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从成亲之日开始就梳了妇人发式,今日虽说是一身不显眼的素净打扮,但能够让岑修远给她置办到家里的衣着质料能够差到哪儿去,头上虽说只有一根碧玉簪子,但那玉色看上去便不凡,靠近的人反而摸不清她的来路了。
“家兄楚昭旭!”楚楚抿了一口杯中茶,惊讶的发现这茶水竟然不是用葱姜等调料煮制而成,而是纯然冲泡成形的,看来岑修远居功甚伟啊!
“哦?”石榴红夫人夫家正是皇后的兄长卿家,卿夫人探楚楚的底细固然也有皇后的意思在里面,今日邀请的女眷中,皇后怎么允许不在她了解所及的人混入!打量了楚楚的装束,卿夫人继续问道:“那请问夫人夫家……”
楚楚倒也不怯场,不卑不亢的拉了袖中的白布棉帕拭拭嘴角,不就是装淑女扮贵妇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少吃、少说、少动准能有那个气度。等将这一优雅至极的动作做完全套,楚楚这才施施然回道:“楚楚夫家只是普通商户,都是哥哥怜惜楚楚初嫁,今后便要关在后宅相夫教子,这才带楚楚来见识一番天家贵胄的高华贵气,也让楚楚来见识下各位贵人夫人的举手投足以去去楚楚身上的土气。”
卿夫人对楚楚的奉承显然很是受用,往来接触的女子少有什么满腹诗书的闺秀夫人,说话之际也都是明来明去,哪里听过这种文绉绉的捧人话语,当下捂着嘴巴呵呵一笑:“这小妮子,还蛮会说话的!楚将军回宣庆城不久,但在我们这些人心目中还算不错。”
“真的吗?”楚楚一副天真的“惊喜”模样,接下来倒是真正为楚昭旭打算起一件事情来,看四周夫人越来越多的人关注着这边,猜想这些人平日在后宅哪里会有什么曲折离奇的八卦故事可以听,当下整了整面部表情,用声情并茂的语调讲述了一个感人至深的真情故事,若是有现代人在场,一定会想起天朝最出名的一个杂志《知音》!故事的大概内容如下:
一个青葱少年遭逢家中剧变,父母亲人俱皆亡故,独独留下呗惨剧吓成傻子的幼妹;旁边亲戚还想通过掌握幼妹来侵占家产,好在有幼妹从小定下的婆家出手帮忙才得以保全;之后便只余下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兄长不愿寄人篱下被人诟病,带着幼妹远赴边关,辛苦拉拔幼妹长大,功成名就之后送幼妹和商户出身的夫君完婚,目前只留下兄长单身一人!
受到过信息爆棚的现代知识熏陶,讲一个声情并茂的故事对楚楚来说轻而易举,而且还能让人随着她的故事感叹、高兴、悲伤;看到时机差不多了,楚楚擦去眼角因为感动而涌出的几滴泪水,做起了总结:
“如今家兄一个人在府上,连个知心说话的人也没有,真真可怜!我出嫁之后,老家的那些产业也无人打理;今日看到如此多热心的夫人姐姐们,楚楚失态了。”
说完之后捻起一块糕点放进口中,享受酥软糕点融化在口中的惬意:哥哥啊,你为了我成了个老光棍,今天我可是帮你拉桃花来着。
旁边某位侍郎夫人此时早已耐不住性子,开口对楚楚说道:“楚……额……”
“楚楚夫君姓岑。”楚楚心中暗笑,这不,上钩的人不就来了么?她故意不去说要给哥哥找个嫂子,就等别人主动说出来呢,不然显得这个小姑子忒不庄重了点。
“岑夫人,你哥哥这么一耽搁不是都二十好几了么?妾侍通房什么的总能搭把手吧?”没想到侍郎夫人还很宛转,一点也没急切的说她有个挑花眼结果都十九岁的女儿还待字闺中。
“我哥哥年龄也不是很大啊,今年二十三,至于家中啊……”看到不少人,还有几位秀丽的大家闺秀也都满脸含春的往哥哥方向看了又看,楚楚不由略带骄傲的补充道:“哥哥在照顾我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不管谁家,养育一个女儿可都是千难万难,他这辈子可是只愿意娶一个女人,不会轻贱别人家的女儿做妾;至于通房,难道就不是父母的女儿了吗?所以啊,我才这么担心啊!以后要是我跟着夫君离开宣庆城,哥哥怎么办?”
是的,这就是楚昭旭一直以来的想法,这种对女子来说算是福音的宣言一下子让在场雌性生物眼中波光闪烁!
只是……只是……
“岑夫人,那个坐在令兄身边的年轻人是谁啊?怎么往常没见到过?”不知是哪个怀春的少女,本来是看英武的楚昭旭,谁知道却是发现武人楚昭旭身边还坐着一位芝兰玉树般的青年,他的长相和气质和英武的楚昭旭截然不同,但杀伤力明显比楚昭旭大了几分。
楚楚不禁捏了捏袖中的帕子,脸色有些发黑:你说你来就算了,为什么要坐到我哥哥身边?谁都知道,相亲的男女最忌讳在身边带上一个相对优秀的同伴,还相个毛线!
