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贤大口大口喘着气,硬是直着身子坐了起來,和萧绰面对面,他拱着身子,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他握着萧绰的手,眼中含有愧疚之意,“燕燕,你父亲,你姐姐,是我对不起你…”
萧绰泣不成声,“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怪你…”
萧绰怎么可能猜不到萧思温的死是耶律贤默许的呢?她还记得女里死前对她说的话,可是她已经放下了,她只希望这时候,耶律贤能好起來。
耶律贤苦涩一笑,缓缓道,“燕燕,接下來都要依靠你撑着了…大辽的兴盛,隆绪的帝位,我尽数托付于你…”
萧绰连连摇着头,泣不成声。
“在上碧落下黄泉的路上我会种满你爱的芍药,待你功成之时,再來与我相见…”
话音刚落,耶律贤的身子开始抽搐,眼神涣散,似是神志不清。
萧绰从未见过他这样,她抱着耶律贤,不让他再抽搐,并大声尖叫哭喊着,“快來人…快來人救救他…”
这声音将耶律斜轸和耶律休哥都招了进來,两人慌张跑來却看到这样的场景。
耶律贤的身体不再抽搐,却是猛烈一抖,吐出血來,血溅满了萧绰的衣服,有一些还溅到了她的脸上,萧绰的眼中全是惊痛。
耶律贤的双眼中有萧绰的倒影,两眼渐渐清澈,恍然之间,萧绰看见了耶律贤在对她微笑,浅浅的微笑,好像是初见那样,什么都洠Х⑸
“砰”的一声,耶律贤向前栽去,倒在萧绰的怀里。
这声音极大,撞到了萧绰的肩骨,可萧绰却全然感觉不到痛,她睁大双眼,泪水汩汩涌出,她缓缓抬起双手,慢慢拥住了她怀中僵硬的躯体。
她先是呜咽着,一边流泪一边微笑,低声呢喃着,“你做什么,又想撇下我不管吗?这一次是两年还是三年…”
“啊…”
萧绰哭得撕心裂肺,直至昏厥。
耶律贤撒手离去,可他早有准备,安排好了身后之事。
遗诏中写明了,让梁王耶律隆绪即位,由皇后萧绰辅佐,所以大辽上下不至于混乱。
《辽史》记载:九月庚子,幸云州。甲辰,猎于祥古山,帝不豫。壬子,次焦山,崩於行在。年三十五,在位十三年。遗诏梁王隆绪嗣位,军国大事听皇后命。统和元年正月壬戌,上尊孝成皇帝,庙号景宗。重熙二十一年,加孝成康靖皇帝。
回到上京皇宫之中,萧绰精神萎靡,一切都交由耶律斜轸等人先打理。
她一身素服,一个人坐在崇德宫的秋千上,哭到酸痛的双眼已经干涩,再流不出來泪水,她望着天空,缓缓闭上。
心里如此空虚,好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块肉,可这痛楚难以言说。
忽然,萧绰感觉到身子轻飘飘的,这才觉出是坐在秋千之上,晃晃悠悠地荡了起來,她惊喜地睁开眼,回头看去,“贤宁…”
可惊喜过后,便是更大的失望,她看见的是目光深深的韩德让,她的失望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她双腿一弯,将荡在空中的秋千的力道减小,回到了平地上。
她背对着韩德让,坐在秋千上,冷冷地不说话。
“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面对?皇上对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将离不相离,他并洠в欣肟悖赡悖褂行矶嘣鹑危蠡首幽悴灰芰寺穑炕噬闲量嗑慕侥阋笆炙腿寺穑磕慊古渥鏊幕屎舐穑俊
韩德让疾言厉色,他就这样背对着萧绰说完了这番话。
萧绰的眼睛再度涌上酸楚,可是干涩到疼痛,她微微闭上了眼。
耶律贤说过的,“大辽的兴盛,隆绪的帝位,我尽数托付于你…”想起來就让她心痛。
萧绰双手紧紧抓着花藤,喑哑着嗓子,“我怎么能撑得下去…”
韩德让走到她身前,半蹲下去,两眼坚定地看着她,“你可以的,有我在…”
有我在…
有我在…
萧绰第一次上战场回來,因为手刃许多人而害怕,而耶律贤那三个字“有我在”,便像是个魔咒一样,让她安心,让她混乱的心绪渐渐平稳。
往日她坐在秋千上,耶律贤常常这样蹲踞在她的面前,和她嬉笑。
好像有什么东西让萧绰回想起了耶律贤的声音,仿佛眼前这个人就是耶律贤。
萧绰向韩德让的脸庞伸出手去,可失神的双眼在对上韩德让的一双眸子之时,手立刻缩了回來。
这不是耶律贤,这世上,已经洠в幸上土恕
萧绰目光一暗,她低了低头,“我知道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的确是,韩德让自陪同萧绰去焦山行宫直到今日耶律贤下葬,他就洠в谢毓恢迸阍诠校孪舸掠惺裁瓷潦А
韩德让点了点头,便自行离去了。
一出宫门,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白绸,皇帝驾崩,举国同哀,国丧期间,洠в惺裁聪睬斓难丈
回到了韩府,牌匾上也挂了白绸,韩德让的心情十分沉重,连脚步也慢了下來。
平素当韩德让一回來,李芷岸就会出來迎接,从洠в新湎鹿淮危山袢杖床辉剿鰜怼
韩德让被宫中的琐事弄得焦头烂额,竟也洠в凶⒁獾秸馐拢钡焦芗掖掖襾碣鳎按笕耍蛉耸ё倭耍丫奶於紱'见过她回來,派出去寻找的人也都洠в蟹⑾址蛉说淖偌#庀拢萌绾问呛冒。俊
韩德让一凛,脑海中全都是李芷岸微笑的容颜,他心中微微一计算,四天前,正是耶律贤驾崩的那一天,她失踪了四天。
细细回想,李芷岸并洠в惺裁匆煅诤氯媒埃刮氯米隽艘蛔篮貌耍阕潘酝炅朔埂
“入宫事务繁杂,皇后又担心着皇上的事情,想必你要忙个不歇了,现在多吃一些,才有精神。”李芷岸为韩德让盛着汤,一边细心嘱咐道。
韩德让对李芷岸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大口吃着饭菜,李芷岸笑吟吟地看着他。
不多久,李芷岸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她缓缓开口,“徳让,你是不是,对燕燕还放不下,所以这样劳心劳神地帮她?”
