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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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以前-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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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的他,如今唯有窝在实木柜台的后面,一边听着狄西兰爵士乐一边磨着棕色的咖啡豆,或是喝咖啡之余偶然瞥一眼玻璃门外斑驳陆离的梧桐树影,便已经满足。人各有自己的追求,即使旁人对此不屑一顾。

6。
坐在小木椅上一边翻看旧书旧报,一边啜着浓香的咖啡,老实说这令我觉得十分平静,仿佛室外那令人烦躁的炎热都已渐渐消散了一般。

  敏君,或许你总是最能了解我的心情。那些虚无缥缈的憧憬和夏日午后的白日梦,早已随着岁月的抽离而剥蚀殆尽。而后,剩下的还有什么?回忆么?那玩意儿少得可怜。

  这令我记起了电影《莱昂》里面男女主角的一番对话。

  玛蒂尔达:是不是只有童年才这般痛苦,还是人生本就如此?

  莱    昂:本就如此……

  我常常恨痛自己,但之后又常常觉得自己无比的可怜。好像我只身一人爬进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每日咬紧牙关艰难的爬行。但是遗憾的是,我并不知道自己何时该当停止,也不知道这个黑洞洞的管道通向何处,它的出口又在哪里?

  总之,我就是那样不肯休息的匍匐前进,掠过无数的矿坑和巷道,最终停身在了既不着天也不着地的极度尴尬的境地。每每这时,我便会沮丧不已。

  事事都太着痕迹,是我人生最无可救药的缺陷之一。其实凡事不必过于刻意,我便会因此而变得轻松无比。不去刻意想起,也不去刻意忘记。只是理论上如此,倘要认真实践下去,这又算不算是一种刻意呢?

  过于复杂了,完全是一种庸人自扰的无聊心态所致。 电子书 分享网站

7。
一个小男孩儿,他平均每隔两天来一次古旧唱片店。唱片店老板称呼他为小猫,我则暗地里称他为猫君。

  猫君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但却和老板有着相当古老的友谊。其古老的程度,大致与唱片店内一些失去封皮的胶质唱片相当。据说猫君出生的时候,唱片店老板在所有抱过他的人中排名在前六位。即是说他是由唱片店老板看着长大的。

  这位小小的猫君听说是个不折不扣的西欧交响乐发烧友,而且他自己已经学了五年的小提琴,还曾经获得过多项少年组的小提琴比赛冠军。所崇拜的人中少不了帕格尼尼和罗西尼,维伐尔第自然也在其中。

  他两天一次雷打不动的出现在唱片店里,但停留的时间有长有短。来的时间也大多在下午四点钟以后,毕竟十一二岁正是都初中的年纪。但他从不会在星期天的时候出现在店里,因为那是学琴和练习的时间。

  猫君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喝一杯老板递过来的咖啡,然后挑拣一两张中意的旧唱片买下,但也有喝了咖啡什么也不买的时候。在他连续在店里出现了两次之后,我们变得像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一样。

  “原来你就是那个每天呆在这里看书喝咖啡的奇怪的姐姐?”这是我们结识以后,小男孩儿猫君对我所说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奇怪?”我问。

  “跟旁人不一样,就是奇怪喽……”

  “你这个年龄居然也会喜欢这些古旧的唱片?说是怀旧未免有些勉强吧?”我说。

  “我也是个怪人,他们总说我跟别人不一样。”猫君指着自己的鼻头,滑稽的将鼻子皱成一坨。

  “他们是谁?”

  “在我看来更加奇怪的那些同学们。”猫君笑笑。

  “你真刻薄。”我漫不经心的说。

  “会吗?”

  “当然,你这个年纪不应该懵懂一点么?”我说。

  “那种东西,都是相互的吧?”猫君眨眨眼道。

  “怎么说?”

  “我说你奇怪,你说我奇怪。刻薄也是相互的嘛……”

  “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无所谓的,人们对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东西总是很刻薄。”

  “谁说的?”

  “他。”猫君指了指正煮咖啡的唱片店老板说。

  人们对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东西总是很刻薄。这话大概无误,想想那些因为思维意识超前而被*甚至杀戮的人们,那么关于这话的理解将会更加的深刻一些。人们总是对未知这一概念抱有绝对的好奇和本能的恐惧,也许这两点在本质上是相互矛盾的,但是在好奇的推动之下总会带来变革,而变革会带了多数人深切的恐惧。因为他们的信仰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然形成了牢固的体系,变革的到来却使这体系轰然崩塌。变革也许在物质的利益至上给少数人造成了必要的损失,但最大的问题是它还摧毁了绝大多数人根深蒂固价值体系。这种东西本质上是无形的,但却最致命。

