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晓玉领进来一个十三四岁丫头,穿着葱绿色比甲,模样生得很是一般,但却显得稳重大方。“三少爷让我来给姑娘问安!”说毕就要跪下给雨澜磕头。
雨澜叫道:“不必多礼,晓月把人扶起来。”三少爷宗哥儿是雨澜这个杨府里所有兄弟姐妹中关系好一个。
宗哥儿只比雨澜小三个月,养母宋姨娘是大老爷成亲前贴身丫鬟,当时柳姨娘生下业哥儿没多久,正是得宠时候。大太太就做主把宋姨娘开了脸,给大老爷做了妾。宋姨娘也很争气,没多久就生下了宗哥儿。
大太太本想借着宋姨娘打压柳姨娘,见宋姨娘生下宗哥儿却又猜忌起她来。便将她打发到偏僻绿静斋与雨澜生母齐姨娘同住。宗哥儿和雨澜绿静斋一起住了四五年,一块儿被大太太打压克扣,都吃了不少苦头,期间两个姨娘先后辞世,姐弟两个相依为命,结下深厚情谊。
后来大太太改变了对宗哥儿态度,将他接出了绿静斋,他日子也就渐渐好过起来,再后来他年纪渐渐大了,也就搬到了外院去住。这些年来,两人一个住内院一个住外院,彼此虽不方便往来,但明里暗里宗哥儿却没少帮衬雨澜。
有这么一层关系,雨澜见了宗哥儿大丫鬟芸儿,心里自然十分高兴。
只听芸儿说道:“三少爷听说姑娘一直替老太太抄经,废寝忘食,吃不好睡不好。他很惦念姑娘,但又不方便总往后院跑,便叫奴婢来瞧瞧姑娘。三少爷让奴婢转告姑娘,孝顺祖母分所应当,但是也不能不顾惜身体,千万要量力而行,不要累病了才好。”
雨澜心中暗笑,这套说辞可是她让晓玉散播出去,其实上她吃得好睡得香。宗哥儿自己不来看她,她也能理解。如今大太太已将大半心思全放了宗哥儿身上,若是两个人走得太近了,难免招大太太猜忌。
她心中一阵温暖,道:“你回去告诉三弟弟,我这儿一切都好,让他不要挂心。童子试就要开始了,他好好准备,中了秀才我比什么都高兴。”又问:“三少爷近身体可好?睡得可好?读书有没有进益?”
芸儿满面愁容道:“三少爷一切都好!就是近忙着应考,每日读书到四,早上五鼓又起床,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奴婢们劝他他也不听。”
雨澜暗暗思忖。宗哥儿从小受了不少苦,磨练出他稳重老成性子,将来是必成大器。但他毕竟年纪小了,考进士走仕途这一条路,是他必须迈过坎,所谓万事开头难,秀才都考不上话那就一切休提。这个时候他难免有些患得患失。但是弓弦绷得太紧了也总是不好,说不定考场上还会影响他正常发挥。
雨澜想了想,叫晓玉取了文房四宝来,挥毫泼墨写下八个大字:一张一弛,文武之道。递给芸儿道:“你把这个拿给你们三爷。就说我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只有休息好了,读书才能进益大。若连这点子养气功夫都没有,将来如何能做得了大事。”
芸儿接了这幅字,又问候几句,这才离开绿静斋,出垂花门回到外院。见到杨承宗先将雨澜字呈上。杨承宗见了立刻便明白了过来。
芸儿又将雨澜话一字不漏地说给杨承宗听。听完之后,杨承宗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发芸儿下去。当晚,他读书只读到二时分便歇下了。以后读书虽然刻苦,但却再也不曾过了三。
作者有话要说:
17路遇姨娘挑拨离间
雨澜每日里勤奋抄经不辍,直抄得头昏眼花,手酸脚软,睡觉时候脑子里都有一个和尚念经。上了几天课后,九姑娘雨晴和她越发要好,一连来瞧她几次,她都没时间陪小姑娘玩耍。四姑娘雨霏也隔三差五来看她,每次也只能看见她那奋笔疾书身影。
每抄完了一个段落,她都要亲自拿了送给老太太。
想要讨好领导,总得要和领导多见面才成。
老太太每次见了她,倒也客客气气,收了经书再问几句也就打发她走了,并不显得如何亲热。雨澜也不气馁,她并不一味奉承讨好,适度地表现着对老太太亲近孝敬,绝不会过分逾越,给人带来负担。
她前世做是销售,擅长就是说话沟通。她谈吐清雅,语气柔婉,态度亲和,老太太先是让她帮自己念些经书,慢慢地,老太太越发喜欢与她说话,一日不得相见,竟会觉得空落落,少了什么一样。
老太太宠信佛法,雨澜有时候也和她讲讲自己对于佛经领悟看法,她见识与这个世界人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用这个世界标准来看,就是典型三观不正。一番阐发议论下来,中规中矩里往往带着些奇奇特观点,细细品味下竟也大有道理,让老太太十分讶异。只道她身具慧根,不化而自善,不学而自明,不知不觉是对她刮目相看。
这期间朝中发生了几件大事,其一是正统七年二月二十六日,下诏晋升晋郡王叶邑辰为亲王,并命其掌管宗人府。皇帝遣官告祭天地、宗庙、社稷。二月二十七日,由皇太子叶舒云亲自主持,以内阁大学士杨培实、李标为正使,刑部尚书张云枢、都察院左都御史穆令伦为副使持节,授叶邑辰金册、金宝,晋升为晋亲王;以礼部尚书穆宁安为正使,礼部侍郎铁图为副使持节,授叶邑辰正妻白氏册、宝,封为亲王妃。典礼太和殿举办,隆重而浩大,整个京师为之轰动。
