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从前身在帝位,浸淫权谋,说真的,如今一经乱世,亲历纷争,前几日我又得知自己身为龙朝嫡血,锦王后嗣,现而今还不知道还如何厘清头绪,哪曾想白龙丹凤忽至,玉笛青芒通灵,实叫我生出些亦梦亦幻,不知真假的感觉来。
我一语纯属瞎感叹,不曾想羽帝接口却笑道,“龙衍,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知不知道从前五灵争端,孤王等哪个不仰仗你青龙帝会盟决策,指点江山?若真论起帝王手段,这世间能有哪个比得过你青龙衍?”
羽帝虽是笑言,然我闻之连连摇首,尽管我二人昨日方识,可我竟好似早已熟知他丹凤脾性,狂傲尊大,暴躁易怒,实在不像是甘居人下的等闲之辈,而如今他这一番奉承于我,亦不由叫我受之无名,心生好奇起来。
此刻我与他并行山间,我一回首扬眉轻笑,“哦?羽帝陛下此话当真,我从前真有如此厉害?连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么?”
我一问本是随口,殊不料羽帝闻此竟好一阵感叹,蓦然间他停步长叹,看看我又望望天,“说真的,孤王不是你的对手,现在想起来,哪怕是当初孤王能与麒麟联手,是不是你的对手还成问题呢,龙衍,你知不知道从前的青龙帝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呵呵,现在的你,倒有些飘飘出尘了。”
羽帝感怀,我亦止不住感怀,我虽惶恐于他如此谬赞,然他提起从前多少争端我确实似曾亲历,再者应对如今人世间,我身份特殊,莫不竟还要再走一遭权谋路,举一世帝王业?
且行且议,我告知羽帝人间格局,而羽帝听我提起百越族后嗤声直道,“龙衍,麒麟那厮不管在哪儿都要生事,你可千万别当他装蒜是真,我告诉你,他前几日还在灵塚大放厥词,什么百越族长不过是他披的一身幌子,你少要与他纠缠!”
嗯,百越族长即是灵兽长,这一点我心下有数,只不知金羽门……,百越之后我又提及金羽,奈何方一说到金羽王,丹凤端的是表情复杂,他一时不语,半晌后却朝我道,“金鸾原为一方诸侯,你放心,他根本不会有什么帝王心,从前他就不热衷政事,说起来气人,当初他贵为我羽族宗室子弟,居然能在孤的眼皮底下与你……,嗐,你知道彼时我二人千年夙敌,孤王说句不客气的话,他那时候真算得上是通敌卖国,罪大恶极!唉,罢了罢了,这些事根本说不清,我,谁叫我……,唉,龙衍,孤王真是栽在你手里栽到家了。”
他莫名其妙一通大吐苦水,而我弄不明白这其中缘由实在是忍不住连声问询,无奈我每每问起金羽王,这羽帝陛下面色就极为难看,他不是长吁短叹就是语焉不详,到最后更是掐住我肩头连声道,“龙衍,你若真想知晓过往事,那你就随我回五灵界,当初你曾不止一次答应过孤王要来九天一探,可是到现在你还从未见过极天殿,既然麒麟都能在莽原为你修一座云澜殿,那孤王又何尝不可为你建一处水族行宫?”
胡说些什么?他不是素来耻于与那灵兽长相提并论的么,怎么今天倒越说越得瑟了?!
心下不悦并无奈,这一时我格开他双臂,复又强调道,“羽帝陛下,我都说了,从前的事都过去了,我全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的我就是一介凡俗,别说灵界千年万年,就这人世百年我也不过一介山野!”
“龙衍公子,你可不能这般妄自菲薄,你可是太祖嫡血公子衍,他们什么灵界鬼神我凌水锦鲤不知,可是你注定是这天下之主,九五至尊,白暨先生都告诉我了,过几天待螭烺前辈回来,你还有许多事要去做呢。”
我与羽帝言谈本已恼人,谁料想这会儿一直跟在身后的锦鲤竟不知从哪处插来这么一句,此刻我闻言头大,而丹凤则立时不悦道,“锦鲤你还懂不懂礼数,孤王与龙帝陛下交谈,你在一旁杵着已为大罪,现在居然还敢多嘴?还不退下!”
唉,简直糟糕透了!
顾不得羽帝与锦鲤又会生出什么争执,此刻我感受到空气中时时传来的不定之息,忙是头也不回赶往滨海,而羽帝于我身后急追前来,锦鲤则远远落在后面,只怕此次回去这凌水先生定要在小白面前告我一状了。
碧泱山高阔,东临沧海,气势雄浑,片刻后我立于山岩处远观大潮,但见得浪花拍岸,席地而卷,今时这潮水来来回回翻涌不停,虽说时间不对,潮起不对,然如此壮观之景依然叫我生出一腔感慨,此刻我凭海而立,信口只道,“身寄江海可诗可剑……”
首句方有,不及我接上下句,实未料羽帝于我身后观望大潮,他听我吟咏,正是近前一笑道,“哎,龙衍,这句太书卷气,你该道『心存庙堂宜王宜业』”。
哦?我方言身寄江海,他却道我心存庙堂,我向往诗酒琴剑,他却径指王图霸业,呵呵,不过也难怪,他丹凤百鸣身为一国之君,见此雄浑景象如何能不联想起大好河山,只是王图霸业这顶高帽子扣在我头上,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观此美景,我一时忘却方才恼人事,此刻我与羽帝比肩并立,回首间我二人相视一笑,我竟脱口唤他道,“百鸣兄,王图霸业好似虚惘,不比诗酒琴剑来的实在,更何况百年繁华只一瞬,纵有千年万年亦复如潮起潮生,此消彼涨,我啊,我实在是累了。”
我蓦然一叹,语气竟好似历经过往,而羽帝听我所言当下一惊,少时他仿若回神却是凑过脸来连声问道,“龙衍,你方才唤我什么?你是不是都记起来了?”
