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杂志上那个耀眼夺目的汪绿萍,回忆起在机场那个茫然安静的女孩。一样的容貌,截然不同的形象。
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哥,到美国了吗?”电话那头安娜娇美好听的声音轻快的响起。
“恩,已经安顿下来了。”来到美国的事情,除了几个工作上的朋友他就只告诉了妹妹安娜。
兄妹两个随意的聊了几句之后,他顿了顿,不知为什么开口问道,“安娜,你知道汪绿萍吗?”
电话那端的安娜突然沉默了下来,良久,直到他想转换话题的时候,她才开口,声音有着浓浓的惋惜与遗憾,“知道。她是个很优秀的舞者,也是我当初最大的对手,只不过我过去更倾向于去国外发展,而她则选择在国内发展,所以我们基本上没有见过面。只是……”
他静静的等着妹妹开口,即使他已经隐隐的明白了什么,就像是轮椅下那空荡荡的一侧……
停顿过后,安娜有些黯然的再次开口,“退出舞团之后,本来我还想着要不要去她的舞蹈室看看,她那样爱舞的人一定会接受我的,而我也想要和她切磋一下舞技。没想到,她居然出了车祸……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汪家还有舞蹈室对外封锁了消息,不过我看,短期之内我是不能去找她了。”语气无不遗憾。
他沉默。现在,他已经可以基本确定,那个女孩就是那只白天鹅汪绿萍。失去一条腿的舞者……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妹妹,她所期待的对手,已经不可能再和她切磋了。
“哥,你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那边的安娜黯然过后,突然想起她这个对舞蹈没什么研究的哥哥问起关于舞者的事真是太奇怪了。
他微微一顿,还是开了口,“安娜,我今天在机场见到了汪绿萍。”
“她?她在美国?”安娜有些惊讶的开口。
“安娜,先听我说。”他想了想,开口,“我想她是来这里做复健治疗的,她……失去了一条腿。”不知为什么,说到最后,他居然会觉得有些沉重,会觉得难以开口。
低头便可以看到,杂志上高傲的扬起头颅的舞者,眼睛里闪耀的是炙热的光芒,对于一个热爱舞蹈的人而言,失去一条腿意味着什么呢?转而却又想起,机场里那个安静乖巧的如同新生的小动物一般的女孩,眼睛里虽然充斥着茫然不安,却确确实实有着期待和渴望。他忽然又有些不确定,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一个热爱舞蹈的舞者失去一条腿之后眼睛里会有期待?
“什么?!你是说……她再也无法跳舞了?”安娜难以置信的问道。
“恩。”……
挂断电话,再次低眸看一眼杂志上那个耀眼夺目的女孩,便合上了杂志。
虽然有些惋惜,这样美好的女孩经历了那样的变故,但是,与他无关不是吗?
这个时候的他,对那个倒霉的女孩,有的,仅仅是惋惜。
番外Dylan(二)
再见到绿萍真的是个意外。
那天,他下课回家,远远的就看到,斑驳的光影下,微阖双眸带着浅浅微笑低声颂吟着诗词的女孩。
纵使见过各种各样的美人,在那一刻仍是被深深的撼动了。
树荫下,阳光里,这样一个带着暖人微笑的女孩,就像是刚刚盛开的雏菊,干净,稚嫩,却又有着不可思议的生命力。
低声和着她轻柔的声音吟出诗的最后一句,转而看着她略带惊讶的双眸,不自觉的就笑了起来。自从认回安娜之后便不再放晴的心情,在这一刻,似乎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随意的坐在她脚边的草地上,仰着头和她聊天。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她一颤一颤的眼睫毛,密密的,长长的,就像是振翅的蝴蝶。
他喜欢和她说话。这是那一天他的发现。
他喜欢看到她细细倾听时眼睛里的专注与认真,他喜欢看到她在听到从未听过的奇闻时惊讶的圆圆大睁的眼睛,他喜欢看到她说到兴奋处时脸上飞扬的神采和微红的脸颊,他喜欢看到她吟诗时脸上浅浅的微笑和淡淡的怀念……
他们聊了很久。真的很久,他甚至不曾记得自己与人聊过这么久,也不敢相信居然有一天会和一个人聊这么久而未有察觉。
汪绿萍,他想起杂志上那个耀眼的女孩,真的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个喜欢文学的才女。这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看着她向周嫂介绍他时的尴尬,他抑制不住的扬起嘴角,原来这才想起来吗?和陌生人都能这样不加防备的聊整整一个下午,她还真是单纯的令人担忧啊。
在和安娜通话的时候,一下子就被这个敏锐的妹妹发现了,“哥,你似乎心情很好?”
