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能听得的啊。
司马绍身后的那盏灯上的火苗在晚风中跳跃不定,一如他的眼神,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是能明显的看出,他的面色由原本的冰冷迅速转变成了灰败之色。
瞥见司马绍的面色,王初顿时后悔不已,她想补救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可惜司马绍却已经不给她这个机会了。
“呵呵,”司马绍颇为凄凉的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似乎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任何一点外界的重力,“你说得没错,我还有甚么资格过问你的事!”
司马绍的笑声令王初心酸不已,她慌乱的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管你是甚么意思,为何你要将别人往我身边推?”司马绍的面色一点点恢复过来,他又上前抓住王初的手臂,嘶声道:“你说我没有资格过问你的事,那你又凭什么过问我的事?凭什么?”
最后这三个字司马绍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你说的是元姬?”王初失声笑道,她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闹了半天,原来司马绍是为这件事恼火。
“你觉得很好笑?你以为很有意思吗?”司马绍怒声质问道,他误会了王初的笑容,以为王初是在嘲笑自己小题大做。
不知何时王初的身后也有人擎起了行灯,在灯光的映照下,司马绍的表情几乎有些扭曲。王初被他吓着了,她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是元姬找上门来,求我送她去东宫……”
“我误会了?哼,”司马绍打断了王初的话,痛苦地质问道:“你不愿要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别人推到我身边?先是庾文君,眼下又来个元姬!父皇事事都想控制我,连你也是如此!难道我就不能有一丁点自由选择的权利吗?”
“我……”王初张了张口,却哽住了,不知何时她眼眶中已经蕴满了泪水,似乎一张口就要滚落下来。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司马绍心中压着这么多这么深的痛苦。
王初的泪水令司马绍酒醒了大半,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抬手想替王初拭泪,却在半空中顿住了,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揉了揉王初的头发,低声劝道:“阿初,别哭了,是我饮多了酒,都是我的错。”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王初为之一愣,她仰起头正要说话,司马绍却又叹息了一声,转过身快步离去。
侍卫们也忙跟着司马绍离去,可王初迷蒙的泪眼中却只看见司马绍一人,望着孤零零的行灯下,司马绍孤单的背影,王初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她哽声道:“别走。”
司马绍如同被念了咒语一样顿住了,他僵硬的转过身,不敢相信的望着王初,他没想到在自己大闹了一场之后,王初会这么快便原谅自己。
王初缓缓的走到司马绍跟前站定,沉默的望着他的双眸,半晌,才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很苦,或许我太过相信命运,或许我不该执意将你推到庾文君身边。”
“阿初,”司马绍苦笑摇摇头,道:“方才是我太过失态了,其实我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
就是这样,司马绍总是这么宽容的对待自己,不论自己做了什么,他都能全部包容,王初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滚落下来,司马绍慌忙道:“阿初你别哭,我真的错了,你别哭好不好?”
司马绍还要再说什么,王初却伸出手一下子抱住了他。司马绍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迟疑着唤道:“阿,阿初?”
“对不起,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要好的朋友,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你,让你过得这么痛苦,真的,真的对不起。”王初哽咽着说道,她连自己的人生都看不清楚,又凭什么只因为相信历史不可违逆,便要左右司马绍的人生,让他因此而陷入或许原本可以避免的痛苦中?可即使是如此,司马绍还是一如既往的包容她,只是司马绍愈是待她好,她便愈是内疚。
司马绍不知道王初此时的想法,却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阿初,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即使没有你,父皇也不会让我随自己的心意娶妃的。”
依着那个庾文君的脾气,很可能会搅得司马绍此生再无安宁,王初不禁后悔起来,若是自己努力阻止过,即使不能改变这个结果,不能改变司马睿的决定,但也好过现在这样。王初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别恨我,我不想让你恨我。”
