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晓聚说,蓝小姐胆子小吗?
不小,晓深笑。
江歌笑道,那到时候我就靠你了。
夜幕降临,他们到了离森林公园边上的一家宾馆。那宾馆造型奇特,远远看上去,像是森林里的一艘大船。这座船的前后左右围着一条河,河上有吊桥,有水桥。河边有美丽的凤尾竹,茂密葱茏。
晚餐全都是一些山珍野味。
蓝晓深记住了一种叫做龙须菜的,碧绿清爽,口感极好。
晚餐后,他们参加了有民族风情的篝火晚会。
下半夜,他们终于倦了,回房间睡觉。
夜,很寂静,能听见秋虫的鸣叫。晓深像是回到童年时在雁归港的那些夜晚。那个时候,她哪能会想到生命中会有一天,会在这般遥远的深山里听虫鸣呢。
第二天,他们去漂流。
导游用夹生的普通话说,男女搭配,漂流有味。大家哄笑。蓝晓深从小就在水边长大,对水倒不失亲切,但是她从来没有在那么湍急的河流里漂流过,她有点怕。
江歌拉起蓝晓深的胳膊说,走,咱们一条艇。
蓝晓深点点头,现在她是很依赖江歌的。
蓝晓深说不清漂流是什么样的感受。激流、漩涡,缓流,平静的河面。尖叫、欢笑不绝于耳。
她还经历了一场翻艇覆舟。
第一次有真切感受到落水的感觉,那种慌乱中的沉浮,头顶上是翻过去的皮筏艇,一切都是黑暗。
晓深就感觉到有一只男人的大手,有力地拉起了她。其实她穿着救生衣并无大碍,可是当她重见艳阳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一切不幸一旦过去了,就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候。
江歌明显也是紧张的。江歌拉她爬上一块大石头的时候,她发出一声尖叫,疲软地倒在了他的臂弯里。
那一刻,晓深感觉到江歌的胳膊用力的箍住了她。
有了翻艇的经历后,他们默契了许多。江歌在一头划着竹竿,晓深在另一头用头盔将艇里的水一个劲地往外戽,小心之间,倒是没有再翻艇。两个人终于到了平缓区,他们让小艇悠悠地漂荡在青山绿水之间,享受着那天险变坦途的美妙。
江歌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
几天下来,蓝晓深也很安心地享受他亲亲切切的关怀。
但是临分别的那天晚上,还是出了一点儿状况。
四个人在宾馆的酒吧喝酒。
云晓聚能喝酒,想来是在生意场练出来的。晓深就不行,她安静地坐在一边,听他们侃大山。
他们说得最多的是在大学里的趣事。蓝晓深还知道了云晓聚的家就在L大学附近,离自己住的地方不是很远。
此间,江歌说了好几遍,晓深啊,你要是暂时不离开厦门,有什么事尽管找晓聚。这两天玩下来,云晓聚一直以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大家尽兴之后,不觉已过零点。人兴奋过度也难以入睡。蓝晓深的内心更是生出无限的感慨,人与人之间,真的是可以萍水相逢,然后能成知已,又可能成为路人。忽然一个词闪进了她的脑海里,那就是:“萍聚”。多么奇妙的一种感觉呵!蓝晓深的心中莫名一动,再一动,有根什么神经像是活络了。
正想得迷迷糊糊之间,电话就响了,是江歌充满醉意的声音。
他说,晓深,你睡得着吗?
晓深说,你睡不着吗?
江歌说,我想到你房间去再聊会。
晓深犹豫了一下说,不早了,睡吧。
江歌说,给我一个机会吧,好吗?
蓝晓深说,明天你就要走了,早点休息吧。
江歌扑哧一声笑起来,他说,你真是成熟了,我可以放心了。
放下电话,蓝晓深轻轻地闭上眼睛,江歌和她之间有一种纯洁的美好,她不想任何无果的情感破坏了它。
第二天,清晨。
山里的空气真好,像是天然的大氧吧。她来到那棵能藏得下两个人约会的凤尾竹下,有个人从树后冒了出来,吓了她一跳,是江歌。
他看她受惊的样子,晓深,早上好!
晓深说,你起得好早。
他风趣地一笑,昨天晚上以酒壮胆,没想到还是被拒绝了,心中不太畅快,就早早来吸点新鲜空气呢。
蓝晓深看着河面上的吊桥,轻轻地说,有一种爱,就像走吊桥,很美妙,但绝不安全。
他看着她,良久。
然后他走上了吊桥,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叫她,晓深,上来,有点意思呢。
蓝晓深壮着胆子也上了吊桥,但是江歌在那猛一地晃,她一个重心不稳,身体便晃动起来。江歌连忙往她身边跑,伸出手去牵她。
岸上,云晓聚在那棵枝繁叶茂的凤尾竹下,看他们在吊桥上晃来晃去的身影。
她拿起手中的照相机,给他们留下了这一瞬间。
——()。
第十二章(1)
1
江歌走了。蓝晓深拎着几本书回到住处。
江歌曾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知道厦门这个城市并不是她停留的驿站。她不着急着离开,她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完成。这个事情在认识了云晓聚后,变得难以抑制。不过,她还缺乏一点点的勇气,毕竟这么多年了。想来生父是在弥留之际才有勇气对家人说出自己的愿望,而她生母的生活是否已经被岁月这把刷子抹得很平静?