  扯远了,相信我,只是因为偶然的一句话触动了我的思维的缘故。 。。

8。
“你七岁就开始学习小提琴?和当时帕格尼尼的年龄一样啊。”我说。

  “是这样的,我那个时候什么也不懂,但是不排除我父亲想要我模仿帕格尼尼的因素在内。”猫君耸了耸肩说,“但是我显然不如他,他五岁就开始学习曼陀林,七岁的时候才改学小提琴。而我五岁的时候,毫无疑问在音乐方面只是个菜瓜。”

  “我不认为五岁的孩子当真是懂音乐的,毕竟那个时候我衣服都还不会穿,走路还会时常跌倒。”我说。

  “原来你也怀疑过,莫扎特三岁起显露极高的音乐天赋,四岁跟父亲学习钢琴,五岁已经开始作曲。上帝,我想他是被鬼附了身了。”猫君难以置信似的摇摇头,“不过看起来又是真的,别怪我说话刻薄,这个就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范围之外了。”

  “也许你七岁的时候小提琴就已经拉的不错了,说起来一样的不可思议。”我笑着说。

  “是这样,但是你知道,”他说,“七岁的时候我九九乘法表是会背的,而且能够解答一些较为复杂的数学题了,五岁,我的一个同学六岁上学前班的时候甚至还没有断奶呢。”

  旋即又坏笑了一下,补充道:“老实说这是我听来的,也许是假的的,因为没敢跟他核实过。”

  “也许吧。”我叹了口气,“想你们这些人的过的生活,是曾经作为普通孩子的我们难以想象的。”

  “说说你吧?”猫君一本正经的瞧着我。

  “说我什么?”我问。

  “五岁抑或是七岁的时候,你在做些什么?”

  “这个么……大概也没做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因为我丝毫也不能记起那时的情形。”我说。

  “可怜的,”小猫口中啧啧直响,“有什么能够记起来的?”

  “一些无聊的游戏,那时候大概总是骑着一匹小木马来着。妈妈总是给讲故事,不过是睡前才讲,像三只小猪,鼹鼠的一家什么的。”我说。

  “我不记得妈妈又给我讲过什么故事,印象中我每天都练琴到很晚,不需要讲故事就累的睡过去了。”猫君一脸的羡慕,“这就是代价。”

  “出色的人总是没有童年的,关于这一点,我想不管是帕格尼尼还是莫扎特,他们都是无条件同意的。”我说。

  “大概吧。”

  “放心,上帝拿走你的童年,但会在别的时候补偿给你些什么,到时候你就会知道。”

  “走着瞧。”猫君笑道。

  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但是在我十一二岁的时候,我已经认为自己足够大了,大到足可以开始人生第一场恋爱的地步。

  “为什么总在这里?”猫君问我。

  “没地方可去,到处都热的死人。”

  “你这么大的人不是应该在工作吗?何以会这般空闲呢?”他疑惑的追问。

  “本来也想工作来着,但是散一散心也是很必要的,一工作起来也就宣告肆无忌惮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了。”

  “那岂不等同于是到处漫游么?”

  “是这么说的……”

  “从哪里来?当真去过很多城市么?”

  “倒也没有,从北部城市就这么一路走过来的,随便在哪里上车下车,全无计划可言。”

  “会很有趣吗?”

  “这个还真没在意过,只是到处走走而已。”

  猫君盯着我,在此露出不解和羡慕的表情。毕竟大人常会做些难以被理解的事情,在他这个自以为已经长大了的年纪还是未必全然能够理解的。

  “很喜欢这里么?我是说这家店。”猫君说。

  “当然,看不完的有趣的书籍,口感蛮好的咖啡,而且一天到头都有冷气和音乐大放送,一切看上去都是完美的不能在完美了。”我说。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姐姐……”

  “这个我知道。”

  “交响乐怎么样?爱听么?”猫君问道。

  “还好了,不过听的是比较少了,会觉得沉闷了一些,”我摆摆手,“平常都听爵士来着,毕竟交响乐对我这个业余音乐爱好者来说有些过于沉重了。”

  “哪里沉重了?奇怪的论调。”不懂得尊重别人的意见,大概可算作没长大的人的标志之一。成熟的人不会说这种话,起码在这种情况下会不说话。

  “爱好不同罢了,我偶尔也会听的。”我解释说。

  “谁的曲子?”他问。

  “维伐尔第。”这是当真听过的。

  “他的曲子蛮可以的,你的品味还挺高。”被一个孩子揶揄,难免使我哭笑不得。

  “就知道他而已,以前在大学的音乐课程里有看到过。”我说。

  “星期天的时候可有空么?”猫君突然极认真的问。

  “做什么?”我诧异道。

  “在市中心的剧院里有一场全省小提琴比赛,那是决赛的赛场,”小猫看着我道:“去听一听怎么样?说不定我会演奏维伐尔第的曲子。”

  “半决赛你的名次怎么样?”我问。

  “少年组的四强喽”

  “可要门票么?”

  “不要的吧,不过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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