为什么打起来了,尹一江说,“还不是为毬把子上的事”。金大雨对乐山说,和长官或者艾秋梅商量把枣儿骟了,就最近,晚了今年就不行了。说完,在拴马桩上解下黑旋风,追上前边的尹一江。
金大雨问尹一江是怎么回事?尹一江说,还是为在那天回来路上给他讲的事,结巴子的毬巴子痒了,抓住母羊风流快活,让王宽看见,说结巴子犯法,结巴子不承认,说是在给羊掏蛆,王宽拉他去见光蛋,结巴子不去,两人打了起来,王宽哪是结巴子的对手?把他放翻在地上。中央工作组来了,把那事放下了,这不,工作组刚走,那个回回回家找几个回族小伙子打胖蛋,胖蛋把三个回族小伙子都打爬下,王宽让他的兄弟报告给陆富才,陆富才要把结巴子带到团部关起来,刘副连长急得抓耳搔腮,派他找连长去波尔干河处理。
金大雨说,那事找指导员解决好,找他干什么?还要带到团部,团长、政委都在,就地处理不了?尹一江说,所以就叫他呀,他们一个说有,一个说没有,结巴子是他的老乡,听他的。
金大雨摇了摇头,自语道:这是啥事嘛!
金大雨赶到水磨的时候,一群人正在水磨门口议论那件事。
金雁说,王宽从部队上转业回来没有混上村干部,游手好闲,整天和阿訇们来来往往,和一些穿得整整齐齐的人鬼鬼祟祟的转来转去;现在到了兵团,想混上个干部,找事和上边搭线,他和陆富才在部队上刚好在一个班。她笑起来,说结巴子做那事也缺德。
苏汉文“唉”一声,说连长的担子重啊,一百五十多号人,不包括他们十三户,有家的只有十家,一男一女,没有孩子,其余一百多人,只有十五、六个女娃,男人们最小的也二十出头了,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汉,难免出那号事。
金雁说那是啥事嘛,保卫科还管?王宽说有就有了?结巴子是个好人,平时缺心眼,这回倒不缺心眼了,死不认帐。她报怨王宽做事太过,不是他家的羊,即便是他家的羊又怎么啦?
金雁妈妈插嘴说,山羊不会怀孕给他们生人头羊身子的小结巴羊!
金雁说王宽是想通过整结巴子让团领导重视他,将来升官!一家人官迷,看他爹,原先小山羊胡子一撅一撅地在公社领导那里说别人的坏话,想当队长。她问苏汉文,中央工作组来,他和陆科长告大雨状的事知道不知道?苏汉文说,工作组把他们的意见拿到大会上讨论了,还有人不知道的!
一个中年妇女说,结巴子也是,谈恋爱怎么能那样谈呢!金雁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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