她想和邬眉说一说。她需要有个人推她一把。可是邬眉的生活又出状况了。这个她非常理解,婚外情久了,吵架就像是炎症一样经常复发。
看来她走的这两三天,她是在吵架中过的。想着自己的快乐,便有些心疼她。
怎么了?蓝晓深说,吵架了?
她吸吸鼻子,又要哭。
给她倒了一杯水,蓝晓深坐到邬眉的对面,
我不想喝水。
想喝什么?
喝酒。
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吗?
晓深,那个女人带着孩子找来了。
蓝晓深明白了,林秋是那种不会退只会守到底的女人。
邬眉说,她把孩子塞给了寒波,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真丢下了孩子?蓝晓深有点难以相信。
是啊。
寒波呢?说孩子让你带吗?
他抱着孩子追回去了。他说,孩子是离不开妈妈的。
蓝晓深拥抱住哭泣的女友,轻声地说,眉眉,放弃吧,这条情路真的走不通。
晓深,你说婚外情这种东西,旧人和新人到底哪个笑哪个哭。
蓝晓深心头一震。
我们这样的女人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做得好?
忍耐。
我已经忍了够久了啊。
再忍耐。
晓深,我怕是难以忍受了。
那就是你放弃。
邬眉点点头,我做得再好,也抵不过一份亲情。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亲情了吗?
有。蓝晓深说,邬眉,一直以来,外面的女人都报有一种愧疚的心里,以为自己偷了别人的东西,别人的亲情,别人的心。但是,事实上,一个单身的女人她是有资格去寻找爱的,是有资格去接受一颗心的。那么错在哪里?错在男人,是不自由的男人偷了我们的心,我们的亲情,甚至我们可能的爱情。
可是外面的女人也是忍无可忍啊?
是的,所以明白了的女人,潜意识中觉得自己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可贵,比如心,比如爱,比如自由。那个时候心里的不甘和嫉妒就会慢慢滋长,心蔓一般爬过墙去,就会把爱情最初那份错位的得失看得很清楚。于是就不再乖巧,不能再做到善解人意,男人们会觉得女人怎么变了一个人了。邬眉,这就是婚外女人可悲的本质,每一个女人都想做好,没有女人一开始就想把一份感情经营坏,但是大多数是力不从心,敌不过现实,敌不过贪婪的人性。
是不是只有成全别人才能够放过自己?是不是像你那样总是把一切的牺牲背在自己身上,才能够做到解脱?我,我做不到。我要争取。你没听说过人不为己老天也帮不了你?你不觉得那是你不自信的表现吗?
不是的。晓深对邬眉说,不是不自信,不是不相信,我是怕失去了自我。在这样的情感里**来折磨去,最后你不觉得,我们都变了一个人吗?我们的欢笑被愁苦所取代,我们的开朗被忧郁所取代,我们的宽容被嫉妒所取代,我们的爱心渐渐被嫉恨所取代……邬眉,我们可以敌得过任何人,只要你够勇敢,但是我们往往败给自己,因为那个隐形中的自己太了解我们的心了。我真的是怕被自己打败,变成了一个找不到自我的那个蓝晓深,那太可怕了。
蓝晓深说到这里,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有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邬眉自嘲地笑了笑,走,晓深,我们去“白夜”,我们去喝酒。
“白夜”?
一个酒吧,走。邬眉拿起拎包就走。
蓝晓深只好陪着她一同前往。看她这样消极,就打消了跟她说寻母的事情。
那家叫做“白夜”的酒吧。几乎是全白的基调,墙上有血一般红的写意画。那天,邬眉喝得烂醉如泥。蓝晓深保持着清醒,陪在她的身边。
—— 。
第十二章(2)
2
蓝晓深把邬眉从白夜酒吧里拉回了家。看着她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样子,想起当初的自己。她知道那种温水煮青蛙的感觉。除非那个盛水的容器也就是她的那颗有爱有梦的心彻底破碎掉,才能救得了那只傻傻的青蛙。可是,那个无形的容器它是一颗心,有什么武器动得了人心呢?她酒醉的时候很难受,清醒的时候更加痛苦。
她现在看到发光的东西就有些恐惧,哪怕是发光的男人。可是没吃过苦头之前,她并不明白这一点。
离婚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人生路上绊倒了一下。如果前面是个坑,肯定摔得鼻青脸肿的,如果是个悬崖,那就是如坠深渊。现实对离婚的女人经常张大嘴巴,吃得你连骨头都不剩。
净身出户对于蓝晓深来说相当于三十岁之前的一切输得精光。离异过后的生活可不是写小说,可以随心所欲地编造。
她意外地收到了五月花阳光广场返聘的消息。电话是原来的张副总打过来的。他说,蓝主管你现在做什么?晓深说,正在找工作。他说,我负责新商场的人事,我想请你来商场的企宣科做事,怎么样?
以前,张总是五月花商场的办公室主任,和蓝晓深的关系一直很不错。他们之间的投缘也是由于一件小事。张总的爱人在一个小区里做街道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