……
口角
“修远,你和楚楚究竟怎么回事?”楚昭旭只知道楚楚那边不少人的眼神都投向了这边,迟钝的他想当然以为那些女人在看妹妹的夫婿什么样子,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妹婿好好谈谈。
“这个……,大舅哥,这个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咱们私下聊。”岑修远可不想在这么隆重的场合说私事,再说,这事情只能和楚楚说,需要怎么和楚昭旭说!
楚昭旭也不是看不清形势,嗯了一声之后问起了身边貌似什么消息都比较灵通的妹婿来:“那个仙风道骨的人就是北溯的国师吗?你说他现在和南金王在聊着什么啊?笑得那么阴险。”
北溯国师仙风道骨的气度,春风宜人的微笑怎么就在楚昭旭的眼中成了“阴险”了呢!不过,据岑修远的观察,这两人之间的确有点猫腻,想到南金国中不少的北溯商店,其中不是还有司徒吟昊做后台的北溯首饰店么?这两方不会之前就有所联系吧?不然怎么会司徒吟昊前脚启程来宣庆城,后脚北溯便出使宣朝了呢!
念及此,不由担心的看向宣泽俊,正遇上宣泽俊暗示的眼神;岑修远眯了眯凤目,向楚昭旭说了一声后起身坐到了六皇子所在的那个席位,两人立即低声商量起了什么。
女眷这边席位上,楚楚正对着这些八卦女人探照灯似的眼神感觉难以招架,但还是很诚实的宣布道:“我哥哥身边的正是楚楚的夫君……”
话还没说完,那个提问的女子就惊声叫道:“你说谎,你不是说你夫君是个普通商户吗?商户怎么能够进入宫宴!”
这声惊叫将席上诸人的眼神都给引了过来,首位上那几位也不例外,楚楚心中大叫糟糕,正好看见岑修远起身去到了宣泽俊身边,连忙说道:“我家夫君是六皇子属下幕僚。”说罢呼了一声,擦去额际的冷汗,这些女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她眼尾余光已经看到结伴过来的三人组合:宣诗凝、薛凝儿和北溯公主。
“吴小姐就不要为难岑夫人了,今日宫宴各位皇子都是允许带着幕僚入席的。”出言解围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妇人,楚楚正温言道谢之际宣诗凝三人到了。
“舅母,你和她说什么话啊,她可是出名的傻子,小心把舅母您也显得降低了格调。”宣诗凝不出口则以,一出口必定伤人。
和善妇人见了宣诗凝躬身行了一礼,但对她说的话却是不以为然,楚楚先前的表现早就在身边一圈贵族中得到了肯定,而宣诗凝的人品也早就在贵族圈得到了“肯定”。
“怎么?舅母不信本公主的话?”宣诗凝丹凤眼一瞪,转身对楚楚说道:“你别得意,人家南金狮王说了,会把你换到南金去做妃子的;修远哥哥还是我的。”
楚楚暗地为宣诗凝汗颜,这样的场合这样毫无顾忌的宣布,这分明是脑残的表现,真不知道谁才是傻的那一个!但她话里的意思是司徒吟昊还没有罢休?薛凝儿也愿意吗?下意识的,眼神看向薛凝儿。
谁料宣诗凝身子一动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什么看,凝儿姐姐当然是南金大妃,就凭你,勉强能够去帮凝儿姐姐捶背揉肩。”
叔可忍婶不可忍!楚楚不在低头敛目,当着在场不少的贵妇人,她抬头挺胸,语气凌然:“公主屈尊降贵和楚楚说话不怕降低了格调么?”
在宣诗凝脸色一变之时,楚楚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道:“公主身为宣朝皇家典范,一言一行可都代表着宣朝皇室!然,公主口口声声将臣妾送往南金,给南金王做妾,这就是宣朝皇室的态度么?这就是让我们这些子民仰仗的皇家典范么?”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展露锋芒的楚楚透过珠帘看了一眼坐在宣泽俊身边却是担心看向自己的岑修远,嘴角扯出个淡淡笑容,轻声继续投下最后一颗炸弹:“公主的兄长只有那几位皇子,还请公主慎言;臣妾夫君一介商户,可担不起大逆罪责。不过,公主称这位南金来使为姐姐,臣妾却是应该恭喜公主了,想必是皇上有意和南金联姻了吧!”
“你……”宣诗凝气急,却是不知自己几句话就让楚楚抓了如此多的破绽,看四周异样目光在自己身上交织,宣诗凝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好一个刁民,竟敢在宫宴上对一国公主口出恶言,还不叉下去乱棍打死。”想不到帮着宣诗凝出气的竟然是那位一身白裙飘飘高傲漠然的北溯公主,也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心态想要讨好宣诗凝。
这样的话一出,现场很多妇人勃然变色,这样就要被叉出去处死?
楚楚也很惊讶,但看四周让开的诸人和堂上明明听清楚事情始末却是作壁上观的皇后、贵妃们,不禁灿然一笑,五分的颜色笑出了十分的从容,还带着十二分的肃穆:
“好一个无知北溯公主,在我宣朝皇宫岂是你发号施令的地方!好一个居心叵测的北溯公主,居然妄想让宣朝皇室的威严扫地,真真其心可诛!”
原本只是几句话的口角,却是被楚楚升级到了国与国之间的矛盾。楚楚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这个问题不上升的话她可就要身死了,死了好些次,越发让她觉得活着真好,她可是才看到活着的最大乐趣,这个时候死去岂不是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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