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掀开垂帘,对外面的街市充满了好奇,窗外一股热气侵袭萧绰的脸庞,萧绰连忙撂下垂帘,向车里放着的用以散热的冰块盘挪近了些,眼盯着盘子,小手拨弄着冰块,神情专注。
企盼一世自由的萧绰何以知晓这偌大的皇城便是她后日的归宿,在这里爱,在这里恨,在这里,用无数个日日夜夜为她的挚爱谋一个锦绣江山。
萧思温和夫人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更多的是惊喜,二人对视一眼,萧思温宽厚的手掌轻拍夫人的手背,看着小小的萧绰,满是赞许之意。萧夫人则垂首轻笑,这么小的孩子懂得什么,不过,不过是孩子话罢了!
马车到东华门门口时,夕阳西坠,白日里的热气消散了不少。远处红霞无边无尽,晕染了大半天空,微风习习,吹拂着柳枝颤颤,带来丝丝清凉。
萧绰伸伸懒腰,微阖双眼,唇角上扬,任由微风轻抚她的脸,她低下身子扯了扯皱起的裙角,抬眼方瞧见宫门口人头攒动,比之集市更是热闹几分。
萧绰瞧着远处几位与父亲穿着同样的官府长袍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萧夫人轻拍萧绰的背,低声道:“沉稳些,这些都是你父亲在朝中的同僚。”说罢萧夫人面带得体大方的笑容牵着萧绰的手,站在萧思温的身侧。
那几个中年男子走到萧思温面前,躬身作揖,“下官拜见萧大人,拜见公主。”萧思温扶了扶眼前的几位,萧夫人则微笑点头,随后递了个眼神给萧绰。
萧绰即刻会意,上前一步,双手轻握置于腹前,微微一笑,恭敬的向几位官员行了礼,“萧绰见过叔叔伯伯,愿叔叔伯伯安康。”见礼后又退回萧夫人身旁,举止大方得体。
官员们见小小年纪的萧绰出落的水灵,举止有礼,也是为了奉承萧思温和夫人,连声称赞萧绰,夸赞之言名副其实也好,言过其实也罢,萧绰笑而不语,只是听着。萧思温也欢喜,因怕误了宫宴时辰,与大臣寒暄几句后,携妻女进入宫门。
踏入宫门,见一行身着浅灰色宫服长袍的内侍垂首弓腰迎面而来,站在队伍最前头的内侍身着深灰色长袍,腰系有青灰银边腰带,见萧思温在前,他率先驻步,俯身作揖,身后的内侍纷纷效仿,领头的内侍不疾不徐道:“见过萧大人,见过公主。宫宴在宮帐中举行,奴才是来迎大人入帐的。”
现下萧绰明白了几分,这个人应是内侍中说得上话的管事的。萧绰不再打量内侍们,只张望着宫里的景儿,思索着哪里好玩。
此时萧夫人拽着萧绰的胳膊向前走,萧绰一时没反应过来,踉跄向前了几步才跟上萧夫人。萧夫人的力道大了几分,萧绰有些吃痛地看着母亲,眼神幽怨。萧夫人目视前方,面色平静,声音极小但字字落在萧绰的耳中,“在马车上是如何嘱咐你的,宫里不是萧府,收起你的小孩心性,你要记住你是萧家的女儿。”
萧绰瞪了母亲一眼,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
顺着母亲的意思,萧绰不再明目张胆的张望四周,但瞧着比萧府华美许多的皇宫,仍是难掩惊讶,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内侍领着萧家三口正欲穿过长廊进入宮帐时,一阵浓郁淡雅的花香吸引了萧绰,萧绰闻着这花香,却只看见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仔细一瞧,前方叶片间隙隐约透着姹紫嫣红来。
萧绰微微蹙眉,挣开萧夫人的手,双手捂着小腹,身子微弯,佯做腹痛状。她声音微颤,“母亲,我腹痛啊。”
萧夫人目色微沉,盯着萧绰,似乎在分辨萧绰此举的真假。萧思温沉声,“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此言,萧绰连声道,“父亲,留下一个内侍陪我去茅房,我随后就到,有内侍在走不丢的。”
为首的内侍赶忙吩咐了一个小侍从跟着萧绰,萧夫人一脸难以置信,微微弯腰,低声凑到萧绰耳边,“燕燕,这是皇宫,万不可胡闹,母亲且信你这一回。”说罢跟萧思温一行人离开了。
萧绰见他们走远,也不再装痛,起身双手叉腰,扬起一个得意的笑脸。小内侍恭谨地站在一旁道,“姑娘,奴才带您去茅房,在这边。”
萧绰拦住他,“小兄弟,我不喜欢用皇宫做的手纸,萧府的马车上有手纸,劳烦你跑一趟,我母亲可是宫里的燕国公主,我自然知道茅房在哪,你快去拿吧。”
萧绰趁他没抬头看便随意指了个方向说那是茅房。小内侍略有迟疑,但被萧绰推了一把后,小跑着出宫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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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芍药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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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绰越发得意,见四下无人阻拦,拨开遮掩的树丛,顺着花香而去。
