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突然有些酸。
眼前的女孩明明只有五六岁,却小小年纪便由原先高高在上的公主变成一个失去母亲的质子。甚至,她还不知,自己吵闹要见的母后,早已在七日前已安葬于北沧的皇陵之内。
而今,尽管她们对夏侯曜的起居尽量做到厚待,也保留了夏侯曜原先随侍的宫人侍卫,却,还是难免会有西临将士与北沧的这些随从起冲突,也让这个孩子多多少少觉出与在皇宫时的几分不同来。
“听说北沧国主有些小染风寒,朕与不离特来看望,不知国主可曾好些?”凤天逸看着面色淡漠无神的夏侯曜,对他连日来吃喝极少的表现,也有些叹息。
这样一个男子本该是哧吒风云之人,却偏生用情至深,竟连天生长于寒冷之地的身体,也能在短短数日内,突然病下。
他能够理解他刚刚失去扬挚爱的痛,却事到如今,他也无法帮到他。
北沧皇后常年旧疾缠身,突然的病故,他与不离都未曾料及。原本三五日便打算回程的计划,因此也突然改变,在不离的要求下,他让夏侯曜以北沧皇后之礼替慕容莲卿主葬,而后待到一切都料理妥当,方带着夏侯曜与北沧公主夏侯雪一同出发。
至于夏侯曜其他的子女与嫔妃,他当时都曾让夏侯曜自己选择带亦或留他们在北沧,而夏候曜选择的,只有这个至今都不知实情的小公主。
可见,夏侯曜对北沧皇后的感情,已是无人能取而代之。
他所能帮他的,只是吩咐西临的所有将士都不得对夏侯曜有半分不敬之举,却在所难免,一些人与夏侯曜的随从,还是会小有磨擦。
一切,也都只有待回朝之后,给夏侯曜一个府邸与封号再作定夺了。
仿佛没有听到凤天逸的问候,夏侯曜只是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后便低哑地开口道:“臣身体无碍,有劳皇上关心了。”。
这一声臣,自夏侯曜在北沧朝堂上臣服凤天逸起,便一直以此自居。
可是听在金不离的耳中,多少还是带了一丝自嘲的意味。
堂堂一国之君日日与人俯首称臣,便是已成定局,却在这般特定的情形下,也是尴尬又无奈。
一切,只是造化弄人,身不由已罢了。
若今日换了是身份与处境,或许,一切又当另当别论了。
“呵呵,如此便好。若国主身边的御医有何需要,朕的随军太医可以随时为国主效劳。此刻朕与不离前来还有一事,因不离怕风寒会染及雪儿小公主,便与朕商量着将小公主带到身边照顾,不知国主意下如何?”凤天逸微微一笑,也没有再寒暄着让随军太医替夏侯曜诊治,只是平静地说明来意,为着让一直对夏侯曜的变故而心生歉疚的不离,心中可以好受一些。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直面露不善的夏侯雪却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扑到夏侯曜的身旁紧紧地抱住了父皇的身体,一脸敌意道:“不,我才不要让那个女人照顾我,我有奶娘照顾,我有父皇照顾我,我不需要你们的假好心。若不是你们,我跟父皇不会在这里,我们都会跟母后快快乐乐地留在宫中不用分开,父皇根本不会因思念母后而病,奶娘也不会日日偷偷哭,说我们以后都回不去了。我恨你们,你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
尖利的童音重重地剌激着帐蓬中的所有人,不仅让夏侯雪的奶娘骇白了脸,也让一直神情漠然的夏侯曜微变了脸色,立时沉下脸一掌打在女儿的屁股上,沉声喝道:“雪儿胡乱说些什么,还不快住口!”。
帐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窘异,金不离没想到夏侯雪的心中竟不知不觉中隐生了这样的恨意,与几日前在北冥宫中所见的那个快乐无忧的公主相比,敌意得让她心疼。
番外篇……一切自有天定数
震惊在夏侯曜那一巴掌落下时忘了反应,直到听到因委屈和不敢置信父皇竟会动手打他的夏侯雪‘哇’地一声哭出,金不离方回过神来,忙快步奔到夏侯雪的身旁将她一把抱住,边怜爱地去哄夏侯雪边微带责怪地对夏侯曜说道:“她还只是个孩子,国主何须生气?便是她有什么说错话的地方,到底也是童言童语,何况她所说的,并不全是错。本宫与皇上,确是让你们难为了。”。累“不要你管!放开我,不要你的假好心!”夏侯雪一脸委屈地使劲推开金不离,倔强而又坚强的小脸上满是恨意,让金不离心一疼,不忍这样小的孩子眼中竟露出那般不属于她的年龄的恨;却又无奈,这般的变化,于她一个才五六岁的孩子而言,早已无法再保持那份无知的天真。
何况生在帝王家的孩子便是被人保护得再好,一颗心到底也是敏感的,好端端的要随父皇去往一个未知的地方,并长久地将与母后分隔两地,甚至临行前都无法再见一眼疼她宠她的母后。
这般的异常,便是旁人再行安慰,却教她小小年纪如何不恨造成这一切的她们?
