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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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谈社-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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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一惊,看了芮锐一眼,原来,不止我一人有这样的感觉。

刘皓说:“芮锐你这混球,不想玩了也别胡言乱语吓唬人啊!”

米洛头都不抬,该他上庄了,他把骰子往麻将监狱里一甩,说道:“老子不信这个邪!我不说停你们都得跟着玩。”

“是啊!”刘皓火上浇油,“芮锐赢了就不玩了,太没牌品了,总得给米总翻身的机会啊!”

芮锐瞪了刘皓一眼,默不作声开始摸牌。

【5。无底的黑洞】

整个房间笼罩着诡异的气氛,米洛专注于牌局,不时看看已经发过的牌和自己手里的牌,测算什么牌的和牌几率比较高。刘皓手气不错,赢了不少,而且貌似还有继续赢的趋势,脸上禁不住得意扬扬,每摸一张牌,都会很夸张地说:“这把牌太好了,到底要扔哪一张才行呢?”刘皓每次说完,都忍不住看米洛一眼。我想米洛如果有胡子的话,一定会气得竖起来。

而芮锐,自从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一直一声不吭,心思似乎也没有在牌局上,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心不在焉的。

这样,一圈下来,桌上似乎就只有刘皓一个赢家了。

而我为了不和牌,干脆把牌放得乱七八糟,每次摸到六条都心惊胆战的。那六条竖线张牙舞爪,就像某具陈尸上的蛆虫,在我眼里不停地蠕动,搅得我心烦意乱。

这一把,奇迹般的,我摸了三张六条后,又摸来一张。其实我自摸六条和牌了,不过我当然不会和。就在我摸到第四张六条的时候,电话铃声尖锐地响起来,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把房间里的四个人都吓了一跳,大家愣了一下,谁也没有动,似乎都在期望那铃声会自动停止。可是打电话的人似乎很执著,电话一直响个不停,芮锐终于坐不住了。

他说:“我去听……”

“让小孙去,对方听见是女的,肯定一声不吭就挂了。”米洛说。

我看了看自己的牌,犹豫了一下,担心我离开的时候牌又会自动翻倒,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把牌扣起来,然后拿起一张六条,走向电话。这样就算牌会自动来个一百八十度大翻身,只要他们不知道我手里的是六条,也就不会知道我和了。

我刚走到电话边,电话就不响了。

“真他妈的犯贱!”米洛骂道。

我转身,电话又响了。我拿起听筒,对方没有说话,听筒里也没有一丝声音,连普通电话应该有的微小的杂音也没有,电话另一端一片死寂,仿佛是一个无底的黑洞。

“是小姐吧?”刘皓不怀好意地问。

“没人说话。”我颤抖着说。

“别理她,继续打!”米洛不耐烦。

我“哦”了一声,刚准备挂电话,电话那端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清晰无比,那声音仿佛不是从电话里传来的,而是贴在我耳边说的。

她说:“和六条。”

当时房间里很安静,似乎连饮水机的发热器都停止了运作,因此在座的每个人都听到了那句话。

对方说完这句话后,就挂掉了电话,电话里隐隐传来的“嘟嘟”声,成了这个房间唯一的配乐。我腿一软,顺势跌坐在床上,手里的牌掉在了床上,确实是六条。

芮锐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刘皓一脸不相信地翻开我的牌,看了看,又看了看那张掉在床上的六条,脸色苍白,愣在那里。

米洛的眼睛更红了,血丝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眼白,他骂道:“妈的……”不过这一声骂明显很心虚,没有底气。

我坐的位置正好对着电视,黑灰色的电视屏幕映出我的样子,变了形。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此时此刻如果我打开电视的话,电视里肯定还会出现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依然会说“和了”,然后望着我。

这种感觉很恐怖,可是我像得了强迫症的病人一样,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的女人没有出现,眼前只是一屏闪动的雪花,仿佛爬满了白色的蚂蚁,乱糟糟的。

【6。爸爸不是爸爸】

米洛突然拍了拍桌子,骂道:“他妈的搞什么?继续打!”

“我不想打了……”芮锐说。

“好像真的有点邪门,这个房间不会有监视器吧?”刘皓在这种时候充分显露了他的多疑,他向我座位后面的房顶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其他地方,没有发现任何疑似监视器的东西。

“怕什么!”米洛转过头,一脸的固执,对我说,“小孙!把电话线拔了,坐过来,继续打!”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叠人民币放在桌子上,“我今天豁出去一输到底了,但是我他妈的就是不信这个邪!老子十几年前当兵执行任务的时候,人都杀了一大堆,还怕个缩头缩脑的鬼?奶奶的!”

其实大家都怀疑有鬼,但是谁也不敢说出这个鬼字,米洛这么不经意地说了出来,所有人反而松了一口气。

“就是!说不定是恶作剧,明天上午再找宾馆算账!”刘皓也应和着。

芮锐不做声,手机械地在桌子上搅动着牌,显然他同意了米洛的话。如果现在停止的话,三个大老爷们儿和一个丫头肯定不能同睡在一个房间,如果各回各房的话,芮锐肯定会陷入更深的恐惧,这种恐惧又很难启齿,总不能说自己不敢一个人睡吧?

