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了几句穿衣经,告诫女儿们穿衣不奢靡华贵,贵大方得体,出门要行止端方,规行矩步,不能堕了杨家威名,又嘱咐几句礼佛事情,大太太也只有放女儿们回去吃饭。
雨澜吃了饭,带着晓月晓玉复又来到怡宁居,除了雨霏离得近,到早。二太太已经带着二姑娘、八姑娘和嗣哥儿先来了。
女孩儿们安安静静地坐着品茶,只八姑娘拿了拨浪鼓逗嗣哥儿玩耍。八姑娘已经换了一身石青色底宝瓶妆花春衫,想必是大太太逼着换。
见雨澜进来,嗣哥儿立刻跑过来去抓雨澜袖子,口中奶声奶气地只叫:“七姐姐七姐姐!”
二太太把这个幼子看得像是眼珠子似,结果闹得大房二房女儿们谁都对嗣哥儿敬而远之,生怕不小心碰着了磕着了,惹恼了二太太。
这些日子雨澜虽然忙,却也没有冷落了二太太,就是五房,也偶尔走动。每次去见二太太,二太太总会抱嗣哥儿出来和她玩一会儿。
和小孩子相处,雨澜是有经验,前世雨澜表姐生了一个小外甥,雨澜是看着他长大,没少带着小外甥去游乐场、打电动游戏,颇有一些和小孩子相处心得体会。她知道和小孩子一起玩,要发自真心,要把自己也当成小孩子,才能玩儿到一块儿去,所以和嗣哥儿相处也就极为融洽。
连二太太看着都啧啧称奇,连说姐弟两个有缘分。
雨澜先是摸了摸嗣哥儿小脸儿,这才依次见过大太太二太太,又与和姐妹们叙了礼,就坐雨馨旁边,和雨馨一起逗弄起嗣哥儿。
嗣哥儿明年四岁,就要启蒙,二太太没事就教他认字,《千字文》已经认得大半了,雨澜和雨馨便轮番考他,又叫他背诗。二太太见自己儿子聪明伶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九姑娘雨晴看二太太高兴,就壮着胆子也凑了过去,四姑娘见状,便也围了过去。只二姑娘不为所动,静静地坐一旁品茶。
五太太进门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番热闹景象。一刹那她眼中满满都是欣羡,藏也藏不住。
辰初三刻,雨霞姑娘也终于掐着时间到了。这回换了一件粉白底鸡心领绣梅花褂子,淡紫兰绣梅兰竹斜裙。通身上下一点红色不见。已经是十四岁人了,穿得虽不如往日鲜亮,但却依然楚楚动人。
一进门,八姑娘眼光就刀子似落她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见没什么破绽,当即冷笑一声:“我当是多尊贵人儿,让长辈们并一群姐妹这么等你!”
雨霞似乎早有准备,冷冷看了雨馨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地道:“难道刚才太太说不是辰正出发?二婶五婶都这里,可以做个见证,若我哪里做错了,听凭太太责罚,就没有二话!若是我没错,哼,妹妹也不要整日价挑刺生事!”
雨馨大怒,“你……”
大太太脸色一沉,狠狠瞪了雨馨一眼:“都给我闭嘴!”雨霞姗姗来迟,摆明了不愿见到她这个嫡母,她心里也生气,可辰正出发确确是她说,人家确实没迟到,你能说出什么来。况且大房里斗得再凶,也是大房事情,她可不想让二房和五房看热闹。
二太太一脸似笑非笑,五太太目光停嗣哥儿身上,似乎对于剑拔弩张场面毫无所觉。
大太太也懒得再说客套话:“既然人都来齐了,就出发吧。”
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到了二门,二门上头早准备了七八辆马车,大太太带着雨馨上了第一辆车,二太太带着雨嘉上了第二辆马车。
五太太看了一圈,拉着雨澜上了第三辆马车,亲切地说:“常听老太太说你身有宿慧,五婶近也试着看佛经,正好请澜姐儿指点一二。”
九姑娘雨晴赶紧赶紧走到雨霏身边,拉住了她袖子。雨霏也不想和雨霞同车,便冲她点点头,客气地道:“五妹妹,那我就和九妹妹坐一辆车了。”
雨霞傲慢地哼了一声:“随便!”