把下午的事情简单的告诉了安娜,安娜叹息着说,“真没想到,汪绿萍居然是这样一个有意思的人。如果是我失去了一条腿,我绝对不可能做到她这般淡然。真是的,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认识她呢。”
是啊,眼前似乎又浮起了那双圆圆亮亮的眼睛。汪绿萍,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那天,他路过她家的花园。远远的便看到,她坐在花园中央,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和一个可爱的小男孩轻声的对话。
风细细的抚过她的发尾裙边,带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他忽然有种想要拍下来的冲动,眼前的画面,就连他这样苛刻的艺术经理人都挑不出一点一滴的瑕疵。
他还是不忍错失这样的画面,做了件挺让人不齿的事情。
偷拍。
而后,在绿萍未发现之前,匆匆地离开了。
后来的接触,似乎自然而然了起来。
每天下课,他都会去找绿萍聊聊天,或者推着她在外面走走,再或者就是安静的坐在她的书房里看书。
似乎只要有她在身边,心情就会变得轻松平静。他珍惜这短暂的一段时间。
得知绿萍要去复健,他的内心其实并没有那么平静。
复健的痛苦,他并非不知。他心疼着这个明明应该柔弱却又坚强的不可思议的女孩,他心疼着这个明明有着最干净的灵魂却要承受如此沉重的痛苦的女孩。
可是这些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在不安。
最后,他还是用了那样荒唐的方法,消除了她的不安,还有他的。
听着她散落在风里的笑声,他想,绿萍,你一定会好的。
她开始做复健了。
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跌倒,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汗水顺着她娇美的脸颊缓缓下落。
他笑不出来。他心疼。
但是当她看过来的时候,他露出的一定是大大的笑容。他知道,她需要。
从初秋到深秋。他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努力着,看着她站起来,看着她迈出第一步,看着她开始露出自信的笑,就像杂志上那样。这时,他才真正的确定,她真的是那个绿萍。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父母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的学会走路一样,有看着孩子跌倒时的心疼,有看着孩子站起来时的骄傲,有孩子不必再依赖自己才能行动时的失落,更多的却是看着孩子一步一步蹒跚着向自己走来时的激动。也许这个比喻真的太不恰当了,但是看到那么努力的绿萍一点一点的成功,甚至可以并肩走在自己身边时,他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今天大概就是他最后一次在这棵树下等她了。
现在绿萍走路已经很稳健了,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发现她失去一条腿的事实。
绿萍看到他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喜悦,他喜欢她这样的神情。
他们静静的漫步在回家的路上,直到她开口“我该回去了。”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于是只好笑着说“一路顺风。”
多好,一路顺风。
看着她有些黯然的小脸,他只好再细细的安慰她。直到她的脸上再次扬起他最喜欢的微笑。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是的,以后。
送绿萍和周嫂登上飞机之后,突然便觉得空落落的。
下课之后,习惯性的走到绿萍的家门口,看到紧闭的大门才猛然想起她已经走了。
好笑的摇摇头,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就像他习惯性的照顾欣怡,就像他习惯了她的存在。
转个弯,叩响了史密斯家的门。
开门的小汤姆疑惑的打量着他,他扬起有些可爱的笑容,绿萍只要看到他的这种笑容就会有微微的失神,所以,他有时会故意的这样笑着来逗绿萍。
“你好,小汤姆,我叫Dylan。你绿萍姐姐回中国了,她委托我继续教你中文。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哦。”
和小汤姆相处的还算愉快,从小汤姆那里他知道了很多关于绿萍的事情,都是些例如绿萍过去时和现在时总是分不清,背单词的时候习惯一边背一边在纸上书写,或者绿萍讲过的中国的传统故事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可是,每当这时,他总会下意识的认真去听,然后默默地记在心里,常常等他猛然间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将之牢牢地记下了。
就这样,每天忙着学业,偶尔闲下来就会去教小汤姆中文,再就是给绿萍发邮件。
绿萍写的话很少,只有寥寥几句。她其实是个很安静的人,平时也很少主动开口说什么,但是,她又是个怕孤单的人,她喜欢有人在身边,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她也会微笑一整天。
绿萍每次发来的邮件都是话少图多,基本上被各种各样的照片挤满了,有时甚至只有照片,一句话都没有。但是,他喜欢这样的风格。
从照片里他可以看到她今天去了哪里,开不开心,风景如何,还有她的朋友亲人……
好像,他依然在她身边一样。他可以看到她看到的一切。
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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