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催我结婚的是您,这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肯娶我的人,您又反反复复,叫我怎么听?”苏小燕抑制住声音的颤抖。
刘心琴半天没做声。
沉默的半响,终于开口了,“你别以为嫁进韩家就有好日子过,我反对自有我的道理。你要是真不听,我也不能绑着你的腿脚。只是,你记住,以后日子不好过,可别回家诉苦。你去他家吧,我只当白养了个女儿。”
苏小燕昂着头,微笑着说:“这一出嫁,我就是泼出去的水,不劳您费心了。”
俩母女多年维持的平衡在此刻终于被打破了。
以前,苏小燕不管对母亲有多少怨,总是放在心里,慢慢地化解。周敏有时会恨铁不成钢地说她,就算是母亲,如果不当她是女儿,那做女儿的也不必当她是母亲。
可苏小燕有自己的想法,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至少是她刘心琴给了自己的生命,那她后面不管对自己怎么不好,只要不是原则的,都可以原谅的。
可现在刘心琴挑战了苏小燕的底线。婚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女人再怎么能干,再怎么有本事,没有一个男人疼她,护她,那也是枉然的。干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
现在就有这么一个出色的男人,愿意给她最大的尊敬——娶她。不说他是否真正爱她,她也不做这个奢望,最起码他是不讨厌她的。他没说什么,可苏小燕从他的言谈举止中看得出他的好感,这就足够了。
她可以想见的到,嫁给他的日子不会难过。经济上,他谈不上有钱,可也绝不穷。品德上,他就算不是柳下惠,可也绝不是处处留情的人。有这两点就足够了。
就在她憧憬着未来生活的时候,刘心琴一顿没头没脑的话,就想让她放弃唾手可得的生活,她做不到。
苏忠勇站在俩人中间,“俩母女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何必说这样的气话。”
刘心琴起身,“现在有人大了,有主张了,哪里还会把我放在眼里。”
说完拂袖而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苏小燕心想,这就是她的母亲,卖了她,换了八万块钱,然后将她视如粪土的母亲。
她想笑,笑不出声,想哭,流不出泪。
推开房门,她漫无目的地走动大街上,不知该去何处。
就在此时,手机响起,她打开后,几个亮闪闪地字映入眼底:家里怎么样?
苏小燕想了想,回答:没事。
几秒钟后,信息再响:燕子,我想,我们之间需要的是坦诚。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韩时,我母亲反对我们结婚。”
信息反馈的时间比上次慢,“那你呢?”
苏小燕不假思索打下一行字:我希望我们能结婚,越快越好。”
这次信息回复得很快:放心,一切交给我。只有十几天了,很快的。”
韩时按下按键,心里有些意外,苏小燕的表现,让他对她有了个新的认识。
在他眼里,她一直是个孝顺的姑娘,甚至可以说是愚孝。印象中,她从未反抗过母亲。而今,在这样一个重要的问题上,她敢于坚持自己的主张。那他以前或许看错了她,至少在某方面看错了。
韩时甚至隐约期待起自己的婚姻。
对于她母亲的反对,韩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眼里,苏母就是个唯利是图,出尔反尔的小人。会有这样的举动也并不意外。
或许,这也是她的一种手段,试图给自己换取更高的利益。如果是几万块钱的事,就算母亲不肯,他还是拿得出的。而且也愿意拿。为了苏小燕,他觉得值得。
韩时在书房里放了音乐,躺在摇椅上,闭着眼,想起父亲回来后的神情,心底有点不安。
起先在红楼,就觉得父亲的神色有异,当时还以为是他钓鱼累了,精神不好。
回到家后,父亲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燕回去后也不知怎么样了?”
当时他愣了下,父亲何时和小燕这么亲近了,就像是父亲对女儿一般。
他其实也担心,才有了后面的电话。
现在将今天一整天的事情连贯的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多年警察生涯锻炼出他非同一般的敏锐。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一个人,一个人的排查,想到最后,竟然不敢想下去了。
所以警察办案,一般都要避嫌,如果涉及到自己的亲人,就会影响判断,进而影响整件案子的走向。
韩时走出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视,正好是他喜欢的全美篮球联赛,比赛很精彩,球星很出彩,可他却有些神不守舍。
眼睛盯着屏幕,可思维已经漫游在外空了。
几天后,韩时和苏小燕去照结婚照。地方是韩时选的,丘比特之爱全国有名的连锁店。
他告诉苏小燕的时候,她有些意外,迟疑了会才说,会不会太贵了。他说,不贵,这点钱他还付得起。
本城婚纱摄影的价格大致在一千至两千元之间,丘比特的价格则在六千至一万之间,相对而言,的确算贵的。
不过韩时觉得,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在这上面花钱,值得。
隔天,俩人在丘比特见面,拍了室内照后,影楼又开着豪华的跑车,送着他们来到了海边。
苏小燕虽是生长在海滨城市,可很少有闲情去海边玩。
周三的午后,天空蔚蓝,海鸥略过,留下啾啾啾啾的回声。苏小燕穿着洁白的婚纱,起初是小心翼翼地走在沙滩上,到后面,就提起裙摆,小跑在沙滩上,留下一串串足印。
韩时则站在海边,手插在裤兜,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
直到摄影师,大喊一声,“开拍了。”
苏小燕才不舍地回到了原地。
面对镜头的她,有些青涩。
有一副画面,是俩人执手凝望,可她抬头看着韩时,竟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一直停留在他鼻梁处。
摄影师循循善诱了半天,她才勇敢地直视。这一看,就像是碰到了吸铁石,不能移动了。
直到韩时低头,对她说了句,“苏小燕,我怎么没发现你眼神这么勾人呢?”
