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和也怒了:“我怎么知道!”
“那怎么上去?”
“……我也不知道!”
“你到底知道什么?”柏为屿急赤白脸的攥住段和,“你是从哪下来的就从哪上去!”
段和瞪住柏为屿的身后,一丝血色都没有的嘴唇不住颤抖。
柏为屿从脚底冒上一股寒气,僵僵的回过头:墙壁上裂开一道一指宽的缝隙,有一只绿幽幽的眼睛,隔着墙静静地看着这俩人,双方僵持片刻,那只眼睛向后退去,消失在黑暗里,缝隙开始汩汩地往里冒清水。
俩人齐齐惨叫,互相拉扯着,连滚带爬往前逃。逃出十几米,竟是一个死胡同,前面的水迅速接近过来!段和摇撼着柏为屿的手:“开枪!”
柏为屿鼻子一酸,大义凌然起来:“兄弟有种!我先毙了你,然后我也……”
“放你妈屁啊!”段和一拳砸在墙壁上,“开枪,看看能不能把我哥引来!”
柏为屿一拍脑袋,没时间再磨蹭,朝着前面黑漆漆的墓道砰砰砰连放几枪,紧接着是“咔嚓咔嚓”的声音。柏为屿哭丧着脸:“没子弹了。”这下想自杀都没门。
段和拉长嗓音鬼哭狼嚎:“大哥——大哥救命啊……”
柏为屿想了想,自己该喊谁呢?“小七——”
“大哥——”
“乐正七——”
“大哥,救命啊——”
“乐正七,我爱你——”
段和不叫了,五官扭曲地看着柏为屿,“你神经病吧?”
柏为屿抹一把脸上的泪水,“我都要死了,喊一句心里话不行吗?”
“随便你叫吧。”段和无力地扶墙远离他半米,蹲下来呜呜抽泣。
柏为屿干脆放开了嗓门喊:“乐正七,你这个狐狸精,你他妈有主了还来勾引我——”
段和很无辜:我为什么会和这种人死在一起?
柏为屿:“乐正七,你这个贱小孩——要不是喜欢你我才不会到这鬼地方来!我要是活着出去非强|奸你一百遍——”
段和:“……”
柏为屿也蹲下来,盯着那逐渐向自己逼近过来的水,喃喃道:“反正我也出不去了。”
话刚说完,头顶上一声炸雷般巨响,劈空落下无数石块,其中一块哐当砸在柏为屿脑门上,当场血溅五步。
柏为屿趴在地上,气息奄奄地想:难不成说错话真的会遭雷劈吗?
黄土滚滚之下,段和一边捂着口鼻往上张望,一边戳戳柏为屿,“你没事吧?”
一束手电光从上面照下来,段杀的声音同时也传下来:“段和!”
段和一跃而起,欣喜若狂的大喊:“哥!”
头顶上的石板炸开了个洞,从洞里落下条粗攀岩绳,“段和,上来!”
段和四爪并用抱住粗攀岩绳,正要蹬腿往上爬,忽而想起柏为屿,便急迫的扯他一把,“你受伤了,你先上!”
这哥们还真是够义气!柏为屿很是感动,捂住脑门上的鲜血,他歪歪扭扭站起来抱住攀岩绳,“谢谢,我上去就……”
上面的段杀破口大骂:“段和,你脑子被猪踢了啊?你先上,马上!立刻!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段和为难地看看柏为屿,“那我先上,上去就拉你。”
柏为屿苦笑,那个叫段杀的会不会救他,他还真没指望。
段和攀着绳子爬了小半截,上面的段杀突然闷哼一声,绳子带着段和刷地向下滑了半米又陡地卡住,段和唤道:“大哥,怎么了?”
上面无声无息的,紧接着,洞里探下来一柄枪,枪口对准段和,一句冷冰冰的话传下来:“下去!”
威猛驾到
柏为屿一听这声音,心花怒放了:“小蛮!”
“姓段的小子滚下去,我兄弟先上!“小蛮一点都不含糊地划拉一下枪,“快!不然我一枪把你崩下去!”
段和无奈,松开绳子往下一跳,哗啦啦溅起大片水花——水竟在不知不觉中漫上了鞋面!
柏为屿一见这情况危机,也顾不得孔融让梨了,几乎像被火烫着般蹦起来脱离水面,一把抱住绳子,噌噌噌往上爬,小蛮也卯足了力气往上拉。
段和贴着墙壁扑棱着四爪,嚎哭道:“你们快点啊,救命啊救命啊!”
柏为屿手忙脚乱爬上去,正要回身救段和,绳子却被小蛮一呼噜夺走了。“干什么?”柏为屿愕然,“救人要紧,那小子不是坏人!”
“去你妈的!这哥哥是个王八蛋,弟弟还能是恐龙蛋?让他们凑在一起我们麻烦就大了!”小蛮体力透支过度,喘着粗气往后一歪,撑起身子,竟是要离开的模样。
柏为屿火了,一把将小蛮推开,抢过绳子就往下抛,“段和!”
水没上膝盖,不远处的水面上露出一片肉色,在手电的光束下越逼越近,段和抖得如筛糠,握着绳子爬了一小段,小蛮用力撞倒柏为屿,柏为屿手里一滑,段和又一头栽回水里,这次他连喊也不喊,傻愣愣爬起来瞪着水面,俨然吓得有些魔怔。小蛮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柏为屿!不能救他!对付一个我就……”
柏为屿一脚踹开他,大吼:“我不能看他死,出什么事我负责!”
