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李晓玉打电话给符必胜,向他道别。道别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使两人之间保持一种正常的联系,便于今后更进一步发展工作关系和个人友谊。二是为了不至于使之心生猜疑或怨恨:和别的女人有什么两样。——广告费搞到了手,就不睬我了?!
李晓玉说:“你现在和吴海琼怎么样了?还好吧?”对方却故作诧异地声音变大:“你说什么?我们很好呀,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李晓玉这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这个符必胜,怎么这样讲话哪!也许他忘了以前,也许是他要掩盖和吴海琼的过去痕隙,但那就是表明他们确实是好喽。
李晓玉接着就告诉他自己要回一趟大陆,符必胜问她何时,她说现在,符必胜就说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怎么这么快就走?李晓玉实话实说:“我已经不在这报社干了。”
符必胜脱口而出:“在哪里干?”紧接着马上说:“到我这儿来干吧。”李晓玉谢绝了他的好意。
李晓玉刚放下话筒转身欲走,见电话铃响,就又拿起话筒。巧得很,恰是张建国打来的。
李晓玉:“、、、、、、告诉你,我准备最近回大陆一趟,回家看看。突然吗?其实很自然,上岛这么长时间了。什么,你要来,噢到省旅游局也有事,好,什么时间?”
李哓玉周末晚上约请章水帆去卡拉OK一番。也算是临行前的告别。
温馨的烛光点点,座无虚席。李晓玉和章水帆入座以后,惯例一人一杯茶,另要了一杯柠檬汁一杯西瓜汁。一本歌谱两人推来推去一时都没有点。便都看着大屏幕。动态的大屏幕前男女正唱着“夫妻双双把家还”,不过这回不是鬼哭狼嚎,颇为热闹的是那小姐忸怩作态并主动投怀送抱。
两人似乎都在回避与寻找话题。双方各有各的处境,生怕刺痛对方。
——章水帆新婚回到海口后,李晓玉执意地在一个小酒楼里请了他们一桌。李晓玉认为结婚是人生的大事,又是自己的好姐妹,又是经历了那么多挫折后的新婚,应当庆贺。章水帆很不好意思,本来应该自己来请的,可是一点积蓄都耗尽了——包括最后保底的一万五千块钱,那是回到海口的当天晚上,两人住在旅社里,蔡立军跪在她的面前,说海口有人在追杀他,他欠了人家二万块钱的债,还不上他就要逃亡,章水凯心一软、就把他扶了起来、、、、、、。在酒席上,李晓玉看到这蔡立军虚伪狡诈,一屁十八个谎,其为人作派与李晓玉章水帆完全是不同道上的人,而且他还不顾这次与李晓玉第一次见面竟在这酒席上和章水帆吵了起来!李晓玉实在是想不通,怎么找了这样一个人!她的情绪降到了冰点,心里有了不祥之感。过了两天,她接到哭诉,章水帆电话那头说人找不到了,又过了一天,还没等李晓玉抽空赶去她那儿,又来话说在海口宾馆附近活逮!——在和一个女孩搀臂搂腰逛马路!听着电话里一片嚎淘大哭,李晓玉赶紧出门朝就要塌天的那地下室奔去!——那以后,章水帆就把离婚的议事日程摆上来了。
此刻,两人桌前似乎弥漫着一股子感伤的空气。良久,章水帆打破沉默,依依不舍地说:“晓玉,你走以后,我会天天盼你,盼你早点回来。”
李晓玉说点希望:“你多保重,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照样要生活得丰富多采。”
李晓玉拿起点歌簿,帮章水帆点了《星星索》、《外婆的澎湖湾》,自己点了《摘下满天星》,她不想多唱,如要再唱则再点一首《我的祖国》。
两人继续谈话。李晓玉谈了自己的心情,真想早点见到儿子和母亲。章水帆则说最近不想回大陆办离婚,反正已经分居了,她再也不想见到蔡立军。
音箱喇叭里响起——“请13号台章小姐演唱《星星索》”,章水帆起身前去演唱。一曲完毕,李晓玉拚命鼓掌,章水帆回坐时,李晓玉连声夸好,——章水帆竟然脸上一片烧红。客观上章水帆的嗓音细细的尖尖的,别有一番小学女生的风味。
一会儿又轮到13号台李小姐唱了。她唱的是《摘下满天星》:屏幕上已出现香港影星郑少秋饰演的乾隆皇帝的风采,以李晓玉一清秀女子,要唱出浩荡河山君临天下那目空而豪迈、骄志而洒脱、坚毅而俊逸的精神风貌,其角色反串差别之大演唱之难是显而易见的。可李晓玉在于“意”在于神,而不在于“形”不在于“貌”。她李晓玉为什么就不能天马行空摘下满天星!?