所以大家呆在一个房间里比较好,而能够呆在一个房间里的最佳借口,就是继续打牌。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打牌。虽然这样,我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盯得我头皮发麻。

六条成了四个人的梦魇,无论是谁,只要一摸到六条,就在第一时间打出去,无论自己是多么需要这张牌。在对待六条的态度上,四个人不约而同,心照不宣。

我依然是牌架子,依然心不在焉。

我记得那次爸爸掀翻牌桌离家出走之后,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半夜才回来。睡梦中的我被父母的争吵声惊醒,我穿着睡衣,站在卧室的门口,看到爸爸一把把妈妈的金耳环从耳朵上扯下来,接着又硬生生扯下妈妈手上的结婚戒指。妈妈捂着耳朵大哭,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我站在门口,看到爸爸满眼血丝,嘴唇干裂,头发油腻而杂乱,那一刻,我觉得爸爸不是爸爸。

爸爸抢了妈妈的首饰,转身就要走,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原本期望他看我一眼,可是他没有,那些血丝遮挡了他的视线。

妈妈哭着对我说:“快去!跟着你爸爸!跟着你爸爸!叫他不要赌!”

那个时候我觉得这是一个命令,一项艰巨的任务,义不容辞,理所当然,无需思索。于是我就穿着拖鞋,跟着爸爸出了门。

爸爸走到胡同口,站住,也不回头地吼道:“回去!”

我扯住他的衣角,说:“不!”

“快滚回去!”爸爸怒道,同时拨开我拉着他衣角的手。

“妈妈让我跟着你。”我说,“爸爸……你不要我们了吗?”

我看到爸爸的肩膀略微颤抖了一下,但他依然没有回头,只是咬着牙说:“这次我要是再不赢回来,就再也没脸见你们了!你回去跟妈妈说,我这次一定赢!如果还输,我就不回来了!”

“我不……爸爸……我要跟着你!”我固执地再次扯住爸爸的衣角。这是脾性,从小到大,我一直很固执。

远处,有个女人走过来,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记得她走到爸爸身边,把我的手从爸爸的衣角上扯下来。那双手在黑暗里很白,而指甲油很红。

然后爸爸就和那个女人一起向外走,我哭闹着跟在后面,虽然年幼不懂事,但是我怀疑爸爸不仅仅是赌博这么简单了。

爸爸一直没有回头,他抬起腿,向后狠狠地踢了我一脚,那一脚正中我的胸口。我坐在地上,看着爸爸和那个女人远去的身影,哭得惊天动地。

那是爸爸唯一一次对我动粗。从小到大,我一直是他的公主。记得小时候,我免疫力很差,总是发烧咳嗽,爸爸为了哄我吃甘草片,把药片塞到香蕉里,哄我说,那是香蕉核。我半夜里被病痛折磨得哭闹起来,爸爸整夜不睡陪着我。有一次为了哄我开心,他还深夜十二点跑了好多家商店去敲门,走了很远的路,为的是给我买我最爱吃的蛋糕。

而现在,我的爸爸彻底被赌博抢走了,被那个女人抢走了。

【7。我是牌架子】

连续几把大家都先打掉六条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而米洛的牌运也有所好转。我心里觉得是米洛那股正气把脏东西给镇住了,或者说,是米洛的戾气把那双诡异的手给镇住了。不管是什么,总之,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芮锐也不左顾右看了,似乎每个人都专注于打牌,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恐怖。

牌品就是人品。

牌桌上的每个人,都显露了自己人格里最真实的一面。米洛平日是个儒雅绅士,实际上则是粗暴率直的人;芮锐平时虽有阿谀奉承之嫌,实则敏感善良没有主见;刘皓在公司道貌岸然貌似磊落大方,在牌桌上则难掩小人得志之相。

至于我,只是牌架子,是个输赢无关的局外人,因此,也没有显露出什么来。

等等!

我是牌架子!

牌架子!

我猛然发现,我并没有操控着手中的牌,也没有坐在我本来该坐的位置上,没错!我是坐在那里跟他们打牌,不过那并不是我,屋里没有镜子,没有任何反光物,但我却分明看见我自己坐在那里打牌。

原来,我一直都是一具真正的牌架子!

此时牌桌上的“我”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诡异地笑笑。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什么位置,我看不见真实的我,我只看见牌桌上的我。

刘皓趁着四人洗牌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摸了那个“我”的手一下,说道:“小孙,刚注意到你涂了红指甲呢!”

小孙摆出只属于我的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晚饭后回到房间觉得好玩,就涂着玩玩,明天回去了就洗掉,否则一定会被同事笑话。”

芮锐也说:“哎?真的,这么红的指甲油,我还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呢!”

米洛皱皱眉说:“女孩子最好别那么招摇,尤其是小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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