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小三躺下身子,”我实在太累了。”
他的确太累了,要不,他怎么在婚礼中打起了瞌睡。话多说两句,小三虽有两个哥哥,但老大不管事,老二末回家,只有老父,已过花甲,所以,他的婚事,还要自己内外操心。
分家
16分家
新婚是甜蜜的。
婚后是幸福的。
不知不觉的,送走了夏天,迎来了秋天,又过了冬天,又一个新的春天来到了。
人,有时候喜欢春天,有时候却厌倦春天。
冬天,鸟儿不鸣,虫儿僵直,蛇儿不出洞,一切似乎很宁静。
春天,却截然不同,燕子呢喃,鸟儿鸣,蛐蛐儿吱吱,蛇儿子爬出洞,一切都从沉睡中苏醒过来,闹得到处都不得安宁。
这天早上,郑家来了几位村里人,路花不明来意,小三告诉他爹叫来分家的。
“分家?”路花惊讶的,“你不是说,不再分家。为什么又要分家?”
“不知道,”小三也不明白。
这次分家,是父母之意,还是二柱之举,小三也是糊里糊涂的。
分就分呗。
反正,他们不参加,路花只负责做饭,烧水。小三有时在自己屋里与妻子闲谈,有时去父母屋里为几位说话人倒倒茶,递递烟,其它也不闻不问。
大柱也不参加,他坐在自己屋里,一锅接一锅地抽旱烟,妻子刘文秀坐在炕上纺棉花,结婚数年来,她只为自己一家人的吃喝穿戴而操劳,对郑家大大小小的事,总是不理不睬,什么你的我的,她不争也不管。
只有二柱,不是去父母屋子里,就是回自己屋子里,偶尔从他屋子里传出几句争吵声。
“这算什么分家?”雪娥气愤地说:”他们不同小三分开,要咱给粮食。”
“这是爹的意思。”二柱怯生生的。
“不行,要咱养,他们必须分开,他们不分开,咱是养父母,还是养小三?”
这些话,坐在房间里的路花也听到了,她埋怨小三说:”你也不同爹商量商量,分家,本是你们兄弟几个分。”
“爹要咋分就咋分,咱最好别管。”小三说。
小三还对路花说,郑家第一次分家,他很小,他同二柱夫妇在厨房里,只听雪娥说:提起分家,她很害怕,二柱说:怕什么,分家不是打仗,打仗要死人,分家是得家产。这些年来,小三一直把这话记在心里。
路花坐在房间,从窗镜里看到,二柱似穿梭似的,一会儿过来,一会儿过去,一会儿屋里吵吵嚷嚷,一会儿屋里宁宁静静。
还好,没有打起来,路花心里想。印象中,她在娘家也见过分家,一家人又打又吵的。
一直到天黑,几位说话人,才匆匆忙忙地走了。
小三去了父母屋里,拿起字据看了看,他没说什么。父母坐在炕上,表面忧愁,心里满意,这下,他们可以踏踏实实,一心一意地跟着小三生活了。
回到房间,小三无语,他坐在床沿上,心情郁闷,脸色阴沉,路花看得出来,分家结果不合他心,不合心就不合心。分家,那有人人都合心,个个都满意的。
“咋分的?”路花只好正面问。
小三依然无语,他知道,老二不养父母了,父母只有依赖自己。可是,路花同意吗?她再不同意,自己怎么办?父母又该怎么办?
“路花,如果说都不愿意养父母,你说,父母该怎么办?”
笑话,父母谁不愿意养呢,她只见过分家打、吵、闹,还未听说过,有人不养父母的。该怎么办?她也从来没想过。
“有什么?你就直说。”
“老二不养父母了,他立字活不养,死不葬。”
活不养、死不葬,路花蹬大了眼睛,她觉得惊愕,有生以来,她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
“很明显,父母只有咱养,跟咱过。”小三有些担心地问:”你没意见吧?”
路花点了点头。
“我真娶个好媳妇。”小三激动的,一把揽住她。
他真娶个好媳妇,她从来都顺从他,她从来都不给他难堪。路花紧依着他,心里喜滋滋的,公婆经常夸奖她,乡里乡亲也夸奖她,今天,丈夫也夸奖她。
老爹干得更有精神,本来,象他这把年级,早该坐在那里谈天说地,享受晚年之福了。可他才不哩。他生来勤恳,时常起早贪里,忙来忙去的,他不但给把农活全干了。而且,每逢集日,他还骑上自行车,进城做个小卖买,赚点钱,补助一家生活零用。
一日,县城*,商贩云集,百货齐全,人流熙攘,路花也被挤在人海之中,走着走着,她忽然听到一个商人的高喊声。
“卖蒜、卖蒜,蒜便宜了。卖蒜、卖蒜,蒜便宜了。”
不用看,路花就知道是自己的老公公。扭过头,她走到一个卖油糕的摊点上,买了两个油糕,便向老公公走去。
老公公头也不抬,自以为是买蒜人,两手拨弄着蒜串,口里不停念叨,“便宜了,蒜便宜了,随便挑,随便拣”。
“爹,”路花喊了一声。
“噢。”老公公仰起头:”是你,你也赶集?”