好一个李晓玉,以她胸中的那股子气,以她的文艺细胞、乐感、嗓音基础以及对该曲的偏好演唱了这首歌——
漫漫长路远,冷冷幽梦清,雪里一片清净。
可笑我在独行,要向天边觅星。
有我美梦作伴,不怕伶仃,冷眼看世间情,
万水千山独行,找我登天路径、、、、、、、
李晓玉一开口就字正腔圆,气度不凡,立时把满堂的人都镇住了,唱到第二句时竟出现了多方抛来的喝采声还夹有口哨声。嘿,好一个女皇帝!而在此之前歌厅一直缺少掌声显得矜持和清冷。李晓玉一会儿低呤浅唱,一会儿激越冲天,一会儿信马由缰,一会儿蛟龙入海。直唱得天高云淡,月朗星稀,又唱得朗朗乾坤,东风浩荡,唱化了飞雪唱来了飞鸟唱跃了海鱼唱绿了椰树、、、、、、直唱活了一个令人又爱又敬的女皇帝圪立在海南!
掌声一片。章水帆都拍痛了手。一个劲赞叹:“好,好,太好了!”李晓玉满面春风地在位子上坐下。章水帆道出真义:“真是鼓舞人!接着又由衷地说:“今天晚上你真是让我放心哪!”
于是两人边听歌边聊天。章水帆不知怎的就说到自己上岛以来换了二次工作,第一次是主动换马,第二次是估猜要落马赶紧骑着马找马,这两次调地方一次是由月工资一千元调整到一千五百元,再一次提高到了现在的一千八百元。李晓玉明白她的心意:希望在前头,希望在明天,明天会更好!
章水帆又上去唱了。过了不久,音箱喇叭又一次报出请13号台李小姐演唱《摘下满天星》。起先人们都以为报错了,议论纷纷,可看到李晓玉又自信地走上台时,人们不禁哗然:怎么再唱这首歌?!
李晓玉我行我素,就是要再唱一遍这歌,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和渲泄心中的情怀。她又放声唱起来:
、、、、、、
崎岖里的少年抬头来,向青天深处笑一声。
让我实现一生的抱负,摘下梦中满天星。
俗世翩迁少年歌一曲,把心声献给群山听。
与上曲不同的是,李晓玉增添了一些动作,形体幅度更大,在关键处,还运用了京剧中帝王将相的提襟手、托按掌、丁字步。在歌曲过门处,还来了一套自编舞蹈语汇:骏马腾空奔鸣状,切步行进,鹞子翻身,探海。
搏得满堂彩!把个章水帆看呆了:这李晓玉还真亮了有这么一套!
人们的情绪达到了高潮:不知是赞叹女皇帝呐,还是赞叹花木兰、赞叹穆桂英?!——总之是好一个乱云飞渡仍从容,好一个汪洋恣肆纵横四海的豪气!
人们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尽。在两人起身欲离场时,李晓玉对章水帆说:“过几天走时我就不再打招呼了,你不要来送行了。”
那章水帆是个聪明之人:“是不是张总送你?”
李晓玉点点头:两人关系已经到这一步了嘛。
星期六,张建国到李晓玉的宿舍来了。
李晓玉就大致和他谈了报社近来发生的事,并说隔日就要启程。
张建国神情有些惆怅,说:“乘飞机吧,我给你买票。”
李晓玉还是坚持要乘船,她说:“我喜欢大海,我要再好好看看大海。再说,现在又不是急着回去有事。”
张建国说:“行,那就买船票吧。”
张建国看看室内,在李晓玉的床旁立了一个中大号的淡绿色密码箱。
张建国打破沉闷:“明天是星期天,我陪你到外面好好玩玩。”
李晓玉想了想,说:“别的地方都去过了,要么明天去海瑞墓看一下,那地方我几次路过都没空进去看看。可能是和我学文的有关,我还是喜欢古迹。”
第二天,两人来到了海瑞墓园。
这里,椰树参天,芳草萋萋。长长的肃穆的墓道,两旁卧侍着各种石兽。庞大的墓冢和巍然挺立的墓碑。
张建国和李晓玉站在海瑞坟墓前,端详着墓碑上的题铭。
张建国充满敬意地说:“海瑞是海南的骄傲。他是明朝由海南考出去的,做了大官后仍然刚正不阿,为民请命,死后他的遗体仍然运回故乡海南安葬。”
李晓玉:“海口‘五公祠’我去过,最敬佩的是海瑞,我曾经在他写的那个‘寿’字碑前留影。”
张建国:“我接触过的海南人很多,我觉得海瑞总体上代表了海南人的性格、本质。”
张建国和李晓玉走到坟墓后侧。
张建国感概地说:“我们要看到历史上的流放之地,在我们的手里建设得欣欣向荣起来,海南的建设离不开内地支持包括人才,不管他是什么原因来到这里。等我们老了时候,悠闲地在这里看海,那时不能动了,对子孙后代说我们的传奇故事、、、、、、当然,也说海瑞。”
两人都不说话,沉浸在一种情绪里。
过了会儿,张建国想起了什么,说:“我打电话去金盘派出所问,上次那个案子是否有进展?我还把你写文章得罪了秀英村里的烂仔的事说了一下,这可以作为一个线索来查。”
作者题外话:预告——
《美丽圈套》对社会主义新文学的贡献之处,我认为在于刻划了一个性格强悍、城府很深、心狠手辣却又表面波澜不惊、诡计多端却又隐藏很深的老太婆的形象。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