雨霏笑笑,拉着雨晴上了第四辆车,五姑娘便自己带着丫鬟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待一众婆子丫鬟也都上了马车,这才护卫前呼后拥下缓缓向碧云寺行去。
车厢里,雨澜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车内装饰。这时代马车就和现代高级轿车一样,按照舒适程度也可分出三六九等来。杨府这辆马车明显属于高级那一类。车厢极其宽大,铺着厚厚绒毯,坐进去十来个人都没什么问题。晓月和晓玉以及马氏几个贴身丫鬟也跟着上了车,一旁伺候。
很驰出杨府,拐上街道,车厢外渐渐传来鼎沸人声,显是踏上了一条繁华大道。雨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五太太说着话,很有些心不焉了。
五太太笑笑,一伸手就将车帘撩开一些,雨澜就有些愕然,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碍着身旁有人。没想到五太太这么懂得察言观色。
雨澜一个大家闺秀这样做当然要受人非议,可五太太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已婚女人,讲究就要少很多了。
雨澜目注五太太,眼里露出感激神色。五太太只是笑笑。
顺着这道缝隙向外望去,只见道路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如织,肩挑手提小贩络绎不绝,耳中是五花八门吆喝声。
这满街游人中,倒也拉拉杂杂有不少年轻女子。雨澜对这个时代已经颇多了解。什么男女大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女七岁不同席什么什么。不过都是大户人家名门望族仪礼,那些寒门小户女子,为了刨一口食吃,说不得也只有抛头露面了。
当然,不论高门还是小户,婚姻大事还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过了这段闹市区,五太太放下帘子,两个人就聊了起来。五太太说:“上一回,你差人送过去《法华经》我收到了,那一笔钟王蝇头小楷写得真好,你五叔见了连连夸奖呢。你有心了,五婶记着你情。”
雨澜到五房瞧过恩哥儿,十几个月大一个小人儿,面黄肌瘦,死气沉沉,哭起来细声细气就像蚊子叫,平时根本不敢开窗,吹一点风都要伤风感冒,每天吃药比饭还要多。真真可怜。
雨澜回来便抄了几卷《法华经》,叫晓玉送去给五太太,供佛龛前为嗣哥儿祈福。
雨澜看了眼这位二十出头美貌少妇,面色晦暗,满脸憔悴,一心只扑儿子身上,连打扮自己心情都没有了。
“恩哥儿这几天好些了吗?”雨澜小心地问。
五太太面上便浮起一层悲怆:“比以往加不好了!宫里御医全都请了一遍,你五叔同僚也荐了不知多少医生,治了这么些日子,可……整日里睡睡不好,吃吃不好,我这个当娘生不如死,恨不得替孩子把所有罪都承受下来。”
古代医疗条件本来就不好,恩哥那样子,又是一脸夭折相,雨澜字斟句酌地问。“五婶,恩哥儿也两岁了,您怎么不和五叔……再生个弟弟?”
五太太苦涩一笑:“你五叔衙门里事忙,我若是再怀了孕,恩哥儿怎么办,我这个当娘实不放心把他交给旁人!子不语怪力乱神,以前我是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可现,我每日佛前三炷香,指望着佛祖慈悲,能让恩哥儿早日好起来!”
雨澜心里颇受震动,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母爱,永远是伟大。
雨澜很想劝她想开一点,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一个母亲对儿子感情是不可能被自己轻轻巧巧三言两语就改变了。
雨澜想起现代时看到一个故事。“五婶,您听过盗墓行规吗?”
五太太有些感兴趣问:“哦,什么行规?”
雨澜道:“盗墓贼打一个洞,一人下去取珠宝玉器,一个人上面用绳子系上来,但经常发生拉绳人见财起义抛弃下面同伙而去事。后来,就盗墓团伙慢慢演变成以父子居多,但还是发生了儿子扔下墓里亲爹事。后行成行规:儿子下去取货,爹上面拉绳子,据说再没出现过把人落墓坑事。”雨澜后总结说:“这就是人性。”
五太太也是心有所感:“这就是人性!”
作者有话要说:
38再相见郊外碧云寺(补全)
行了大概一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碧云寺。
碧云寺位于京师西郊,红墙青瓦建筑群掩映一片郁郁葱葱长林古木之中,一片幽静绿海中,充满了禅意。
此寺始建于三百年前,几经损毁修复,太宗皇帝宠信佛法,年年都到碧云寺焚香礼佛,碧云寺自此名声大噪,慢慢地也就变成了伺服于皇家寺庙,不少重要法会道场都会此举行,来此参拜也大多是来历不小京城达官显贵。
这几日京师内外寺庙道观都成了稀缺资源,本来三月十六这一天碧云寺已被刑部一个郎官儿包了下来,大太太知道后根本就懒得惊动大老爷,只请了一个师爷带着老太爷名刺去见这位刑部郎官儿。此人正愁没有机会巴结杨阁老,听闻了这一回事,兴高采烈地将碧云寺这一日使用权让了出来。
大太太又使人通知了寺庙住持,安排一应事宜。出门拜佛烧香都有专人打点,很便一切妥当。
一行人下了马车,踏上一级又一级台阶,来到了碧云寺接引殿前。早有一个年纪很大知客僧等殿前,见礼后引着她们入殿。
大太太逢殿就拜,一层层拜进来,终于到了庄严肃穆正殿——大雄宝殿里。众人一个接一个地拜过,雨澜是后一个。她接过晓月递来一束线香,佛前长明灯上点燃,望了望宝相庄严如来,缓缓跪面前蒲团上。
前一刻,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好祝祷,皇太后和她八竿子打不着,是死是活关她屁事!
可当她真正跪檀香缭绕,梵音袅袅大雄宝殿,她却一下子变得虔诚了起来,马车上与五太太对话,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爸爸妈妈,自己就那么不负责任地跳楼死了,他们一定很伤心吧。眼泪顷刻间滚滚而下:爸爸妈妈,你们一定想不到,你们不孝女儿并没有死去,她还活另一个世界里。我别无所求,惟愿爸爸妈妈平安顺遂,健康喜乐。
雨澜双手持香,庄重地一拜再拜。想到永生永世再无与爸爸妈妈相见可能,禁不住泪流满面。
此时此刻,殿外极不和谐地传来一阵喧闹声。
大太太眉头一皱,心想碧云寺这是怎么办事,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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