路花应了声,伸出手把油糕端在他面前。
“我不要,我不要,”老公公坐在地上,两手舞动着:”你吃,你吃,我不吃,我不吃。”
“给你,你就拿上。”路花把油糕塞到他手中。
“你也吃一个,”老公公接住,又端在路花面前。
“我不吃,”路花转身走了。
旁边的一位商人,看着两人的推让,禁不住地问:”老人,那是你闺女?”
“不是,”他咽完嘴里的油糕说:”是儿媳妇。”
“儿媳妇?”商人很惊奇,他看着老公公吃完了油糕,又劝说”老人,看你这把年纪,又有这样的好儿媳,就不该出来摆摊受罪了。”
“唉,你不知道。”他用包油糕的纸擦擦手上的油气,”我这个人,生来就是个穷命鬼,打三天不干活,就要出毛病,就是腰酸,不是腿疼。”
“噢,”商人说:”原来是这样。”
“坐不住,跑跑走走,还觉得爽快。”
回到家中,老公公已是困乏无力,坐在院子里吃晚饭,他还夸奖说:”在集中,我刚吃了馍,路花又给我两个油糕,吃了吃,现在还不饿。”他对老伴说”媳妇还不嫌我大叫大喊丢她人,还给我买油糕,要是雪娥,躲都躲不及。”
“那有什么丢人的。”路花把碗放在公公面前。
不少人认为,摆小摊是低贱的,特别是郑家老爹,在集中做卖买,常是大叫大喊的。
“那是你的福气,”婆婆边吃边说:”路花与咱有缘,常是有说有笑的,雪娥连理都不理咱。”
公婆时常夸她,路花也觉得公婆与亲生父母一样可敬可亲。小三更不用说,每逢回到家中,去地里拔一条萝卜,除一捆葱,都要把爱妻带上,唯恐别人说他是个光棍汉。
一阵车铃声,小三从外骑车回来,路花开起套间门,他也走进了房间。
“这时候才回来?吃饭吗?”路花问。
“不吃,”他从身后抱住她,对住她耳畔狂热的说:”我想吃你。”
“不正经,”路花含羞地说。
“夫妻俩,永远没有正经。”他揽住她的腰,疯狂地旋转一圈。
“小三,”路花挣扎着,”你……”
“哦,”他急忙放下她,”对不起,我忘了。”拥她走进内间,按她坐在床上,小三弯下身,耳朵附在路花的肚腹中,“我听听,小家伙在里面干什么?”
路花轻咬着唇,抚摸着他的头,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抬起头,他说:”小家伙在里面‘咕咚咕咚’的,象免子倒窝。”他说着,脖子一伸一缩,伸伸缩缩,逗人好笑,路花捶他一下,笑着倒在他的怀中。
“你要当爸爸了,”她抚弄着他的手指。
小三抚摸着她的面颊,也激动地说:“你也做妈妈了。”
爸爸妈妈,多么神圣的使命,爸爸妈妈,多么亲切的称呼,世界上,哪有不愿当爸爸的?哪有不愿做妈妈的?
关于生孩子,他们也有争执,小三希望生个女孩,女孩漂亮,女孩温顺。男孩却不同,粗里粗气的,长大了,结了婚,就有了你我。娶个好媳妇,算是幸运。若娶个不讲理的媳妇,父母就遭了罪,自己也倒了霉,整日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来争去。
女孩截然不同,长大了嫁出去,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要,每逢回娘家,只嫌给父母带的吃食少。
路花可不愿意,她渴望生个男娃。生个男娃,一了百了。作为女人,谁愿意多生孩子呢。一旦有了身孕,得挺几个月的大肚子,干什么都不利索,吃什么都不香甜。生孩子更是死里逃生,生下孩子,又是百日不准吃这,不准喝那,既怕着凉,又怕伤风,真成了弱不经风佼佼者。
不过,他们更期盼一胎双胞。一儿一女,今生今世都不再生孩子,可世界上那有那么多好事呢。
“路花,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你们的鞋帽厂又准备开工了。”
“真的?”路花惊喜的,“那么,我也去上班。”
“不,”小三抚摸着她凸起的肚腹:“我不要你上班,要你给我生一个又胖又大的胖娃娃。”
路花咯咯地笑起来。
是的,她去上班,能上几天,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路花心里琢磨着,自己生下孩子,无论是男孩女孩,都是自己爱情的结晶。小三在外上班,自己同公婆在家照看孩子,顺便做做家务,她这个小家庭也算是和和美美的了。
17 郑家的狗
崖头有颗椿树,立秋以来,一到夜间,一只“猫头鹰”落在上面,不停地吼叫,它的叫声深沉,怕人,使人听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