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之俯仰一世- 第29部分

　　　　龙飞对自己很有信心，他也不着急往里挤，只是在一旁静静等候。巡捕房这次只招五名华人巡捕，而来报名的足有两百人，所以一直从上午选到了下午。最后，面试过的人都已经走光，只剩龙飞自己。里面叫了一声“龙飞”，他这才走进院中。

　　　　院子正中间摆着一张长桌子，桌后坐着三个面试官。中间之人五十岁左右，穿着探长的制服，正在打瞌睡。左右两人都是三十几岁的样子，正拿着表格在看。

　　　　见到龙飞进来，左边的人问道：“你就是龙飞吧，今年二十三岁，湖北均县人。嗯？如果我没记错，武当山就在均县吧，那你会不会武功？”龙飞说：“我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伸手还可以。”

　　　　右边的人问：“我看你字写的很不错，你以前上过学吗？”龙飞回答道：“是的，小时候上过私塾，读了几年书。”左右两人又轮番询问了几句，龙飞一一作答。两人问完后，凑到一起低声商量起来。

　　　　中间之人年纪不小，本已被阳光晒得昏昏欲睡，这时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看到左右之人在窃窃私语，便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问：“你们挑选得怎么样了？还有多少人啊？”

　　　　两人见他醒来，忙凑到他身边，低声说：“黄爷，这是最后一个人了。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选好了那五个人，都是您打过招呼的。本来后面剩下这些人，我们只是想随便问问，走个过场而已。没想到这人非常不错，让我们左右为难。他读过书，字也写的好，而且还学过武功，相貌也非常端正。我们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正在商量对策呢。”那人接过龙飞的报名表看了看，说：“嗯，字是写得不错！这样，先让他打一趟拳看看吧。”

　　　　三人说话之时，龙飞早已运功双耳，听了个大概。他猜到中间这个人定是黄金荣，便想好好展示一下自己。这边黄金荣话音刚落，那边龙飞已经开始亮起了架势，一趟武当长拳打下来，只见他拳如流星掌如刀，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最后龙飞以一招漂亮的剪刀脚收尾，打完后，他气不出长面不改色，看得三人连连喝彩。黄金荣非常高兴，他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你被录用了！从明天起，你就来巡捕房当差吧！”

　　　　龙飞连忙上前，向黄金荣道谢。黄金荣看他一表人才，又能文能武，心中非常欣赏。黄金荣拍了拍龙飞肩膀说：“本来我们已经招满了五人，但你确实是很不错，不要就可惜了。回头我跟法国人说说，再多加上你一个，以后你就跟着我黄金荣干吧！”龙飞拱手道：“原来您就是黄爷！多谢黄爷赏识，在下以后唯您马首是瞻！”

　　　　从那之后，龙飞就在法国巡捕房中当差，跟着黄金荣办案。黄金荣派人教他用手枪，龙飞以前练过金钱镖，所以进步神速。没多久，他就成了数一数二的神枪手。黄金荣办案之时总是带着龙飞，他头脑冷静、善于分析，帮助黄金荣破了几个案子，很快就成了黄金荣的心腹。来到巡捕房半年后，龙飞就被提拔为高级探员。

　　　　黄金荣喜欢听戏，经常会邀请同僚和下属去戏院，龙飞也跟他去过几次。只是龙飞心中装着仇恨，根本无心玩乐，他只想快些发展壮大。黄金荣带龙飞听过几次戏之后，见他实在不喜欢，也不勉强他了。

　　　　一次，黄金荣邀请刑班全体探员，到上海四大戏楼之一的协兴大舞台来听戏。据说这里新来了一个关中的戏班子，唱得非常不错。龙飞本不想来，但同僚们热情相邀，他实在推脱不过，只好一起来了。

　　　　众人拥簇着黄金荣在戏院正中坐好，演出很快就开始，今天演的是《三击掌》。黄金荣非常懂戏，平时自己也会哼几段。他还经营着四大戏楼之一的共舞台，亲手捧红了上海第一名角露春兰。黄金荣在台下看得津津有味，当他看到王宝钏与父击掌、誓不相见的情节时，觉得那个青衣的表演非常到位，就站起来大声喝彩。

　　　　众人见他起身喝彩，不管看懂的还是没看懂的，都连忙跟着站起来叫好。黄金荣来看戏，自然是坐在最靠近舞台的位置，那青衣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喝彩声一惊，差点忘了后面的台词。她知道喝彩鼓掌都是好意，但心中还是有些责怪之意。等轮到王宝钏之父王允开唱时，她忍不住向这边看来。

　　　　那青衣见众人都在站着鼓掌，只有一个人低头坐着。那青衣以为他看不上自己的表演，心中更加气愤，便狠狠的瞪了龙飞一眼。龙飞刚才正在想着其他事情，被众人的叫好声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忙跟着抬头起身。

　　　　龙飞抬头时，正好看到台上的青衣瞪着自己，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在台上那青衣看来，却是这番场景：自己一瞪眼，那人就立刻起身鼓掌。她顿时觉得气全消了，继续开心的唱戏。

