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回家了吧。
那就好。挂了。
蓝晓深的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她恨自己为什么会第一个打电话给他呢?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正如邬眉曾经说过的,她现在只是他们家看孩子的保姆。
黄彬来找她,看到她不对劲,便关切地问,怎么了,晓深?
没事,她说。
不对,你哭过。黄彬走到她跟前,出了什么事情,告诉我,好吗?
他瘦削的脸上是异常关切的表情。
我真的没事,你找我?
嗯,补补妆,陪我去见蓝玫瑰文化公司的金老板吧,她想跟我们合作这场秀。
好。蓝晓深不好意思地去了化妆室,过了一会儿出来陪黄彬去约定的茶楼。
他们到茶楼见到那个金老板,两个人都愣住了。那女人长像奇特,一奇是她的矮小,比一米六0的晓深还整整矮了半个头。二奇是像她这种一开口就露出两颗大门牙,脸上的雀斑如同玉米饼上的霉斑一样丑得无敌的女人,居然前后尾随着几个毕恭毕敬的二三流男模,那些男人挺拔得让女店员的脖子伸长了一寸有余。
蓝晓深不禁感叹上帝的公平。
合约谈得很顺利,签完合同后,金老板和她的几个帅哥模特先走了。
黄彬和晓深没有离开。
他们自然而然地就把话题转向了别处。
最终,蓝晓深还是忍不住把那个有关她身世的电话告诉了黄彬。黄彬是她儿时的伙伴,对她的身世略知一二。不过,他对这种寻亲也很意外。
蓝晓深说,生活对我总是开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而我还得努力地调整着心态,让自己不至于被笑倒。你说,我去不去呢?
我想,你应该去吧,既然知道了,就去看一眼,否则你这一生会不安的,你别忘了,人死可不能复生哪!
晓深看着那杯咖啡发呆,然后说,过两天吧。先把婚纱秀办完再说。
蓝晓深觉得所有的故事都像是卡布其诺咖啡里的泡沫。
黄彬点燃一支烟。透过烟雾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她所经历的这一切,她所走的路,他不能够完全说明白对或错。只知道如果当年是他娶了她,他不会让她受这么多的委屈。但是,他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倾听者,也只能是一个倾听者。
——()。
第七章(2)
2
周末,夏家老两口带着“虾将”们去了雁归港,说是雁归港的大宅子没有人打理都生了老鼠,要回家收拾一番。
蓝晓深那几天非常轻松自在,不需要给别人脸色看,也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丹翎不在家,她下了班也不急回家了,去常逛的书店看书。这个书店规模不是很大,但很休闲。像某个朋友家的书房,让人流连。
书店里人不多。书香和《神秘园》那清心静神的旋律,能让喧嚣的地方寂静起来,包括人浮躁的心灵。她来到小说书架,看到那一排排一本本的书,心下便生出了许多惶恐,对自己的创作也就少了很多的信心,每次都只拿了一本喜欢的书,坐在蓝色的沙发上。这次拿的是一个行走中的女作家的书。蓝晓深一直很羡慕那些背着笔记本电脑,可以用文字养活自己,走遍世界上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的作家,特别是女人。只是对于她来说梦想在远方,孩子却不能在远方。
手机有来电。
她接起来,是姐夫东阳的电话。书店里很安静,蓝晓深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压低。
喂,蓝晓深,你在哪呢?他可能在街上,听不大真切,大声问道。
我在书店呢!
家里没有人啊?他问道。
都回雁归港了,你不知道吗?
哦,我从外地出差回来,你吃饭了吗?
蓝晓深说,哦,没有。你要回家吃晚饭吗?蓝晓深完全是一副来客的心态。至少和夏家人冷战以来,东阳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不麻烦你,我请你吃饭,好吗?
蓝晓深不好拒绝,好啊,去哪?
老蜀川。等你啊。
好的,一会见。挂了电话,蓝晓深把手中的书放回到书架。从书店出来,拦了辆出租车开往她要去的那条街,一条散发着人间烟火的街道。
两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东阳便开始充当起说客来了。他说,蓝晓深,你还没有消气?
我早就不生气了,东阳。
就是,怎么说都一家人,是不。房子的事情也不是永远的难题,迟早还是会解决的,该搬出去的还得出去,你说对吧?
东阳,你今天是想做说客?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一家人都太别扭,再说,总得有个人出来圆这个场啊,你说是不?
东阳,收拾残局的人不该是你。
呵,那当然,这事应该是夏林做的。但是,你们家夏林这人吧,你也知道,特别的不会说话,他是最怕夹在老妈和老婆中间了,你就体谅他的一片孝心吧。
晓深说,你说得没错,他是不会说话,但是他更不会做丈夫。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东阳给晓深倒上酒说,你放心,我再看到夏林好好地和他谈谈,你们两个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丹翎想想啊,这可不是你写小说啊。
晓深没吱声。
我们是亲戚也好朋友也罢,有些话不用多说,理解万岁。来!喝酒。东阳举起杯来一杯酒,一饮而尽。
晓深只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调进了小麦啤酒里,大口地咽下喉咙,像那些不经意润滑过的日子。
晓深喝酒伤脸,东阳也一样。现在他的脸就像一只蒸熟了的红薯。晓深摸摸自己的脸,也热烫烫地,想必也是另一只红薯吧。女人喝酒最好的状态是微醺。蓝晓深现在就处在这种状态,心里像玻璃瓦片一般透亮,但是身体有点飘,像风中的紫荻。
后来,东阳和她一起回家,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东阳逗她说,我今晚住哪?
