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点点头,用一块绢帕拭去嘴角的残渣后坐在铜镜前。喜娘上前将一方绣着鸳鸯的红纱盖在她的头上,拿着梳子再次梳着她长长的头发。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喜娘跟每一个为自家姑娘出嫁祝福的老人一样,细细地梳理着她的发,嘴里吟诵着这些祝愿的话。
宫千缈听闻,眼中泪水攒动,却又都被她逼了回去,冷冷地打断她道:“不必说了,站一边去。”
“夫人,可是老妇有什么话说错了?”喜娘惊讶地看着那张沉寂金色流苏后面的美丽容颜,女子出嫁的时候就该有一个人来祝福的,难道这位夫人一点都不想自己和夫君的这份感情得到眷顾和祝愿?
“对我而言,这些都用不着。”宫千缈轻闭上眼,心里百味陈杂。
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荷师姐,喜轿来了。”
第5卷 第524节:以命做赌(十二)
清荷彩影在前面开道,女弟子们也在门口道院子的地方铺上了厚厚的红毯。喜娘扶着宫千缈出了阁子站在铺上红毯的雪地上,抬头往上一看,天上正慢悠悠地落下一顶红色的喜轿来,轿子四角挂着一个银色的小铃铛,只要轿身一动铃儿便清脆作响。抬轿的人是四个穿着喜气喜装的年轻人,她猜想那些该是无尘宫的弟子。
隔着那曾盖在头上的薄纱,她看着天发现今天没有个好天气,起码太阳连脸都不露一下。阴冷的风来过,广袖被吹起的瞬间也让一阵冷风和肌肤来了一个相亲。她皱了皱眉,感觉身子竟然有些畏冷,这倒是个奇怪的现象。
“夫人,请上轿。”清荷上前一步掀开轿帘,喜娘则扶着她缓步走了过去坐在轿中。落下轿帘,听得一声“起”,感觉轿子已经从地上飞了起来。宫千缈好笑地抿着嘴,好像第一次到月城就遇到了半夜坐着花轿的江幼儿,然后还把她身边的游筠给抢走了。现在,她也做了一次江幼儿,而落绸就是被她抢来的相公。
想想真是有趣,月城人做过的事情她现在也在做了。她忽然觉得江幼儿那么做也是情有可原,一个孤寂了千万年的人总是比较容易看上什么就喜欢什么的。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能让自己心里快活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夫人,请下轿。”她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听见有人请她下轿来,下一秒轿帘被拉开又是喜娘最先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伸出枯树般的手来让宫千缈扶着,带领她踏出轿来。她一出轿,一股奇异的芬芳顿时从她身上散开,那是一种和鸢雪相近的香味。闻着让人有种心旷神怡,头脑清醒的感觉。
宫千缈走上红毯铺就的道路,一步步地踏上前方的石阶。喜娘扶着她,身旁还有有一群撒花的女弟子跟着一路抛洒着新鲜的花瓣。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装饰得喜气洋洋的,让她心生一种错觉,落绸是愿意娶她的。
无尘宫的弟子站立在左侧,右侧的则是受邀而来的妖道中人,左后侧则是一些小的修仙门派和若虚谷的人。女弟子们身着花衣站在路的两旁,路尽头上摆着一张朝天高脚案几,上面插着香烟供果还有一副素淡的人物画像。那画上的人看起来也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却生得姿容俊秀如临风玉树,手执着拂尘让他给人一种仙气凌然的感觉。
第5卷 第525节:以命做赌(十三)
五位长老站在一侧,案前只留下了一身红衣的落绸。此时的落绸脸色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于往常不一样的。她稍稍地放缓了步子,目光透过红纱与落绸的眸光相撞,两个人都显得有些回避地躲开了。
在场的人有多少她说不清,只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看见她的到来,几乎是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宫千缈绽唇一笑,转头看看妖道那边,站在最前方的不就是默执吗?身边的红衣红发的少年是红鸾,一身绿衣的人是凌霜,还差一个艳湖。后面的人她不认识,看那佩饰应该是默执手下的掌管人间各分堂的堂主。眸儿微闭感知了一下,那些人的灵力都不差不像是被抓来顶包的人。
她又看了看这边,无尘宫这边的弟子大多对她不屑一顾,目光巡视过处看见了一身素衣的游筠。这么久不见那个傻书生看起来消瘦多了,一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一身嫁衣的宫千缈,眼中似乎还有不敢相信。宫千缈抿唇,把目光移向了那些修仙门派和若虚谷的人。意外的,她看见有个人坐在椅子上。那人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
“云莲。”宫千缈小声地讷讷一语,眼前晃过昔日去峰山时在路上受到云莲照顾的情形。故人在眼前,而我已非昨日人。她轻声地叹息了一声,抬着头望着天。也不知怎的刮了一阵风来,她头上的红纱被风掀起飘飘悠悠地吹向半空。雪从天上落下来,大片大片的砸得人脸上生疼。金色的流苏垂下,轻轻地晃动着,摇曳着它金色的风情。
宫千缈抽了自己搭在喜娘手上的素手,手一扬让她们都停下来不要跟上前。一干人俱都疑惑但还是听话地站在了原地,看着她拖着长长的裙摆一步步地走向落绸。