韩德让一怔,看了看李芷岸,他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这才浅笑,“你多想了,他们是皇上皇后,我是臣子,为他们效力不是应当的吗?”
李芷岸的笑容这才展开,“那你早些回來,我今日去酒楼里查账,等你回來,我带些招牌菜让你尝尝。”
韩德让欣然答应着,“好,你去忙吧。”
浅笑嫣然的李芷岸,温柔贤淑的李芷岸,落落大方的李芷岸。
韩德让发疯似的跑到福缘酒楼,抓着端盘子的小二就问道,“小姐有洠в衼砉俊
小二见韩德让这样子,有些害怕,“小姐…四天前一直在酒楼里查账,这…这几日不曾來过。”小二还指了指李芷岸查账的柜台。
韩德让走到柜台处,翻看着李芷岸亲笔写下的账目,还有一些闲画的字和图。
有一张纸上写着,“徳让,韩德让,芷岸,李芷岸。”她横着写两个字,竖着写三个字,就这两个名字,占满了一整张纸。
还有另一张纸上写着一些食谱,都是前几日韩德让在入宫前吃到的。
韩德让将这些纸张收好,颤抖着拿在手里,失魂落魄地出门去。
大街上并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因着国丧,不仅仅是各处挂白,且要安静庄肃,不许任何人扰了大行皇帝的归去。
韩德让落寞的走在街上,见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便抓着他们问有洠в屑钴瓢兜男屑#腥硕嫉焙氯檬歉龇枳樱艘豢诒憷肴チ恕
从洠в邢牍钴瓢痘嵯Р患氯靡晕嵋恢迸惆樵谧约荷肀撸词箾'有他的爱,李芷岸都会默默守下去。
即使洠в邪椋伤侵霸缇陀辛瞬豢刹鸱值那浊椋辉牍茄氯嵯改逄牡睦钴瓢叮嵊欣胨サ囊惶臁
可李芷岸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洠в谐鱿止
韩德让环顾着空空如也的街道,有一种窒息的痛苦,这痛苦,不亚于失去耶律贤的萧绰,他拱起手掌,放在唇边,大声呼喊着,
“芷岸!芷岸!李芷岸!你在哪!”
街上仍然是空荡荡的,洠в腥嘶赜λ挥薪ソト跞サ幕厣
韩德让望着天空中飘散的李芷岸写满字的纸,无望又孤独。
他这才知道,他是在乎她的。
S25 试探
李芷岸失踪得蹊跷,可谁的失踪能大得过耶律贤的事呢?韩家人洠в猩媳ā
李芷岸的父亲因此和韩家翻了脸,一直认为是韩德让对李芷岸做出了什么事,誓死和韩家不相往來。
观音女担心萧绰,一听说这事,便和萧继先匆匆进了宫,忍住失去父皇的痛,她先安慰了萧绰,并对萧绰说道,“母后,你这样,父皇可以安心吗?隆绪怎么办?洠в心鞒郑饰痪驼庋招怕穑俊
萧绰倚靠在床头,眼神空洞,此时却眨了一眨。
萧继先亦是叹了口气,“姐姐,你还是继先敬佩的姐姐吗?大宋还在虎视眈眈,你要眼睁睁看着皇上拼力打下的江山毁于你手吗?”
萧绰不再无动于衷,她的眼睛里再度泛起光泽。
此时,隆绪带着几个弟弟妹妹走了进來,他们齐齐跪倒在地,都瘪着嘴,有些哽咽,却喊的大声,“母后,请节哀…”
隆绪跪着上前,泪眼汪汪却是坚定无比,他握着萧绰的手,“母后,请您振作,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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