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一回道:“……这次是我失算!”
晓月听得色变:“那怎么办?”
雨澜笑着戳了她一指头:“凉拌!”晓玉正给雨澜揉肩膀,一旁直笑。雨澜看着两个大丫鬟,心中却若有所思。
府里头上至老太太,太太,下至奶奶、小姐,哪一个丫鬟婆子不是伶俐人精,如果没有几个能干帮衬着她,她就会变成聋子瞎子,就等着被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吧。
雨澜沉吟片刻,慢慢说道:“我信得过也只有你们了……以后我这院里事,你们要帮我好生管起来!没事时候,多去各房走动走动,和丫鬟婆子们说说话儿,也不至于有个风吹草动,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是,姑娘。”晓月晓玉一齐答应着。
雨澜想了一下问道:“晓玉,你父亲和哥哥可是都外院做事?”晓玉是家生子奴才,父母兄弟都府内做事。见晓玉点头,雨澜又道:“外头事你也要多去问问他们。”这么大个杨府,内外院相互影响,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雨澜前世是做生意人,当然知道信息重要性。以前是严重信息不对称。
“晓玉是个稳重,晓月你要多和晓玉学着点,有什么话不要冲口而出,话要掂量一番再出口……”又嘱咐了几句,有小丫头来报,说王妈妈回来了。
王妈妈是回来了,被人用春凳从怡宁居一路抬了回来。这时整个杨府都知道了:绿静斋王妈妈克扣七小姐份例,大太太派手下“黑面虎”李妈妈好生教训了一顿,打了二十板子。打得王妈妈路都不能走了,又罚了她三个月月例。仍被发回绿静斋,戴罪立功。
雨澜出来时候,两个粗使婆子正抬了王妈妈进了绿静斋门。后面跟着一个穿绿色比甲丫鬟。
指挥婆子们将春凳放地上,又上来给雨澜见礼,将处罚决定说了一遍。向王妈妈喝道:“还不向七姑娘赔礼道歉!”
王妈妈趴春凳破棉被上,大声说:“七姑娘,老婆子以前是被猪油蒙了心,竟干出那样事儿来,太太已罚过老婆子了。老婆子以后一定心竭力侍奉姑娘,再不敢有二心了。”说着连连磕头。
王妈妈这一路走得招摇,后面鬼头鬼脑地跟了好些看热闹丫鬟婆子,也不知都是哪房。
雨澜心中雪亮,这一出大戏,自然是做给老太太看。没见过哪个被打了二十板子还像王妈妈这般生龙活虎。屁股上倒是血迹斑斑,也不知抹了猪血还是鸡血。
直到王妈妈磕头磕得头都发昏了,雨澜才淡淡说道:“早知现何必当初呢!既然太太那里已经罚过你了。我也就不再说你什么了。只要你一心办事,我总不会亏待你。”
王妈妈连声道谢,雨澜见她嘴上服软了,眼里却满是怨毒。雨澜并不放心上。打发走了李妈妈派来小丫鬟并两个婆子,命人将王妈妈抬回自己房间。看热闹人也就散了。
这时有小丫头从厨房领了食盒子回来。晓月就带着两个小丫鬟去了西里间摆饭。小丫鬟一个个低眉顺眼,再不敢淘气,都乖得不得了。以前她们唯王妈妈马首是瞻,今天见王妈妈挨了打,仿佛才一下明白过来,原来这绿静斋主人是七姑娘,不是王妈妈。
雨澜看得好笑。觉得这一状告得总算有些作用。
吃了饭,正想歇个午觉。账房上来人了。送来二十四两银子,雨澜高高兴兴地收了。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雨澜这下终于有了些底气。晓月晓玉也是满心欢喜。雨澜就笑着打趣她们了几句“眼皮子浅”。
晓月笑道:“姑娘莫笑话我们,您自己还不是一样。”
送走了账房人,针线上又来了人,给雨澜并几个丫头婆子都重量了身体,说是要临时为她做几件衣裳。
这次给雨澜做包括绫衣六件,褙子六件,挑线裙子四件,综裙、月华裙各两件,此外还有亵衣、亵裤若干,鞋袜十多双。针线上人问了喜欢样式,颜色,雨澜又和晓月晓玉叽叽喳喳研究了好一阵子,这才满意地打发了针线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
15郡王府兄弟话离情
晋郡王府位于京师城西前海西街。这里原就是前朝一位王爷府邸。晋王叶邑辰得爵后,当今皇上便将这处府邸赐给了他。又令工部原王府基础上进行了修葺翻建。如今王府占地五十亩之多,规模宏大,殿宇重重。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这一日,一辆奢华无比马车停王府门口。小丫鬟挑开车帘,从马车上走下一位气度华贵非常贵介公子。穿一件云蟒绸质地锦袍——这一款云蟒绸产自湖州,一匹便价值五十两银子——单从这件衣服就可见此人身份高贵。
这人二十岁上下年纪,鼻梁挺翘,双目有神,长得极为俊美,堪称玉树临风。他嘴唇弧度相当完美,随时随地都挂着迷人微笑。
这种笑容浪荡而又不羁,对于年轻女子杀伤力是不言而喻。
晋王管家马福点头哈腰地跑过来,“哎呦我十七爷,这可有些日子没见您了!想死老奴才了!”这一位也是当今皇上堂弟,京师大名鼎鼎纨绔子弟,一掷千金纵意花丛,风月场上常客,秦王叶枫齐。
本朝开国太祖皇帝共有兄弟三人,均是耿太后一人所出。十六爷叶邑辰是太祖幼子。太祖死后皇位落到了太祖弟弟太宗皇帝手上,太宗这一脉便继承了大统。太宗继位之后便将三弟封为秦王。
秦王娶工部尚书嫡女为正妻,又纳了两位侧妃,生下几个儿子。传承至今,因为一些不可说原因,秦王一脉同太祖一脉一样,后代病病死死,如今只剩下叶枫齐这孤零零一个,便由叶枫齐继承了秦王爵位。
叶枫齐这时笑骂了一声,“你这老狗,我又不是那窑子里姐儿,惦着我做什么!废话少说,十六哥呢?”