蓝晓深笑笑,这个家本来就有你们的房间。楼上,晚安。
蓝晓深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锁死。
蓝晓深睡在空空荡荡的双人床上,像一枝紫色的郁金香,包含着一颗易动易伤的心。第二天,蓝晓深还没有睡醒,东阳就走了。没有敲门,只是下了楼打电话告诉她,蓝晓深,我走了。
不好意思,你自己去街上吃点早餐。晓深睡意矇胧地说。
嗯,还有,东阳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和他家人提起。
蓝晓深一愣,忽笑。
东阳也干笑道,免得她又怪我出差回来留在城里玩了啊,呵呵!
嗯,我知道了。晓深答应着挂了电话。
“虾将”们回家了,家里又欢腾起来。蓝晓深没进家门就听得见屋子里四个孩子闹腾的声响。打开门,果然她们在看天线宝宝,各自扮演着角色在客厅里又叫又跳,一片狼藉。
听见门响,一屋子的人,那么多双眼睛,先后朝着晓深看过来,然后又各自转移了视线。好象她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蓝晓深不知道这还是不是她的家,这些人在她的家里对她却视若无睹。
丹翎,晓深叫着女儿的名字。
丹翎清脆地叫了一声,妈妈。
晓深在女儿的脸颊上亲了亲,乖,给你爱吃的薯片。
哦,吃薯片喽。孩子接过食品袋坐到一边了。其他三个孩子也围了过去。
蓝晓深进了卧室换衣服,外面就传达室来田冰叶和夏雪呵斥自个孩子的声音。听上去好象是为了丹翎手中的零食,蓝晓深也没有往心里去。
当她从房间里换完衣服去厨房做饭时,外面餐厅里,气氛有点不对。
田冰叶照样是面无表情地扒着饭,夏雪好像憋着一股气,喝汤都顺不下去似的。看到晓深,把筷子一放,绷着一张脸问她,蓝晓深,前天晚上,东阳是不是来过?
晓深噢了一声,你可以问他自己。
夏雪看了田冰叶一眼,田冰叶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
我问过了,他说没有。
晓深说,那就没有了。
蓝晓深没眼瞅她的表情太傲慢了,夏雪气得火冒三丈。
你!你们撒谎,东阳的表都拉在床上了。
晓深说,哦,那你还得问他去。
两个人较着劲,孩子们又吵闹起来,丹妮哭得最响。夏雪跑过去,把孩子拖过来就是一顿骂。我让你哭,你有本事就跟人家打,没本事你哭什么哭。
晓深也叫过丹翎,怎么回事?
丹翎咬着嘴唇不说话。
田冰叶过来拉偏架说,你看你夏雪,有什么气也别往孩子身上撒。这大人都不懂事,孩子懂什么呀。
婆婆从房间出来了。吵,吵什么吵,是不是好日子都过够了?她看了晓深一眼,晓深没理她。她一把拉过自家闺女,小雪,你看看,这个家都成什么样子了?去,回屋去。
说着,婆婆一手抱起丹妮,一手推着夏雪进了房间。
田冰叶懒懒散散地站起来,冲着孩子们叫道,丹羽,你还小啊?快带弟弟回房去。
屋子里只剩下晓深和丹翎。她忍住了委屈,蹲下身去,把孩子搂进怀里。
晓深耳边回响着婆婆那句话,这个家都成什么样子了?是啊,这个家都成什么样子了?
第二天,夏林被叫回家来。蓝晓深像是没看到这个人似的。夏林却主动找她说话,他说,你别跟我姐较真,她就是那疑神疑鬼的德行,你何必自己惹一肚子气呢?
晓深意外地看着他,怎么?你不怀疑?
夏林说,我怀疑什么?这么多年了,我怀疑过你吗?
这一句话,在蓝晓深冰冻了许久的心河起了一点儿和风,内心里有一种久违了的情愫慢慢地复活,离宽容就差那么一丁点儿。但是晓深面上依然是冷冷的。
后来发生的事情,和风并没有吹绿心河岸边的柔软枝,而是忽如夹了冰雹,冷箭一般射向她的心。让她的心彻底冰封。
那是下午,她在书房里睡觉没有走,她瘦小的身子平躺在棉被里面,不经意看还以为床上没有人。
夏家人以为她早上班走了,其实她是调了下午的班。
婆婆和夏雪去了夏林的房间。夏林在睡觉,被他们叫起来。婆婆说,小林,你问出什么来了吗?
夏林说,她那倔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能说出什么来?
夏雪说,你真没用,自己老婆都管不了。
夏林说,你呢?还不是一样?有本事回家问你老公去,在这里吵吵算什么?
夏雪听弟弟如此对她,面上挂不住就抽噎起来,你也护着别人,欺负我,我跟你打断骨头还连着血筋呢,她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