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要有勇气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好。”赖在他宽阔的胸膛里的感觉真舒服,娉婷将脸往他的心窝处蹭去,迷迷糊糊,有种即将找到归宿的信心。
“明天去我家见我爸妈。”
“好。……什么!”她惊叫,仰头望他。
陈君忆的表情有些严肃,似乎还没有从他自编自导自演的“悲情”戏中走出。娉婷看得有些心虚,话声也软了下来:“你妈妈……那个,不太好处吧?”
“不好处还不是得相处。再说了,我去你家,饭桌上你大伯一说起话时口水吧嗒吧嗒往我碗里落,我有说过‘不太好处’吗?和你爸爸一块做煤饼做得自己都快成了颗煤炭粒,我有说过‘不太好处’吗……”
“得了得了。”娉婷打断他,痛苦纠眉。他说的没错,以他这样的家世,在她家其实已经做得很令人满意了,倒是自己,不停在当逃兵,倘若这次……她偷眼看他一脸冷肃相,嗯,算了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壮起胆量去看看:相比较方鹏飞的妈妈,他的母亲,又有几头几臂。
献身未遂
陈君忆的母亲倒是只有一头两臂,不过,加上她特特为娉婷小媳妇召集来的七大姑八大姨,就远远不止三头六臂了。
“君忆可是难得请朋友到家里来吃饭,所以,姑姑婶婶们这一听说了呀,都要来凑个热闹。李小姐不会介意吧?”陈妈妈带着她的亲友团,镇定自然地在门口开了个小型的“欢迎”仪式。
本来到之前娉婷心里还是异度紧张而不安的。她一晚上没睡好觉,早上五点钟就起来选衣服、检查礼物,纠结在化不化妆、称“阿姨”好还是“伯母”好……的种种索碎问题里,就连陈君忆已经来接请了,她都仍然有不敢去的胆怯。
然而,陈妈妈摆下的第一阵令她在退无可退的绝望中反激出了勇念。
“我不知道妈妈会叫这么多人来,”跟在身后的陈君忆也是目瞪口呆,他附到她耳际急声低低解释,跟了,话锋一转,“放心,我总是,和你在一起的。”
这句话尤如股内力加强了她的勇气。回眸看他,陈君忆的脸上有担心、焦虑、惶恐,然而,更多的,却是真诚。
这个男子,给了她那么多,她应该,可以信任了吧?娉婷咬牙,挺胸,拉开笑容:“不敢,不会!这样还好些,省得到时还要一家一家地拜访。”
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有个两秒钟的沉寂,接着,有抽气声隐隐响起。泡了杯茶坐花苑里准备看“大型军事题材连续剧”第一季的陈君予,拍腿,憋笑,竖拇指:弓虽!
陈君忆埋头,内战双方均看不见他的表情及倾向。
“李小姐,这是君忆的二姨,在市宣传部工作。”石桥收集整理
“李小姐,这是君忆的三姑妈,在人行工作。”
“李小姐,这是君忆的小表婶,她爱人是‘中申’证券公司的董事长。”
……
陈妈妈不复第一次见面时的冷冽,拉了娉婷一口一个“李小姐”,隔开距离之余,不无炫耀地介绍着她家亲戚的身份、背景。
娉婷微笑点头致敬,在众女眷响应陈妈妈号召齐齐采用不屑眼神打量她的目光中,褪去了不安和紧张。不来也来了,不战也战了,兵法有云:“两强相遇勇者胜”,对她来说,胜不胜成了其次,既然到了战场,就一定要做个勇士。
“李小姐不是本市人吧?”
“李小姐父母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啊?”
“李小姐毕业于哪所名校呀?”
“李小姐……”
娉婷待一屋子姑姑姨姨的提问基本上涵盖得比较全面、估计再难有有建设性的提问时,这才笑着转向陈君忆:“你没有向亲戚朋友介绍过我的情况?呵,阿忆不乖,阿忆功课没做好就安排人家上门。”
喷!满屋名媛被娉婷小主的嗲媚声雷得几欲扶墙。陈君忆抿唇,脸色紫红,他曾经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她唤他时亲昵些、长情些,这下好,果真盼到了,只不过,是在阴风悚悚中。
接下来的一顿饭更是吃出无数刀光剑影。
三姑妈夹块鲍鱼给娉婷:“李小姐,四头鲍,以前没吃过吧?那可得多吃点。”
娉婷回:“谢谢。不过这些网箱圈养类食物尝尝辄是,最好少吃。听说有些不良渔场用避孕药促长哟。”
伸向鲍鱼盘的筷子皆僵冻。娉婷“无邪”地看着陈君忆:“我没说错话吧?”
“没有,没有。”陈君忆擦汗。
表婶夹起粒油炸花生米扔进嘴,漫不经心地说:“听说这是李小姐家里送来的,你家到现在都仍在背朝黄土种地吗?”
娉婷同样夹起一粒,嚼得无比惬意般:“嗯!这可是真正的纯天然食品哟,我家连化肥都不用,全是有机肥。”
“什么是有机肥?”陈君予插进来问。
娉婷乐,话说这捧哏缺了逗哏真还不成。她快速朗声回答:“就是人畜粪便呀!”