小蛮躺倒在地上,恨不能吐出一口血来:“你……你!”
段和被抽掉脊梁骨似的,吓得浑身无力,水里的怪物靠近了,缓缓探出水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像剥了皮的圆滚滚的人头,皮肉都分不清晰,看过去血肉模糊的样子,两只倒吊的三角眼发出红幽幽的光芒。
段和吓得鼻涕眼泪一齐飚出来,喉咙里发不出什么声音,勉力拉住绳子,使不上半点力气往上爬。
小蛮和柏为屿震惊得说不出话。那怪物歪歪脑袋,发出“吡咕吡咕”的声音,阴}而又有点好奇地看着段和,并没有展开攻击。双方一阵僵持,那怪物忽而把整个头都露出水面,脑袋两侧耷拉着尖尖的耳朵,它咧开嘴,锋利的牙齿闪闪发亮,同时伸出手向段和抓去。
小蛮条件反射地往下开了一枪,怪物“吡咕”叫了声缩回手。柏为屿暴吼:“段和,你拉紧绳子!小蛮,和我一起拉!”
小蛮咬着牙拉住绳子使出全劲,额上青筋暴起,“我操——”
段和被拉离水面半米,那怪物游到他脚下,伸出一只挂着腐肉的白骨胳膊,张开五指抓住段和的脚踝。
“小蛮开枪啊——”柏为屿吼得震天动地,连人带怪物又往上拔了半米,绳子勒得手腕都要断掉了!
小蛮脸色刷白,两手勒紧绳子,憋足了劲,喊出话来力气就散了,只余下一丝力气翻个白眼:哪还多出一只手?
段杀被小蛮一石块砸晕了,倒在一边昏迷得正舒服,谁来开枪?
怪物打蛇随棍上的架势,抱着段和的小腿肚子一路往上攀,生生的将段和又拉下去十几公分。求生意识催逼得段和发狂乱叫,叫声惨烈得让人毛骨悚然。小蛮猛地一个探身抓住段和的右手腕,差点整个人从洞口跌下去。柏为屿眼疾手快,掐着他的脖子往后拖,小蛮被掐的直翻白眼,下面的段和捞到救命稻草自然不敢撒手,两只手都扒上小蛮的手。一上一下俩人都是使出蛮劲拉扯,和车裂没有多大区别,眼看小蛮快被掐断气了,那怪物居然松开手,潜了下去。
段和死里逃生,被扯上去后立即滩成一团烂泥,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小蛮翻个身子仰面朝天,大口大口喘气。
怪物在洞下扭动脖子仰望着,既失望又无辜地“吡咕吡咕”叫个不听。
“妈的,长的恐怖不是你的错,你跑出来吓人就不对了!”小蛮操起枪,“老子毙了你替天行道算了!”
柏为屿气息奄奄的道:“别浪费子弹了……”
小蛮一听这话立刻调转枪口指着柏为屿:“说的不错,要毙也该先毙了你这忘恩负义的龟儿子!”
柏为屿半支起身子拍开枪,眉头直皱:“我怎么了?”
小蛮扯下自己那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道袍,里面是件灰白色T恤,半边身子都被血浸透了,肩头有个血窟窿还在往外冒血。
柏为屿大惊失色,“你中枪了?”
小蛮毫不客气地给他一拳,“救你这王八蛋的时候中了一枪!”指了指昏迷的段杀,“我和这家伙杀得你死我活才救上你,你倒好,一上来就给我一巴掌又赠送一脚!”那一巴掌加一脚其实杀伤力并不大,要命的是刚才拔段和的时候豁了全劲,洞口那块地儿留下一大滩血迹。
“你不说我怎麽知道?那现在怎么办?”柏为屿闻言眼圈儿一红,不安又心慌地按住他肩头的枪眼,不想那血往外涌得十分欢畅,一下子从指缝间涌出来,大有血崩的趋势。
小蛮搡他一把,“滚!别碰我的伤口,痛死了!”
段和脸上有了点血色,一脸愧疚。
小蛮揍完柏为屿还不解气,爬过去一枪托砸在段和后脑勺上。段和痛叫一声,回头瞪着他,张张口,什么都不说又闭上嘴巴。
“你小子的命是我捞上来的!”小蛮扬手又是一巴掌,“记住了,爷叫夏威,报恩别找错人。”
柏为屿疑道:“你不是叫夏侯威猛吗?”
小蛮煞气迫人地说:“那是艺名!”
“你一个道士,还取什么艺名?有一个肾虚子就够了……”
小蛮拿枪指他:“你有什么不满?”
“没有没有。”柏为屿连忙摇头。
段和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低眉顺眼地垂下头去,“我们有纱布,你最好先止血……”
“你给我闭嘴!”小蛮抬脚把他踹得连翻两个跟斗。
段和也不反抗,灰头土脸地挪到柏为屿那儿去,“把我的包还我……”
柏为屿没好气:“滚!我和你换的。”
段和急了,把柏为屿给他的玉珠子摘下来砸过去,“谁要你这个!把我的包还我!里面有纱布,我给他包扎!”
柏为屿一窒,老实交还段和的包。
段和摸出一捆纱布,走回到小蛮身边蹲下。小蛮咬牙忍着疼,夺过那捆纱布,“我自己来,你给我滚远点!”
段和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