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子航抱住客鸾,两人跌倒在地上哭起来。
苏玲玲虽然做了母亲,却全无幸福的感觉。这个孩子的出生,夺去了小凝半条命,她付出了生不如死的代价。
她给小凝生了个儿子,儿子却成了小凝和阿湘的。
她已经不愿意再看到阿湘为小凝换洗擦身了。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找个理由躲开。她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理由躲开,更没有理由恨他们,但是,她就是无法再继续坦然面对着另外一个女人摆弄自己丈夫的裸体……
她在他的脸上,再也找不到曾经很长时间都无法消失的那种无地自容的,不敢正视的难堪,他可以带着再自然不过的微笑看着阿湘翻动着他的*,眼里含着深情期待的光泽。她曾经在一旁用最温柔的眼光安慰和*着他,鼓励他放松并接受眼前的现实。当他一旦这样做到了的时候,她觉得这并不是自己的目的。她只要他身体健康,而不是感情上的复苏。
她最怕看到他的眼睛里面那种愧疚和躲闪着的神情。她喂他吃饭的时候,他会很紧张,常常撒得到处都是。她抱着他,温柔地摇着他,哄着他,告诉他不要这样对待她,她是他的老婆。他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说。是苏玲玲把他交给了阿湘,阿湘顺理成章地扮演着妻子的角色,他对她的依赖有什么可指责的呢?
她还怕看到小凝抱小难的样子。这是小凝最幸福的时刻,阿湘在旁边开心地笑着,小凝也开心地笑着,小难也开心地笑着,只有她笑不出来。儿子的小手常常把阿湘胀鼓鼓的*抓痛,阿湘娇嗲地喊着。他的眼睛停在阿湘的*前,他把儿子的小手拉开……小凝的眼神刺痛了她的心。
她对他们感到愤怒,无缘无故地找茬儿,在阿湘身上发泄一番,指桑骂槐地让小凝听见,故意在破坏他们之间很和谐的气氛。但是,她又不敢正视小凝和儿子的现状,很难设想如果没有了阿湘,他们该如何,她该如何,这个家该如何?
有天,苏玲玲回家,阿湘在浴室正给小难洗澡,小凝坐着轮椅在旁边看。小难就像个小水鸭子入水,抡起两只圆圆的胳膊拼命拍打着水,水花溅湿了阿湘的衣服,阿湘一边躲着溅到身上的水花,一边给小难洗着,小凝在旁边开心地大笑。
“小难,叫妈妈,快叫妈——妈——妈妈!”阿湘看见苏玲玲回来了,赶紧地扳着小难的身子转向站在门口的苏玲玲,“小难,叫妈——妈——!”阿湘一字一字蹦出来,她有些乡音,但发音还准确。小难转过身子,用小手指着阿湘,小脸冲着她仰着,“呜,妈……妈……妈……”
“小难,不是我,是她!”阿湘扳着小难的身子对着苏玲玲,用手指着苏玲玲,“小难,她是妈妈,快叫,妈,妈……”阿湘拉长了腔,因为着急,乡音都出来了。
“对呀,儿子,妈妈在这里,叫妈妈!”小凝也催着小难叫。
“咦……咿……妈……咿……妈……”小难朝着阿湘怀里扑过去。“你这个笨蛋,教你对着妈*照片喊了那么多次了,怎么真让你叫,你就不认了,你这个小笨蛋!贝宁姐,我都是对着你的照片教他叫你的,哎呀,你这个小笨蛋,怎么就是学不会呢,贝宁姐,小难刚刚会说话,我再多教他几次,他就会认你了,你别生气啊!”
阿湘脸都憋红了,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苏玲玲。苏玲玲半天没有吭声,她只得向小凝求救。
“苏玲玲,你累了吧,去休息会,这快洗完了啊!”小凝很体贴,脸上陪着小心,好像刚刚是他犯了个错误。苏玲玲最怕听的就是他的这种语气,明着听来好像是在乞求什么,实际上是在给她施加了压力。
“不要骂孩子,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吗?”苏玲玲转身走了。
到第二天早上,苏玲玲再没有下楼。早*出门时,丢给阿湘几件衣服,叹口气对她说,别在意我的话,我有时候也不懂事!阿湘听她这么一说,眼泪巴嚓的又想掉下来,她叫了声,姐,是你没把我当外人才会生我气吧,你心里郁闷不高兴,说说我消消气,我知道,你对我亲,对我好,我不会怪你的,哪有当妹的不听姐的话的呢。
客鸾说她,你太贪了,什么都想抓住,什么又抓不住啊!阿湘是你命中注定的贵人,你就认了吧!