小表婶的嘴张在那,不知是该吃还是该吐。
满桌飞刀射向陈家二少爷。
“喝汤,喝汤。”陈君予擦汗。
……
饭桌上的舌战最终终结于陈爸爸威严的咳嗽声中,“我吃好了,你们呢?”他问。
“吃好了!”几乎是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答。然后,有轻微的呼气声四起。
告辞之际,顶楼上的陈君予荡气回肠吼唱:“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谁负谁胜出,也只有天才知晓。陈妈妈不理解儿子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油滑得沾不着身的女孩;李娉婷同样不理解都是最爱陈君忆的长辈,为什么就不愿因着他而对她多一些宽容。
“以后每周都来我家吃饭吧。不管怎么样,总得给大家相互了解的机会呀!”把娉婷送到家后,陈君忆半恳求半强迫地说。
一路上都沉着脸没作声的娉婷突然笑起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埋脸他胸前:“陈君忆,你认认真真地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会娶我?”
他的手环抱紧她的腰,不带任何条件、不作任何假设地答:“是!”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你敢玩我的话,我就拖着你……化蝶。”
“好。”
“你把我……拿去吧!”
腰上的手臂骤然变紧,接着,松开。陈君忆托起她的脸,撼在那满面泪水里,千万疑问不知从何问起。
娉婷再度埋脸他的毛衣上试去泪水,闷声说:“你没说,不等于我不知道你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才换来这顿家宴,可是,你也看见了,对不起,我没有本事改变你家人,也不屑于去讨好这些姑婶婆姨。你拿了我去吧,咱们挟子成婚,省却大家都那么辛苦。”
房间里静默良久,久得娉婷都快在他怀里睡着了,小脸忽然又被托起,入眼,是陈君忆深沉得堪与初识时相媲美的表情:“你不是说你的‘第一次’得在洞房夜吗?”
“你都已经把那么多的付出和改变放在了前面,我……我也是,可以放弃一些原则的。”话是这么说,娉婷依然觉得满嘴发苦。
额头上落下了轻轻柔柔的吻,他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在她脑后绕裹着几缕头发玩,没人说话,娉婷闭上了眼,薄薄的眼皮上看得出里面的眼珠在不安地转动。
他会怎么开始?不知是不是站久了的缘故,娉婷的身子微微颤抖。小模样落在陈君忆眼里,终于,不忍地叹口气:“我怎么就遇得着你这样的傻丫头?怎么就会被你勾了心性?可是呀,娉婷,我就喜欢听你说这样的傻话,比听你说你爱我更开心。”
他突然把她抱起来。娉婷咬紧牙将一声惊呼咽了回去,她闭着眼死死地攥紧他的衣领,感觉自己是被抱上了床之后,身子越发抖得厉害。
陈君忆一大好青年才俊,所谓的“攻”、“受”、“□”之类字词也都是陈君予的专利,但现在,看着女孩瑟瑟弱“受”状,他身如蚁爬之余,居然坏坏地想念开了那些字眼。
只不过,他真的好爱好爱这个只会耍些小聪明的娇憨女孩!
陈君忆深吸口气,呼出,再次在她额际烙下个吻之后,恋恋不舍地起身,说:“娉婷,你心里的‘美好’同样也是我的‘美好’,我也明白你对爱的理解。放心,我是谁?我是英明神武的陈总舵主,我搞得定那么大的家业,搞得定你,自然也搞得定我的父母。请你为我珍藏我们的‘美好’,我向你保证,它会如期实现。”
房门轻锁声中,娉婷睁开眼,小小的屋子里还余留有他的气息与尾声。她笑,抱起一个绒毛玩偶没羞没耻地笑自己“献身未遂”。
东风吹,战鼓擂
娉婷不喜欢冬天。小时家庭困窘,三九天里背着比自己还大的背篓上山砍柴,冷得脸手通红,冻出一个接一个的冻疮又痒又痛。和方鹏飞分手的那年冬天,世界更是别样寒冷,孤寂无奈,象雪花般片片叠压心头,呼吸间,成冰。
细细将过往掰开来回味,她想不出有哪一个冬天比得过今年如意祥乐。父母安康,乐天学业有成,自己工作顺心,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有了陈君忆——那个因着有她而焕发出笑容和生气的俊杰男子。他爱她,她也爱他,就连漫漫漫开的冬季抵不过他俩的有情温暖天地。
多好!如果没有周末,这个世界就完美了。
每个礼拜娉婷都要去陈君忆家拜谒陈老太后——萱兰给取的称谓。每个礼拜陈老太后都会为她准备不同的玩儿法:要么,叫她陪着自己那一帮阔太去逛街喝茶,当了人家的面拿她当小厮使唤、劳役;要么,约来成群亲朋后,支走陈君忆,当娉婷如透明般自顾谈笑风生,硬是做得到从始至终不搭理她。
娉婷不是耐不了冷落、甚至轻漫,穷人家的孩子,打小需要承受的,就比普通门户多许多。她也不是没想过“你一尺、我一丈”地回敬,以前,与方鹏飞的母亲交锋时,如果不是自己针锋相对,又怎么会有后来方母的穷追猛打?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