苏小燕哑口无言。天大的冤枉,又无处可诉。明明是他自己的眼睛长了钩子,现在倒怪她了。
摄影师边拍边赞,什么俊男美女,天作之合之类的。摄影刚结束,就提出要求,能不能留点他们的照片给影楼挂在橱窗口。
韩时一口就拒绝了。
回家的路上,苏小燕手玩着衣角,十足的小媳妇模样。
“怎么了,燕子?”韩时也不知为什么,燕子两字就脱口而出了。
苏小燕抬头,半天才说一句,“刚才你怎么拒绝人家了?”
韩时还开着车,手扶着方向盘,“你想被别人参观?”
苏小燕被他的话噎住了,消化了几秒,“看不出你思想那么落伍,全国那么多明星,经常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人家怎么不怕?”
韩时嘴角挂着笑,“看样子,你很有表演的欲望。要不咱们在卧室,餐厅,厨房都挂上,好好展示展示你。”
哪有结婚照挂厨房的,明摆着是消遣她。
苏小燕哪肯吃亏,反击道,“那范围多小啊,要不干脆把咱俩的合影挂在房子的外墙上,这样人来人往的人都看得到,展示的也就更彻底了。”
俩人一路上斗嘴,直到车子停在她家楼底下。
韩时转头看着她,嘴角隐有笑意,“还有三天就要举行婚礼了,我很期待那一天。”
苏小燕原本还等着他还嘴,见他蹦出这一句,倒迟钝了。
韩时心情愉悦地捏捏她的鼻梁,“再见了,燕子。”
苏小燕下车后,摸摸鼻子,感觉很怪异。
就算和他曾经亲密无间过,对于他偶然间出现的亲昵动作,她还是不能适应。
也许,身体的距离并不能和心的距离划等号,等哪天她能随意接受他的任何举动,那也许意味着俩人身心融合,没有间隔了。
回到家,就像是来到了冰窖。刘心琴以前就和她很少说话,现在基本是不搭理了。苏小燕偶尔想破局,刚挑开话头,人家转身就走了。
她现在产生了极大的困惑,到底刘心琴是不是她亲妈?如果是,怎么会这样对她?
好在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纠结这个。婚前的事特别多。
既然当妈的不操心,那她只有什么都自己上前了。这三天,她时间安排得紧紧的。
第一天,她赶着置办了床上用品,得了韩家八万块钱,自家总不能一毛不拔吧!可刘心琴还真没给她一分钱,她也不知道韩家的八万块付了没付。没人告诉她,她也不好意思问,总觉得一问,自己就真的成了待价而沽的商品。
好在她工作几个月,手里存了五千元,可还是不够,于是就问周敏借了一万元。
第二天,她就揣着借来的钱,去买了台三十四寸的彩电,还有录像机。一万块就没了。
第三天,她在家收拾了自己的一些衣服,书籍装在收纳盒里,也算是嫁妆。
睡觉的时候,枕头底下压着的是外婆给的金手镯,还有韩时送的钻戒,白金项链。那天,接到韩时给的盒子,心里也是感动的。不过和外婆的金手镯摆放在一起,就觉得轻了许多。
睡在沙发床上,身体整个都凹进海绵垫里,以前睡久了,也不觉得什么,可今晚特别不习惯。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才阖上眼。
可睡得并不熟。客厅里走路的踢踏声吵醒了她,原来是苏武去厕所。
回来的时候,苏武见她起身靠坐在沙发背上,于是走到边上,拉着她的手,“妹妹,我想去参加你的婚礼。可爸妈不让。”
苏小燕当然知道原委,怕他去丢了全家人的脸。
她摸摸他的脸颊,“乖,小武,你好好呆在家里,等过段时间,我接你去我新家玩。”
“真的?!”苏武喜笑颜开。
“嗯。”
苏武回房间后,苏小燕还是睡不着。她先是拿起手镯戴在手腕上,接着戴上戒指,最后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