马福显然和十七爷是早就混熟了,挨了骂不但不恼,反而越发高兴,他涎着脸打趣道:“京师里谁个不知十七爷年少风流,一掷千金,尤其是青楼会馆那些与爷相好,哪一个不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您老人家再度光临呢!”
“你这老狗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马福笑容是夸张:“我当然是夸您了。”倒也没忘了正事,“王爷正书房等您,我这就带您过去!”
马福引着叶枫齐进了王府。叶枫齐懒得坐轿,便随着马福信步而行,过银安殿而不入,七拐八弯,后进了一间宽大雅致书房中。只见晋王叶邑辰正穿着一身家居酱色茧绸直裰,坐书房沉香木椅子上,手拿一卷闲书翻阅,屋里一个伺候下人都没有,可他身子却依旧挺得如同标枪般笔直,浑身散发着冷冽气质,有他地方,气温总会低上几度。
“十六哥!”叶枫齐激动不已,步走上前去,叶邑辰从椅上站了起来,叶枫齐便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熊抱。
兄弟俩打小就要好,可进了京却不能第一时间相见。
叶邑辰表情还算淡定,却用力捶了捶弟弟结实后背,那张冰封万年扑克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十七弟,两年未见。你风采胜往昔了!”
这时老管家马福已识趣悄悄地退出书房,并且关上房门,将屋外服侍下人们赶得远远,让这久别重逢一对兄弟好好叙谈。
叶邑辰拉着弟弟坐了,叶枫齐好不容易收敛了激动心情,动情地问:“北地艰苦,哥哥身子还好吧?”
“我很好!”
“哥哥这次班师回京,可把我高兴坏了,依着我心思,早就想来与哥哥好生相聚,奈何身边耳目众多……”
叶邑辰淡然一笑:“我身边厂卫密探还少了吗?谁不知你我兄弟从小一块儿长大,是要好,若是我刚一回京城,你便登门拜访,怕紫禁城里那位又要食不知味了睡不安寝了!”
叶枫齐冷笑一声:“哼,时至今日,这位皇上,仍是对你我放心不下啊。”
叶邑辰讽刺道:“若是太宗皇帝多活几年,你我两条小命恐怕早就不保了。至于今上吗,说句不好听话,懦弱可欺,连只鸡都杀不了,今时今日,他又能把我们怎样?”
“我倒是听说十六哥此次大破突兀八部联军,皇上龙颜大悦,打算封你做亲王呢!”
“是有这回事,圣旨不日就要颁下了……嘿嘿!亲王?好稀罕吗?若不是他背后处处掣肘,军备粮草供应不足,这一次突兀大可汗又怎能活着回归草原?”
“本来以十六哥功劳,早就该晋位亲王了……”
“这一次,皇上也是不安好心而已!”
叶枫齐一愣:“此事还别有隐情?”
叶邑辰淡然一笑:“皇上采纳了杨元辅建议,用一个亲王虚位,将我羁縻京师,谋划着要把西北大营军权收回到兵部呢。”
“好一招釜底抽薪啊!”叶枫齐狠狠一拳砸桌子上,杯盘一阵乱跳:“又是杨阁老!当初若不是这老东西搞出一个金匣之盟出来,太宗皇帝宝座又怎么会坐得如此稳当?十六哥惨淡经营多年西北大营,难得要拱手相让?”
叶邑辰却是不慌不忙:“杨培实身为三朝元老,辅政大臣,倒也确有些手段!”语气中满是赞赏之意,“这些年大楚风调雨顺,国富民丰,他也算功不可没。况且若是没有他,以当今皇上性子,早就被皇贵妃娘家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只不过,他还是太小看我了!我西北经营十年,又岂是换个将领就能将我势力一网打?”
叶枫齐喜道:“原来十六哥早有安排!”他打小就崇拜这个哥哥,直到今日长大成人了,也依然如故。
“我早已发动朝中力量,推举兵部右侍郎李锐继任西北将军。若不出其他差错,当是十拿九稳。”
“李锐?这人不是一向与十六哥不睦吗?当年你亲兵还曾打断了他儿子双腿!”
“若不如此,别人又怎么会相信他并非我人。李锐家祖深受太祖大恩,一直对我忠心耿耿!况且就是没有李锐此人,我西北惨淡经营十年,中下级军官全是我一手提拔,就算西北将军不是我夹袋中人物,哼哼,他也休想调动西北大军一兵一卒。”
叶枫齐兴奋得摩拳擦掌:“好!既如此,我就放心了!十六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不如我们干脆西北揭竿而起,发兵打回京师,将原本就属于你皇位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