雪花漫天又加寒风凛冽,即使是修行多年的人都感到了一丝森寒之意。空气中,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混合着雪花的寒气扩散开去,整个星辰峰上都是这样淡淡的香味。有点甜,却让人觉得寒,透着心惊的寒意无一不然周围的人打了一个个寒噤。
“千缈,你很美。”她停在他面前,面前的男子难得地微微地笑着。如醉人的春风一样又好像远在天边的彩霞,远远地看着很美近来却感觉不到其他的。落绸伸出手握着她一只发凉的素手,脸上透着难得一见的温柔,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定不负卿。”
第5卷 第526节:以命做赌(十四)
定不负卿?她稍稍地错愕了,不消一刻便又会意。
心一酸,眼角流出一滴冰凉的泪珠。泪流下,落地成冰。晃荡的流苏遮掩了她眼中这时流露出来的真情,缩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着,指甲划破手心的皮肤,冷汗侵袭伤口让她感觉到了生辣辣的疼痛。
“我不怪你后悔。”她的泪自是没有逃过落绸的眼,但落绸并不清楚这是为何。她嫁给他本就是一个谜,现在流泪更是让他不解。不过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当然也做好了面对随时发生的意外。他一直都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只是她把一切都掩藏得太深了让他竟无办法探究半分。
“从我决定了这么做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了后悔的余地。”雪花砸落在她的流花金穗冠上,好似在黑发上配了一朵白芙蓉。
褐色的眼瞳敛去担忧的之色,两人相对而站。她广袖飘飘衣袂翻飞,他红衣舞乱墨发轻狂,这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们才是能够比肩的人。如火的两人在一片净白的雪中格外醒目,让人不得不注意。
“良辰到,新人行礼。”
有弟子马上送上了两个蒲团放在地上,她侧目看着画上的那个人也不知他是什么身份能够在他们大婚之日得到他们的拜祭。伸回自己的手,看着那褐瞳中漫散的柔情,心头就是狠狠地一痛。
白斩月,白斩月……心里念了几声,看着落绸已经跪在了蒲团上。雪好像在这一刻下的特别大,好似飞絮一样将这个天空都填满了。他火红的衣上已经沾了不少的雪花,她看了看却没有跪下而是伸手为他摘去身上的雪片。在场的人把怪异的目光都投了过来,从来没见过一个新娘子在行礼的时候不跪拜而去为心上人摘雪花的。
“新娘,行礼。”穿着红桃色长袍的司者声音不高地提醒了她一句。这么多人都看着呢,难道她还要玩什么花样给他们无尘宫添丑吗?
宫千缈斜眸看了眼那个年纪很大的司者,又看了看后面的五位长老,最后却朝着落绸一问:“雪,好大呢,你冷吗?”
“新娘子,行礼。”司者这次提高了声音,语气中有些不悦了。想给他们无尘宫难堪,他偏要让她有所知敛。
“慢着!”外围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声音略有些沉哑里面还带着几分的浑厚。人还未见,整个广场上都能听见他的声音。在场的人纷纷侧目,埋头跟着身边的人接耳,很多人都是惊讶有人会在无尘宫宫主大婚当天来捣乱但更多的是怀着看笑话的心态。
第5卷 第527节:以命做赌(十五)
默执一笑,目光落在了宫千缈的身上。意外地,宫千缈居然面色不改还对着他盈盈一笑,仿佛早就知道会有人前来捣乱一般。心头的警报立即拉响了,狐疑地朝她再看过去看见她扶了落绸一把让他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千缈,你——”落绸瞥见她跟默执的神情顿时有了点明白,但他不知其中详情便故意做着恼怒的样子看了她一眼,而宫千缈回给他的只是一个冰凉的眼神。搀着他的手,她的脸也如此时从天上飘来的雪花,看着美丽实则寒气逼人。落绸搞不懂到底女人是怎样的,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宫千缈端端地立着,看见她一路走来的红毯上出现了一行锦衣华服的人。她仔细一看,其中还有一个是是她认识的,那就是荷丰。他们清一色的墨色衣裳,手里配着长剑。步伐整齐,浑身散发出一股冷冽的跟死亡很贴近的气息。
不是杀手,是经过训练的军队中人。宫千缈微一摇头,咬着唇瞟向默执发现他也跟自己一样的表情。这些人不是默执找来的,那会是什么人?双手相持放于腹上,闻到空气里怡人的香味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笑了。
那行人走到离落绸和宫千缈没多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原来还站在远一点地方的丘皋长老向着落绸靠近说了几句话,得到的只是落绸满眼狐疑的眼神。宫千缈冷眼看着那个看着自己的荷丰,两个人只是目光交触了一下就离开了。
他们停下没有多久,从后面慢慢地走出一个玄衣男人。他的年纪约有三十多岁左右,白肤深目,一张脸刚毅有型,顾盼之间流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来。男子望着他们走了几步,眉目间绽出笑来,看得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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