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花,牡兰的话,不可相信,她心怀鬼胎,已是嫁不出去的姑娘,还造谣别人是无人要的女人。”李维琴提起牡兰,也是恨之入骨:“她才是真正的骗子,她骗得你们围着她团团转,还说你们是个大笨蛋,她那号人,才是真的不知廉耻女人。”
路花当时也觉得,牡兰说话前后矛盾,一会儿爱小三,一会儿整小三。她也怀疑牡兰的人格,但怀疑归怀疑,人家毕竟有过一段情,一种爱。
“小三一向是个又说又笑,朝气活泼的小伙子,遭牡兰诬告后,他的笑脸不见了,他的朝气没有了。整日沉默,忧愁。”李维琴站住了:“自从认识了你,他又恢复了从前,我真为他高兴,可你们又……”她没有再说下去,看了路花一眼,诚心地说:“路花,小三在等你,你去拥抱你的未来吧!”
路花的心,早已飞走了,小三,你怪我吗?小三,你恨我吗?
李维琴看着不远处的神柏树,心里即惊又喜,她这个红娘只能当在这儿,一切就看他们了。
一阵寒风扑来,路花不由地打个寒颤,当她从懊恼和后悔中醒来时,李维琴早已走得无影了。
“大姐——”路花转过身,一头扑到电线杆上,悲声地说:“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牡兰,我恨你——”路花越想越悲,越想越酸,泪水像长河从她脸上流淌下来。
“这一切,都是李维琴搞的鬼。”她后牙咬得格格响。
李维琴,李师傅,路花心里想,她怎么从中捣鬼呢?她是个顶好顶好的女人。
“你不要看她说得那么好,她才是人面兽心。”
“人面兽心?”路花低低地说。
“当时,小三同我恋爱,她怀恨在心。最后给我们拆散了,她也离了婚,她爱小三,小三也爱她。只是,他们无法成婚,她是个破鞋,还是个后婚,而且比小三大四、五岁,所以,他们只能偷鸡摸狗,暗自寻情,暗自……”
“别说了,”路花厉声地说。
“路花,”牡兰转过身,面对着她:“我说的话,你可以不相信,不过,你走着瞧吧。当时有人告诉我,我也不相信,结果,我跌了跟头,还跌得那么惨。”
路花抬起头,看了她一下。黑暗中,她看不清她的脸色,也看不出她的表情,只是,听了她最后那句话,心里多少有些同情。
“实不相瞒,三年前的今晚,小三约我去神柏树下看星河,听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窃窃私语,只因那天下着雨,我们就没去。在他宿舍里,他对我亲热了一阵子,尔后……”她低沉的说:“又同我睡了觉,事后,又甩了我。”
小三会是那么一个人吗?不、不、不是的。路花嘴里没说出,暗地里,她直摇头。
路花默默地垂下头,她爱小三,小三也爱她,她不管他的过去,她不在乎他的过去。只要以后,他同自己一心一意,相亲相爱,自己就知足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路花冷冷的。
“因为,今天是七月七。”牡兰一脸阴阳气。 “我们是姐妹,同命相连。三年前的今晚,小三污了我,又甩了我。三年后的今晚,小三又会污我的姐妹,也会甩我的姐妹。”她手搭在路花肩上:“路花,有些事,我们不能不防,人家是个大男人,是图一时快活,一时高兴。而我们女人却遭了殃,身败名裂,臭名远扬。”
路花恍惚地依在电线杆上。牡兰的话是真是假,她不知道,不过她的话,也有一番道理,女人,谁叫我们是女人呢。
“路花,世界上就没有真正的情和爱,所谓的情,所谓的爱,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她顿了一下又说:“世界上更没有几个好男人,对于男人,他们欺负我们,玩弄我们,我们就狠狠地整他。”
“整他?”路花又低低地说。
牡兰恨得咬牙切齿,只怕路花不替她出气,不替她整人。靠近路花一步,眼球在眼窝内一转,话语又出口:“路花,如果小三真心爱你,他应该告诉你,他曾经爱过一个女人,而他为什么不敢告诉你呢?”看了看路花,她又慢悠悠地说:“他这个人,就是一手拉一个,一手把你搂在怀里,一手拽住我不放,要不,我怎么知道,你们今晚有约会呢?”
路花气极了。她是个重感情的人,也是个容易受到伤害的人。她不在乎小三的过去,也不计较小三的过去。但牡兰最后一句话,却深深地刺激了她。难道他们真得还没断情,还有来往,可是,路花哪里知道,牡兰这个心怀不善的女人,是个有名的风尘女子。她至今还没对象,对小三怀恨在心,当她得知小三与路花在热恋之中,气得她吐血,并发誓:“我刘牡兰没出嫁一日,你郑三柱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她思来想去,一定要出面干涉他们的婚姻,破坏他们的感情,路花偏偏上了她的当。
“路花,我们同小三是三角恋爱,既然他污了我,我非他不嫁,活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她说完,甩了一下头,十分得意地走了。走了几步,牡兰又回过头:“路花,话我给你说的明明白白,你要三思,认真考虑考虑。”
她走了,留下路花一个人,站在这黑天黑地里。明明白白,一会要整小三;一会要嫁小三,路花越听越糊涂,越听越不明白。
认真考虑考虑,考虑什么呢,这不分明给自己敲警钟吗?三角恋爱;这不说明自己是第三者吗?生是他人,死是他鬼;这不摆明了他们的关系吗?你要三思,认真考虑考虑,这不是要自己退出来成全他们吗?