　　　　黄金荣正痴迷于露春兰，下了大力气把捧她，把她捧为了上海滩的第一名角。黄金荣看过这出戏之后，觉得这个青衣长得漂亮，戏唱得也好，便问了问她的名字。一个探员跑到戏院门口看了看剧目表，回来说：“黄爷，她叫金可儿。”

　　　　第二天，黄金荣到他亲自经营的共舞台，来看露春兰的演出。演出结束之后，他来到后台，对露春兰说：“小兰，你今天唱的很好啊！对了，协兴那儿新来了一个金可儿，也是唱青衣的，跟你不相上下啊！”

　　　　露春兰往黄金荣怀中一靠，娇嗔道：“上海多几个唱得好的名角，这是好事啊。我们之间可以相互切磋，一起进步嘛。我露春兰也不比谁差，再多的名角也不怕，她唱她的、我演我的。可是黄爷，以后你不许再去看别人唱戏了，只能来看我，要不然人家就不理你了！”黄金荣搂住她哈哈大笑，连连答应道：“好，以后我哪都不去了，只来看小兰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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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乱世佳人（中）
　　　　金可儿刚随戏班子到上海不久，虽然她唱得很好，可毕竟时间短，也没人帮她大肆宣扬，所以还没什么名气。这天恰逢她排空休息，就来到法租界繁华的街市上闲逛，想买点儿胭脂水粉。

　　　　逛到了晚饭时间，她觉得肚子有些饿，就想去吃点儿东西。走着走着，忽然迎面飞快的跑过来两个人。前面那人跑到金可儿身前，她来不及躲闪。那人一把将她推开，金可儿“啊”的一声，便往地上摔去。

　　　　后面的人追至，连忙伸手搂住她，没让她摔倒在地。见前面之人已经跑远，这人便从怀中掏出一枚大洋，叫了一声“给我躺下”，然后向前面之人掷去。大洋正中后膝，那人应声倒地。这时又才跑过来两个巡捕，看到这情况，连忙过去抓住那人，把他捆了起来。两个巡捕回头赞道：“龙大哥好功夫！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还真让他逃掉了。”

　　　　掷出大洋之人正是龙飞，他今天穿着便衣在街上巡逻。遇到两个巡捕在追一个逃犯，便出手帮忙。本来龙飞在办案时，不愿意显露武功，但这人推倒了无辜女子。他如果不去扶，又怕那女子受伤，无奈之下，他只能拿出大洋当金钱镖来用，击倒了那人。

　　　　两个巡捕押着犯人走了，龙飞看了看身旁的金可儿，问道：“这位姑娘，你没事吧？”金可儿说：“没事，多亏了你相助，谢谢！”金可儿觉得这个人很眼熟，仔细看了看，认出他正是前几天被自己瞪过的人。金可儿想起那副场景，忍不住笑了笑。龙飞觉得这笑容有些熟悉，又有点莫名其妙。

　　　　可儿对龙飞说：“其实咱们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龙飞仔细看了看可儿清丽的面庞，挠了挠头，表示自己想不起来。可儿说：“我就是前几天唱王宝钏的那个人，协兴大舞台！那天别人都站起来鼓掌叫好，只有你坐着不动。我瞪了你一眼你才起来！这回想起来了吧？”

　　　　龙飞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又挠了挠头说：“那天啊！其实我没看戏，当时我是在想着别的事情……”可儿笑道：“怪不得呢！算了算了，反正花钱买票的是你，看不看随便你啦！今天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就得在这大街上摔一跤，脸可就要丢光了。走吧！我请你吃汤圆去。”龙飞觉得对可儿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而且他也饥肠辘辘，就点头答应了。

　　　　两人来到一个汤圆铺子，找了个安静的位子坐下来。可儿说：“我叫金可儿，你叫什么？”龙飞回答道：“我叫龙飞，今年二十三岁，你多大了？”可儿说：“我二十一岁。对了，你是什么人，刚才为什么要追那个人？”

　　　　龙飞讲了自己的身份，又说清了刚才的情况。可儿鼓掌道：“龙大哥真厉害！用一枚大洋就能抓住坏人！”龙飞笑道：“这算什么，我厉害的功夫还多着呢！我可是师从武当派，在武当山上学了十多年的武功呢！”话音刚落，他心中有些诧异。自己明明是个沉稳之人，为何跟这个姑娘在一起时，会变得浮躁起来，竟然这样卖弄自己。

　　　　这时候汤圆端了上来，可儿看着圆圆的汤圆，对龙飞说：“龙大哥，我很喜欢汤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龙飞摇了摇头，可儿接着说：“我喜欢它的味道，更喜欢它的形状。圆总让我想到圆满，圆得有始有终，无棱角、无伤害。我喜欢一切圆的东西，真希望我的人生也是这样。”可儿心中也有些奇怪，自己性子偏冷，为何对着眼前这个男人，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两人都不知道，这就叫做一见钟情。

　　　　可儿捧着碗，才刚吃了几颗汤圆，发现龙飞已经全吃光了，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她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碗靠过了去，从中捞出一些汤圆，放到了龙飞的碗中。龙飞诧异的看着可儿，可儿红着脸小声说：“我吃不了这么多嘛，每次最多吃七八个就饱了。你是男人，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