啊,方才我唤他什么?百鸣兄?
“羽帝陛下,方才我情不自禁,多有逾越,还请你多多海涵。”自觉逾越,我连忙致歉,可谁曾想今时羽帝摆手打断我话,劈口直道,“逾越什么?以你我相交,你唤我声百鸣兄已算生分,从前你可不这么称呼我,龙衍,其实你还是能记起从前的,是不是?”
他急声言语,我一头雾水,此刻我讪讪后退,好生犹疑道,“那从前我怎么称呼你?”
这一问不打紧,一问后羽帝陛下竟不知是何表情,此时此刻他忽的一把环过我腰身,贴在我耳边笑语道,“宝贝儿,从前你都唤我好哥哥。”
……
胡说!
半刻愣神,不及我反应呵斥,天空中竟忽传一声炸雷,而临海礁石处则更是翻涌起数丈巨浪,蓦然间我与羽帝俱是仰首远望,天知道在那海天相接处电闪道道,雷鸣阵阵,我真的不敢相信我清楚看到了龙身翻腾,雨下如注,这不对,这远不是方才白龙溯的力量可以相比拟的,那处龙身玄光,好似在冲破什么阻碍,不对,还有其他,还有冰蓝色冷龙唤起玄冰利刃,那好像是什么法阵,那是……
远观海天,羽帝将我一双手掐得死紧,他低声自语,“不好,你那不讲理的父皇知道了,糟糕,还有你那神官舅父也跟来了。”
58灵场动
海天相接处异状频现,凤百鸣道是我父亲与舅父自灵界赶来,而如今我仰望天际,半是心绪涌动半是疑惑懵懂,片刻后我方欲出言详问羽帝,哪料及倏忽间他竟化作赤羽丹凤,展翼直往苍穹。
丹凤盘桓长空许久许久,他怕打双翼停留于法阵处,一时长鸣一时怒吼,而我不知他到底心欲如何,远观多时后但觉海天相接处似有屏障,此际隔岸龙啸不断,巨浪滔天,连阵的闪电刺目耀眼,甚至连同我足下的东海潮起已呈排山之势,父亲,还有舅父?
自幼来我对父母双亲毫无印象,螭烺老师也曾说过他二人英年早亡,至于舅父那更是无从谈起,可如今抬眼注目,我心底却翻腾起不知何时的记忆,记忆中父皇严厉不近人情,记忆中舅父冷淡蛮不讲理……
很久很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清了。
海潮奔腾,自崖下涌起,而我方欲沿海岸往近处寻去,却不想此刻羽帝正是由青空而下,他拢起羽翼落于我前,开口第一句即道,“龙衍你放心,他们没有青琅戒,肯定过不来。”
哦,是因为隔海灵场么?
不知到底是何状况,我一时欲问也无从问起,此刻我恍惚颔首,却又听得羽帝好生自嘲道,“不过,孤王好像也回不去了。”
咦?究竟怎么回事?
脑中忽如乱麻,我实在不敢相信一夜间多出的这许多亲缘,先不提那莫名其妙荒唐不堪的白龙溯,单说如今父亲和舅父身在隔岸,我早不知这一切是真是假,又到底该如何面对。此刻我再次仰首注目,眼见玄龙穿行,耳闻冰龙长啸,这,这可真的是我父亲和舅父,他们来此莫非是专程寻我?可我早已是一介凡人。
转身离去时身后大浪迭起,好似有人在声声唤我名讳,而我几番回首,最终却被羽帝一手拽过,“龙衍别看了,你那父皇和舅父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父亲玄龙帝为政严苛,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暴君,加之从前你与他父子不合更是你水族朝中流传已久的事实”,羽帝言至此见我满面茫然,他当下拖着我直往远处,又冷哼道,“至于你舅父,哼,那北境长老从来满口神鬼之说,当初龙池,当初龙池若非是他节外生枝,当初龙池若是那幽无邪没有胡搅蛮缠,当初若是我能带你回九天……”
他一口气作了若干个假设,而我不知详情根本无从答话,此刻我讪讪一笑,只知岔开话题道,“羽帝陛下你方才提及青琅戒,事实上这青琅戒龙溯也曾说起过无数遍,羽帝陛下,你可知此物到底何物,难道说有它在手,就可以自由通行人间灵界?”
我问起青琅戒,羽帝实言道他也并非很清楚,此刻他与我仔细言说,却道,“龙衍,你还记得你那个刁蛮妹妹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