见眼前此景,萧绰呆愣在原地不动。萧绰眼中除尽奢靡再无他用的皇宫,竟有这样一番景象:一处华贵的织金宮帐前,有一方不大不小的土地,深红浅粉的花朵儿盈盈挺立,其间点缀片片嫩绿的叶瓣,好似一个个骄傲的俏美人,却都安静地绽放自己的美丽,不相攀比。
黄昏的清风丝丝缕缕,携花蜜带花香的缠绕在萧绰周身。
她贪婪地嗅着这香气,香郁却不甜腻。萧绰仅是驻足花海的远处,嘴角噙一丝笑意,眼微阖,张开双臂,花香绕身,仿若置身花海,如同化身成花中仙子。
萧绰睁眼欢喜地向花朵儿跑去。她提起裙摆,俯下身,爱怜地抚摸着风中摇摇欲坠的花朵,眼睛逐渐弯成月牙儿状,欣喜无比,对着花儿道:“你们是牡丹吗?汉人诗言:‘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你们如此美丽,可是打动了本小姐的芳心啊!”萧绰流利地用契丹语和汉语交替的说着,更是陶醉,小脸都快埋入花丛中了。
“此花名为芍药,并非是牡丹。”一掷地有声,温润如玉的男子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萧绰着实被吓了一跳,惊得坐到了地上,手一松,花儿颤了几颤,抖落了瓣儿上的水珠,仍在原地孤傲独立。
萧绰猛地回头一瞧,一年轻男子着青白长袍,腰系金玉腰带,系有价值不菲的玉坠。他俯身在花海旁,剑眉低垂,旁若无人,手执小铲侍弄着花儿。他身带贵族之气,更透着不染凡尘的干净,残阳的余晖碎碎的散落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散落在他的修长的手指,仿佛眼前的美景是他指尖开出的花海。
萧绰便这般痴痴地望着他,好似看不尽的透着古墨香的画卷。
男子轻笑出声,打破了平静,“小丫头,听你谈吐不凡,竟懂得汉人的诗词,怎么却认不得这花仙芍药呢?”他似乎有意调笑萧绰。
萧绰听到这话,回了神,使劲眨了眨眼睛,气鼓鼓的走到男子身侧,蹲在他身旁,“花仙?咳,你怎知我不识?‘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男女互赠芍药传达情意,诗经我也懂得!”说罢萧绰扬了扬下巴,撇撇嘴。
自幼时萧思温便请了汉族和契丹族中有名望的师傅教授她们姐妹,萧绰又是最为聪慧的一个,此刻得意的卖弄起来。
男子停下手中的动作,头微偏,萧绰分明瞧见他清澈的眸子中有自己的容貌,对视片刻,自觉红云飞上脸颊的萧绰猛然起身,纤纤玉指指着男子,嗔怒道,“你,你这个小侍从,宫里没有教导过你,非礼勿视吗!你怎敢直视本小姐!”
男子一怔,轻笑几声,原来这小姑娘将他错认为宫人了。他摇摇头,毫不在意的模样,接着铲弄泥土,拿起水壶,仔细的浇灌着。
萧绰见他不理睬自己,便又俯下身子,双手撑着下巴,灵动的双眸盯着男子,满是好奇,“你是花奴吗?这芍药的主人是谁啊?难道是你?不不不,小内侍怎么可能随意种花!不过我确是喜爱这芍药呢!”她也不像是向男子发问的样子,一个人絮絮叨叨许久。
“小丫头,你懂汉人的诗词,却不懂得这芍药的好。现下是五月,正是芍药盛放的好时节。它可是五月的花神,你可知这名号是从何而来?”
男子忙完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拍拍双手,拂了拂长袍,大步流星走到宮帐处,斜倚在朱漆柱上,目光淡淡扫过萧绰,扫过那片孤傲的芍药,转而昂首望着天边火红的云霞。
萧绰也随着他来到宮帐外,只那般好奇瞧着他,“是如何得来的?”
男子斜睨了她一眼,双眸含笑,如白日正午的骄阳般闪耀,直晃的萧绰眨了眨眼,睫毛如旋舞的蝶儿翻飞。
男子瞧着这般孩子心性的萧绰,不由得想伸手轻抚她的睫毛,当然他没有如此。
他朗声笑道:“你可知唐朝昏君明皇?他时常与爱妃杨氏在御花园纵情享乐,赏玩奇花。有一老者名曰宋单父,擅养芍药,奉诏入宫种植芍药,且须在牡丹花谢时芍药绽放,恰逢该年寒气凝重,芍药久久不开,单父将有性命之危,芍药仙子为感念老者灌溉之恩,合力施法使花怒放。然而…”
此时,宮帐内响起三声敲击小鼓之声,男子停在此处,萧绰急忙追问:“然而怎么?那昏君仍不放过他吗?”
男子也不继续讲下去,反而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
萧绰语速极快,“我是燕燕,哥哥,你快接着讲给我听啊!”萧绰佯装撒娇,抓着男子的衣袖摇了摇。
男子捋了捋萧绰散落的鬓发,微微躬身,温煦的笑着:“燕燕,哥哥有事要去做,若来日你还能再见我,我便将芍药的传说讲与你听。”
萧绰默不作声,失望之色全然表露在脸上。
男子也不再多做分辨,径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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