次日,皇帝颁诏天下。叶邑辰晋王府内接受百官朝贺,晋王府摆了七天流水席,外廷十八大衙门,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有头有脸全都来了,真个香车遍地,冠盖如云。皇上是派了当今太子亲来道贺。谁知晋王叶邑辰架子极大,席间只是略略露个脸,还一脸阴沉,丝毫不见喜悦之情,搞得太子与一般大臣人人脸上无光。
再一件便是皇太后病重,太医院想了法子,但却丝毫不见效果。皇上大发雷霆,已处置了几个御医。不日内就要宣诏天下,征求各地名医来京师为皇太后调治。
杨家二门之内每日仍是家长里短琐事。童子试日益临近,二少爷三少爷忙着日夕苦读。大老爷仍时不时柳姨娘房里过夜,二小姐婚期即,二太太也忙得脚不沾地,清点整理嫁妆,筹办婚事,等等等等。
外朝事情距离雨澜十分遥远,她只知道随着自己进出松鹤堂脚步愈发频繁,自己日子已经越来越好过了。下人们对她个个毕恭毕敬,厨房上甚至开始派人往绿静斋送食盒子了,而一样份例,厨房做出饭菜竟然天差地别,比之从前不知要好了多少。
这天下午睡了午觉起来,雨澜带着晓玉,捧了抄好经书向松鹤堂走去。穿过花园子时候,雨澜看见一个穿着天青色褙子,通身上下没有带一件首饰年轻妇人带着一个妈妈园子里逛。这妇人鹅蛋脸、大眼睛,长得与五姑娘雨霞有七八分相似,年纪虽有些大了,可仍是一位难得一见美人。只是这妇人气质十分特别,柔柔弱弱,仿佛弱不胜衣,眼神是朦朦胧胧,想必是个男人见了便要心生怜惜了吧。
正是大老爷宠妾,柳姨娘是也。
只是这大冷天,也没有什么花啊草啊可看,难不成这位柳姨娘特特地跑这里来吹风?
雨澜正想着要不要招呼一声,柳姨娘已经轻移玉步,款款走了过来。“婢妾见过七姑娘。”对着雨澜便盈盈拜了下去。姨娘说白了也只是高等点奴婢,按规矩,见了小姐倒要真是应该给小姐行礼。
雨澜心里只觉说不出怪异,谁不知道这位柳姨娘手腕厉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给大太太问安也是三天推两天,不是伤风就是感冒,气得大太太五内如焚,偏偏大老爷宠着她,大太太硬是拿她没法。
如今倒巴巴地跑来给自己这不受宠小姐行起礼来了!
雨澜忙侧过身子,不肯受她礼,人家礼数周到,她自然嘴里也客气:“姨娘是长辈,又是父亲看重人,这如何使得,以后万万不可如此了。”说完对柳姨娘福了又福。
柳姨娘柔柔地一笑,拿帕子掩着口道:“礼不可废!这么大个家子若是没了上下尊卑,岂不是一切都乱了套了。”她这一笑起来果然是风姿绰约,看得雨澜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不愧是职业二奶!雨澜赞叹不已,难怪人家能杨府里混得风生水起,连大太太也拿她没办法。这样人才就是放到了现代社会一样可以打出一片天地来。
雨澜只好点头应和道:“姨娘言之有理。”因为雨霞关系,她一直不怎么喜欢柳姨娘这个人。所谓有其女必有其母,看雨霞那个操行就知道她母亲也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柳姨娘却似乎谈性正浓,拉着雨澜侃侃而谈:“七姑娘真是大了,出落花儿一样,让人瞧着就欢喜。这大下午,是要往哪里去?”
雨澜被她夸得全身凉飕飕,“我抄了些经书,去松鹤堂给祖母送过去。”
柳姨娘连连念佛,“七姑娘是个有福气,如今老太太喜欢你,是越发离不了你了。好孩子,这也是你造化,有老太太疼你,总不至于有那小肚鸡肠再克扣你份例故意为难你了。你府里日子也就好过了!我荷风院听说了也为七姑娘高兴呢。自从齐姐姐去世之后,你受了不少委屈,我虽想管,但我这么个身份,有心无力,这下可好了!”
雨澜心中暗骂,柳姨娘这是不安好心,挑唆她和大太太关系呢。话说回来了,凭她大老爷跟前地位,真想帮雨澜话,也就是说句话分分钟事。
只听柳姨娘又说道:“五姑娘和你一样也是个苦命孩子,她是样样都好,只一样不是太太生,就生生被大姑娘二姑娘还有八姑娘比了下去。老爷老是说嫡出庶出一视同仁,可是谁又把你们当正经小姐了,就连那些狗眼看人低下人们,见了咱们这样姑娘也要低看一眼。你们姐妹真是命苦。”说着就拿手帕擦泪,雨澜只看得目瞪口呆。
不知道看了她样子,还以为大太太给了雨霞多少苦头吃呢,实际上因为大老爷宠爱,雨霞吃穿用度只比嫡女好不比嫡女差。平时两人学堂里置气斗嘴,占便宜也往往不是雨馨而是雨霞。
雨澜正不知如何接话,柳姨娘又道:“以后正应该多亲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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