“阿初,我不会恨你的,以前不会,日后也不会。”感受到王初的不安,司马绍用坚定的口吻答道。
“谢谢你,”王初将下巴垫在司马绍肩膀上,忽然有一种这些年来如同落在半空中的心突然踏实了起来的感觉,她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是王敦真的会对司马绍不利,她会拼尽全力保护他。
第一百七十二章 蹊跷
虽然司马睿下令封锁消息,可这件事还是流传开来,建康城里人人都知道皇太子妃不得宠,在大婚之夜,皇太子竟抛下她而独宿西池。
“小娘是没看到,当时皇太子妃的脸色有多难看。”梅远夸张的说道。
昨日司马绍执意宿在西池,怎么劝都劝不回去,王初担心他酒醉之下会闹出什么事来,便将梅远留在了西池。
今日一大早,天将明未明之时,独守空闺的庾文君亲自带着东宫侍从去西池接司马绍。许是想让王初开心,梅远一回来王府便将此事当做笑话讲给她听。
即使梅远不说,王初也想象的到,大婚之夜,司马绍撇下庾文君独自宿在西池,这对一向心高气傲的庾文君来说会是怎样的奇耻大辱,她的脸色又如何好的起来。
“只是我真没想到,那皇太子妃竟能沉得住气,虽然脸色难看得很,却依旧慢声细语的向皇太子行礼问安,只说是来接他回东宫,丝毫没有提昨夜皇太子撇下她一个人宿在西池的事。”梅远道。
听梅远说起庾文君时还带着尊称,杜若怕王初不高兴,她将眉头一皱,嗔道:“咱家小娘与那庾文君势同水火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皇太子妃?她也配。”
“杜若,”王初知道梅远是一个遵从礼法的人,见他面有难色,王初打断了杜若的话,对梅远说道:“你既然唤她做皇太子妃,那就这么称呼罢,也不用改口。她既然嫁给了皇太子做正妃,那称呼她皇太子妃也是应当的,若是个个都对她直呼其名。旁人听见了还以为咱们王家仗着于国有功,连皇太子都不放在眼里了呢。”
“不,小娘,杜若说得对,既然她是小娘的对头,那便是我梅远的对头。对于她。梅远不必这般敬重。”
王初虽不赞成梅远这么片面的看问题,但也没说什么,她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庾文君原本是一个极其任性刁蛮的人。怎得近来她的行事却与从前大相径庭,不仅知道去讨好郑阿春,连受了这样大的委屈都能沉得住气?王初沉思了片刻。却不得要领,她又问道:“那皇太子是什么反应?”
“皇太子见那庾文君来了,原本很不高兴。但后来见庾文君并没有因为昨夜之事向他兴师问罪,反而处处以他为先,小意服侍,就渐渐有了一些愧疚的神色。”
听到这里,王初几乎要为庾文君鼓掌叫好了,她知道一味胡搅蛮缠没有作用,转而去做一个温柔体贴的贤内助。这么一来。即使司马绍对她没有感情,但凭着这份愧疚。也不会太亏待了她,比她一上来便胡搅蛮缠的效果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呢。只是不知她这些招数到底是跟谁学的,要说是她自己醒悟了,王初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你去仔细查查,看庾文君身边有 没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人出现。”王初沉思了一会儿,对梅远吩咐道。上次在宫中庾文君的表现令她起了疑心,便让李桓派人去查过庾文君身边人的底细,可那次除了庾文君身边死了一名侍女之外,并没有探出别的动静,王初觉得自己应该再叫人去查一查,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是,属下这就去查个明白。”梅远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王初说道:“梅远想起一事,总觉得有些蹊跷。”
“哦?说来听听。”
“刚见到皇太子的时候,庾文君原本面色难看得很,似乎她身边的一名侍女扯了扯她的衣袖,她的态度才和缓了起来。”梅远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恍悟的说道:“是了,庾文君与太子说话时,总是看那名侍女,现下想来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她一向自以为是,怎会甘愿让一位侍女左右自己?”王初疑惑的皱起眉头,问道:“那侍女长得是什么样子?可有何怪异之处?”
梅远细细回想了一下,道:“长相似乎比一般侍女有好些,但也算不得国色天香,旁的梅远却没有发现有甚么怪异之处。”
“这么说,也没有甚么特别的?”王初道,她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在这名侍女身上,将会发生一件大事。
“小娘莫担心,梅远这就前去探个明白。”梅远说道。
“好,去罢,”王初有些不放心,庾文君的狠辣她至今仍然记忆犹新,谁知道若是给她发现了梅远,会如何对他?她叮嘱道:“当心些,若是有什么不对劲,便即刻回来,性命要紧,记住了吗?”
梅远自信的笑道:“小娘放心罢,梅远晓得分寸。”
“去罢。”王初点点头,便让梅远去了。
“小娘是觉得,那个侍女有蹊跷?”待梅远出了门,杜若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心里不太踏实,老觉得那名侍女有问题。”王初道。
“一名侍女能闹出甚么事来?莫不是小娘以为那庾文君想将她献给皇太子?”见王初神色凝重,杜若不由跟她说笑道:“先前小娘也听见梅远说了,那侍女只是比寻常侍女长得好了那么一丁点,凭她能翻出甚么花样来?再说便是她真长得国色天香,那皇太子也不是那等贪恋美色之徒啊。”
“若是这样倒还好,只怕庾文君并不是做这样的打算。”王初依旧愁眉不展,方才梅远说起那侍女的时候,她总有一种心悸的感觉,所以特别不安。
“小娘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