路花似一个无主的弃婴,不知自己置身于何处?站在那儿,她的心完全碎了,浑身战栗着,嘴唇抖动着,两只瞪大的眼睛,象没有瞳仁,罩上了一层泪水,亮晶晶的和玻璃球一样。转过身去,她一下了扑伏到电线杆上,好像要将全身心所有的愤恨、痛苦都推给它。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路花跌跌撞撞地来到柏树下。
她独自坐在土台子上。这儿是她曾经坐过的地方,更是她难忘的地方。
柏树的碧绿枝梢洒下了一颗颗露珠,杂草变得蔫蔫的,已经被露珠砸倒,草茎向地面弯下去,一动也不动了。
她的头依在树干上,一双发愣发直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原野,哦,原野,一片迷茫的原野,一片漆黑的原野。
她哭了,她默默地落泪,泪水从她那发愣的眼睛里簌簌地往外流淌,滑过她那苍白的面颊,落到衣襟上。
路花啊路花!你在做什么?第三者,多么可鄙;第三者,多么耻辱。难道自己充当了第三者?
“小三,我恨你,”她的“恨”是从牙缝内挤出来的。她恨小三欺骗了自己的感情;她恨小三骗取了自己人生最宝贵的初恋。
一声“夜猫子”的叫声。她没有惊慌,屁股下“吱吱吱”的蛐蛐声,她也没有挪动一下身子。人也怪,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怕了,她真希望再出现一只狼,一只凶恶的狼,吃掉自己,好还了小三那救命之恩。
4柏树下
小三从鞋帽厂急匆匆地走了出来,站在路上,他疑惑地说:“她能去那儿?说得好好的,这……”他急得直转圈,“是不是等不着自己,她先去了……”他又向村外走去。
“路——花——”一声长呼。
路花颤粟了一下。他来了,路花怕见到他,可也盼着他,她的心理也是极端的矛盾和惆怅。
小三手拎手电筒,一边照着,一边向柏树下奔来。
路花弓着膝,把脸埋在放在膝盖上的胳膊中。
“哦,路花,”小三亮着手电照住她:“总算找到你了。”
路花依然那样,她没有动,也没有吭声和抬头。
“路花,”小三上前几步,他托起她的脸,这是一张狼狈和泪痕的脸:“路花,你哭了?”他坐下去,揽住她,“路花,你为什么哭?是谁欺负你?请你告诉我。”
他那柔和的语言,他那亲切的问话,路花的泪水更多了,想了一肚子的狠心话,这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路花,是不是大姐为难了你?大姐是好人,我想她不会为难你。”
路花不言不语,只是不停的抽泣。
“刚才我们开会,会完了,我就去找你,有人说你出去了,我又四处寻找,没想到,你一个人偷偷钻在这儿,害得我好找。”
路花把脸贴在小三那宽厚的胸膛中,双目紧闭,无论他怎么说,怎么问,她都无言无语。
“路花,你是不是太想我,想得你在这儿哭。”他扳开她的脸,看着她,“是不是,告诉我,是不是,告诉我。”
路花不说话,两只泪眼瞅着他。瞅着瞅着,豆大的泪珠又滚出她的眼睛。
“路花,不要哭了。”他用手擦着她的泪水。“你不是说,你今晚要告诉我你的心里话。现在你对我说,说说你的心里话。”他的语气温和,温和得让人心碎。
路花更悲伤了,她像个受惊的小孩依偎在小三的怀中,低低的呜咽,伤心的悲泣。心里话,心里话,自己还有什么心里话。心里话、心里歌、心里词,全化为乌有。她的话,她的歌,她的词,溶化成两股泪泉,一泻而不可止。
“路花,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小三拥住她,抚摸着她抖动的肩膀,抚摸她那冰冷的胳膊和小手。他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他越劝她越哭。无奈中,他扶住路花的头,粗壮的大手紧抚她的两鬃,面对面地说:“路花,听我的话,不要哭了,你哭,我的心都要碎了。”话毕,他的嘴凑上去,吻住了她。
路花终于止住了哭,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今晚,任他亲吻,任他拥抱,今晚,为报答小三的搭救之恩,小三要她的一切,她都会给他。
明天,明天,她期待着明天,她又害怕明天,一到明天,一切都会过去。明天,她就远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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