蓝倩儿说得更狠,因为他们,你一定要和他做个了断,所以你才会自怨自艾的。
苏玲玲知道蓝倩儿说的他是谁。是他挽救了小难的生命,救起了苏玲玲,小凝因此得以复生。他是这一家人的救命恩人,苏玲玲却要把他拒之门外。
因为他对“美之”的重要而珍惜他,爱上他,她并没有因此而有羞耻和罪过感。她既没那么自卑也没那么虚伪。他需要她的爱,需要她对他的贡献做出肯定,支撑着他继续完成对她的承诺,这是两个人的约定,靠他一个人是无法进行下去的。她用不着欺骗自己的感情,他爱她没有什么错,错就错在他爱她的时候,正好她需要他。
而自从他把她从绝望的*中拉上来之后,一切都变了。他们之间那种没有罪恶感的爱已经不存在了,她每天的呼吸中,活着的生命里,有了比那些爱更为沉重的责任。那是她应该偿还的债务,那是她婚姻的真正目的,那是她道义上的原则。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103。
发生在家里边的那份沉重变得很实在——随时都可能死亡的残肢,随时都可以要你命的孩子,随时都在吞噬你的疲惫和失望……仿佛这才是她每天活着的意义。曾经发生在他们之间的那份美妙的爱却变得虚幻起来——经历过了那么残酷的遭遇后,感情的砝码被偏移到了道德的那头,善良的心里填满了愧歉……负债累累的心还能够对着月亮谈爱么?
她已经没有资格要求他留在她的身边,失去了他们为美之而建立的共同利益——他们相互之间的爱将变得没有意义了。
不管她想得多么明白,但是,她还是感到委屈生气。
她害怕单独地和甘路呆在一起。由于她的惧怕而引起的举止失常,经常使两人之间的气氛感到尴尬难处。除了两个人的感情纠葛之外,还有一个让苏玲玲感到很生气的,就是韩晴对甘路不依不饶的进攻。
她似乎对甘路很有信心,爱得比以前更放肆更大胆,也更有理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苏玲玲挣扎在死亡的边缘上,她和甘路的关系也到了绝望的低谷。
韩晴对甘路的眷恋和照顾却是一如既往,变本加厉,竭尽所能地,她让甘路在工作和生活上得到了最好的相助,她让甘路对她心存感激和愧疚,很大程度上对她产生了某种依赖。苏玲玲不得不承认,她对公司的贡献,她对甘路工作的支持很大,为了这些,她可以容忍她留在公司继续在自己身边工作,接触甘路。
她开始对韩晴感到厌烦,甚至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了。
“我们公司设计的职业套装没有一套合适你穿吗?”苏玲玲批着文件,眼瞥了韩晴一眼。
“啊?哦,我不喜欢穿!”韩晴的吊带背心前胸低得看见了*花边儿。
“我不希望我的秘书穿得像街边女!”苏玲玲把签完的文件扔给韩晴,“请你立刻把衣服换掉,发一个通告,女职员一律不许穿背心、超短裙上班!”
“有这个必要吗?”
“你说呢?”
“当然是你说的算了!”
“那好,先从你开始,请记住我的话!”
韩晴退出去了。
苏玲玲觉得她正像只刺猬,害得她像发疯的一条狗。
下班已经很长时间了,苏玲玲还在办公室坐着。她不想回家,这个家并不需要她。她只是应该回到家里来,而没有半点儿渴望需要它。江珧医生对她说,她现在患的是产后“忧郁症”,一般都是女人生完孩子后,因无法适应新的生活而得的。她的情况就更为特殊,造成了她的情绪极大的不稳定和隐忧。她没有把医生的话告诉过任何人,她觉得没有人可以理解她,帮助她。
她走过设计室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她看见了韩晴和甘路,两人正在吃饭。她看见她夹了什么东西塞进甘路嘴里,甘路吃了几口就吐了出来,她忙着端着水让他漱口,他很不情愿地继续吃着。韩晴走过去,爬在甘路的背上,甘路站起来挣脱开她……
“你们在啊!”苏玲玲走进来,神情怪怪的。
甘路坐在了设计板前,知道是苏玲玲进来,动也没动地继续他的设计图。
“苏总,你还没有走啊?”韩晴显得很得意。
“这个时候,你在设计室里干嘛?”
“我,我……我陪甘路来着……”
“甘路,你真拽起来了,搞设计要女孩子陪啊?我真的很好奇,你什么时候养的这个毛病?”苏玲玲凑到甘路跟前,站在他背后,他正在乱画,“这是你的创作吗?真是见了鬼了!韩晴,你以后没事不要来这里了!你会影响到他的工作的!”
“你不是也来了吗?”
“是啊,在这里,我可以你不可以,要不咱俩调换个儿?”
“你没听见让你走的吧,快点儿离开这里!”甘路瓮声瓮气地说。
韩晴很不情愿地还想说什么,甘路站起来,摔掉手里的笔。
“好,好,我走,我走还不行吗?”韩晴说完,看了一眼正在发笑的苏玲玲,就冲出大门。
设计室留下了他们两个,一片死样的沉默。
“你不想和我说什么吗?”甘路继续画着。
苏玲玲走到一个模特前,很认真地看着她身上的那款时装,好像自言自语地说,“新的吗,真好看!”
“华东五市的服装展,我为你设计的!”
苏玲玲呆呆地看着那款华贵的时装,“我不会去的,你带她去吧!”
“为什么这样说呢?”甘路停住了画笔,站起来走到了苏玲玲背后,“你这是什么意思?”
时装的料子滑过她纤细的手指,这让她想起了上海的那个晚上……
“你必须去,否则的话我也不去!”甘路坐回来,继续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