“雪儿!咳,不得放肆,咳咳……”夏侯曜喝斥的声音被一阵急冲而上的气流生生遏制,让他一句话未说完,便不由自主地轻咳了起来。
然而看着眼泪还挂在脸宠的雪儿,他的心也疼得让他手心一紧,一种说不出的自责与心疼,让他瞳孔微缩,后面的话,终是不忍再责备于她。闷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了他与莲卿的雪儿,也是第一次这样严厉的对她说话。天真又懂事的雪儿何曾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却如今,因为他这个无能的父皇,在这样陌生的地方遭受着这般的委屈。
一切,都是他的错……
眼看着闹成这样,金不离也是满心的不忍。
夏侯曜明显是因伤心过度而感染了风寒,而夏侯雪又在心底对她们蒙生了恨意,此刻,便是她作再多的劝解,一时半会儿她也不会对自己改观。
心一叹,她放开夏侯雪,美丽温和的面上扬着亲切的笑容,站起身退开夏侯雪一定的距离,看着她倔强地站在原地也不再去抱着夏侯曜,满眼怜爱道:“既然雪儿不肯,那便算了。国主身体不适,还请多加休息,我们明日再来看望了。”。
“谢皇上、皇后的关心,多谢皇后对臣女的关心,臣女年幼无知,不能体谅皇后一片用心,还请皇后莫怪。”夏侯曜微一俯身,那高大而微折的身躯在夏侯雪的眼中那样的凄凉,让她从不敢想象,威武如父皇这般的人,竟也有向人俯身行礼之日。
这样的情景太过剌眼,以至若干年后,夏侯雪的心里始终不能原谅让她父皇变成这样的金不离与凤天逸。
尽管事过境迁,国没亲亡的恨意,还是从幼时便点点滴滴地积攒在了心田。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金不离本就不介怀夏侯雪的那份恨意,便是对夏侯曜如今这般的尴尬处境,心底也是有些不忍的。
虽她与逸尽量地想让他能够获得一份尊荣,所以身份之上二人一直称其为国主,却不知夏侯曜是过于谦卑,亦或是心有哀戚,他的一言一行都是极度的淡漠与谦卑。
明明是两种不相符的态度,却偏偏同时在他的身上体现,让金不离不觉为此人微上了一份心。
她到不是怕他心有不甘,明为降服,实为忍辱偷生。
相反,她到是觉得此人会因过度的失落与打击而失去希望,一如他如今处处表现出来的漠然,除了方才在他担心夏侯雪会惹怒自己时难得表现出来的激动,这些日以来,他的表现都淡漠得让人担心。
真怕,这样失去了生活热情的他,会因为这一次的人生变故,而消磨了所有的意志与生望。
“不离不用为他担心了。再怎么说他也曾是一代帝王,如今的打击固然重,却不至于太严重。相信等到了西临一切都安定下来,他会好起来的。”听着身旁的女子一直默不作声地心思重重,凤天逸忍不住用力揽了她的身体,一脸笑意地出声安慰着她。
金不离抬头扯动唇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轻道:“那样最好。只是逸,我担心不是失去皇位让夏侯曜如此的心灰意冷,而是北沧皇后的死,让他变得这样的消沉。你还记得,当日在北冥宫中交出天下的时候,夏侯曜的神情还是无比的平静坦然,却在经历了亡妻之变,他整个人便忽然变了。唉,都说帝王无情,可是一个你,一个他,我却忽然发现,原来帝王也是可以这样的痴情。只可惜,却是我们的幸福拆散了原本安然幸福的夏侯曜与北沧皇后……甚至,还让夏侯雪那样小小的孩子,都知道了恨……”。
“不离又在犯傻了!”一脸怜爱地亲吻了怀中人儿光洁的额角,凤天逸笑着摇了摇头,安慰道:“北沧在四国始终居于下方,便是今日没有我的征战,不日也还是会落入其他人的手中。而你我都知,天下帝王没有野心的极少,而有仁心的更少。便是我,若无不离这样的皇后,也不会听从你的意见以此等平和的方法来得到北沧。届时,北沧的命运不仅不会有所改变,还只会更加的悲惨。而那北沧皇后素年旧疾,便是今年安然度过,却在来年他国侵犯的时候,同样会因操劳过度而伤及心肺,那时,结局又与今日有多少区别?呵,我知道不离善良,可是你不也说,一切自有定数。如今的夏侯曜,只能是他的命运罢了。能不能看淡,能不能看透,对他而言都已没有太多的意义。因为我知道,如果今日换成了我,我若不像他这般的伤怀悲哀坏了身体,也是会无欲无求地失去所有的乐趣,如同一缕游魂般地在世间生存。只因,失去了爱的灵魂,早已成了一具麻木的空壳。所以不离,如今我们谁也帮不了他,一切,只看他的造化罢!”。
番外篇……归来突闻战事起
春天的脚步似从北沧境地越过便来到,悄融的雪景,微探的叶芽,以及那悠悠摇动的青黄小草,仿佛迎风招展着春的温暖。
大军休憩的时候,金不离带着熙儿在草地上玩耍,凤天逸静静地立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娇美妻儿,俊美如神的面上,扬着一抹如风的轻笑。累到底是自己的国家更美丽,虽此地风景单一,却相比与北沧那片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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