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宫殿倒有些夸张,但要说是私人豪宅……连沈曦这样只从电视里看过皇宫的人,都能瞧出不少逾制之处,总不会是皇帝在外面金屋藏娇的地方吧?
在沈曦前方,是一面打磨得非常光亮的铜镜,而她正坐在镜前,细细描绘着一对形如玉钩的却月眉。
薄如蝉翼的轻巧罗纱绚烂似霞,像是没有重量一般,包裹其中的宫妆女子身形修长饱满,美艳不可方物,丰密乌亮的青丝一根不落地挽起,结成如云的高髻,神情虽轻傲,却无法令天人一般的容颜减损半分。这般姿态,绝不是未满十岁的稚龄女童。
即便知道此情此景太过诡异,沈曦还是忍不住瞄了一眼丰润的胸部——事业线真壮观。
她觉得如果自己长大之后能有这么一副□□,这辈子也值了。
虽然心里是这么期待,但沈曦也很清楚,自己无法长大的问题,短时间内是无法解决的……镜中如仕女图一般对镜描眉的女子,绝对与昭成寺之事有关。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映入眼帘的一双手白皙秀美,指甲染着浅粉的凤仙花汁,很是明艳,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娇养出来的。
这个时候,除了像沈曦那样的奇葩体质,也只有拥有很高地位,或者极其富贵的人家才能养成这样一双手,结合这女子的妆容打扮,地位和阶级都很好猜。
沈曦可以断定,现在自己的视角属于这双手的主人,也就是这个正在对镜描眉的宫妆美人。
没有主动控制的时候,身体会按照某种设定好的模式行动,看来不是自己被这人附身了,而是自己附身到了这个人身上了?或者说……
沈曦想起碰触香炉的瞬间,那种短暂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晕眩感。
是门钥匙还是冥想盆?……她的思维瞬间跳到了hp。
身上的衣服质地极为轻薄透气,屋角还放着冰盆,虽已入夜,空气中却带着一股温湿气闷的感觉,显然是夏天无疑。但沈曦怎么都不会忽视,自己前天才逛过上元灯会的事实。
这么看来,应该是让自己以某个贵族女子的身份经历的幻觉了。
正在思忖着,外间忽然传来了齐整沉稳的脚步声,间或金甲摩擦的声响。
随着破门而入的木材断裂声,沈曦惊愕地回身看向门口,只见满眼俱是火光闪动,无数被坚执锐的将士肃立门外,为首的将官手持横刀,面无表情,尚未收回劈砍朱红大门的动作。
第56章
“放肆!”
宫装女子发出娇叱的同时,沈曦看到了一颗高高飞扬而起的美丽头颅,血珠溅上光亮的铜镜,乌云般的长发失了钗环的约束,纷乱乱散落开来,掩去了汨汨而出的鲜血和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沈曦缓缓拉动视线,看向出手迅疾如电的黑甲将官,从对方那充满惊愕不知所措的眼中,她看到了留着齐刘海梳了双马尾的童女倒影。
不断飞旋倒退的色彩混乱地扭曲在了一起,好像成熟的水果一般甜美而沉闷的空气一散而空,留下冷冽的清寒……突如其来的幻觉如来时那般毫无预兆地,就这么消散了。
羽蛇的尾刺还抓在手里,粗糙的表面隔着鹿蜀皮手套都能感觉到,人也还是站在香炉前,碰触香炉的那只手,正放在炉鼎的耳上。
沈曦迅速一捏尾刺,得到指示的羽蛇身形一动,将她拉到近旁。视线越过羽蛇层叠护卫盘绕起来的身体,沈曦死死盯着香炉侧后方的玄金色身影,眼睛眨也不眨,紧抿着的嘴唇因为用力过度而泛起了苍白的颜色。
在宫装女子被斩首、脱离幻觉的那一刻,沈曦可以确定,那个动手的将官已经觉察到了她的存在。
一月朔风凛凛的寒冷冬夜里,她只觉得后心的衣服湿津津的浸透了冷汗,先前爬树磨破皮的手腕,也被汗水里的盐分染渍得一阵阵生疼。
反射着点点冷光的横刀锋刃胜雪,若刚才那番情形不是幻觉,那么此刻刀刃上的鲜血应该还没有干涸……
沈曦下意识地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脖子,正想开口喊初七的时候,却见周围不知何时竟点燃了粼粼鬼火浮动在空中,香炉上腾起如有实质的异样雾气,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和暴戾,在一阵阵阴风中聚拢,有了人类的形态……
有那么一刹那,沈曦差点就掏出一瓶辣椒油劈头砸过去。——她承认自己是联想到了某心魔出现时的情景。
漂浮在香炉上方的半透明人影,有着与幻觉中的宫装女子如出一辙的容貌与装束,却不似幻觉中那般鲜活明媚,惨白泛青的面色和缭绕周身久久不散的黯淡磷火,以及那道横贯脖颈的刀伤,都说明了一件事情。
“原来是厉鬼啊……”沈曦看了一眼用手指捏着鬼火把玩的女子,“在佛寺里也能作祟吗?”
宫装美人有些惊讶地看着沈曦,空洞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倒是小瞧了你,居然能逃出来……咦?你竟是……这可太有趣了……”
觉察到厉鬼话语中隐含的恶意和兴味,羽蛇立起了脖子,颈部的羽毛乍起,示威一般看着她,发出了嘶嘶的声响。
“三毛别闹。”沈曦扯了扯羽蛇的长翎羽,收起照明的萤火虫,“她连实体都没有,你没法揍她的,咱们不跟死人一般见识,中元节别给她烧纸就成了。”
羽蛇庞大的身躯扭了扭,虽然并不情愿,还是在沈曦的示意下缩小成了手指粗细,游进了沈曦的袖子里。
“……”
宫装美人的脸色比刚出现时还要阴沉,“觉得我的幻觉伤不到你了,就能高枕无忧了么?”
沈曦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讨厌……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自从心魔入侵那日企图将魔气注入她的身体却惨叫逃出之后,沈曦就开始留意当时出现的异状——身在房间却出现在了砺罂眼前。三十多年的时间,虽然没有彻底弄清个中缘由,倒也让她摸到了一点门道。
特定的条件下,在某种程度上,空间是限制不住她的。到目前为止,这种情况只出现了两次,却都正好救了她一命。
为何会变成这种状况,其实沈曦也不是特别明白,不过她心里有种模模糊糊的直觉,这些奇怪的现象,与自己体内豢养了大量蛊虫有关。
具体原理如何还有待研究,不过眼下可不是深入思考的时候。
“逃出来又怎么样呢?说起来……”宫装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下巴,“那个是保护你的手下吗?”
说着,她放下手指,朝向初七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
“发现差点砍掉你的脑袋,整个人都崩溃了哦!”
……又不是真的斩首,要不要这么玻璃心?沈曦撇了撇嘴。
“他接到了委托,前来调查昭成寺的怪事,结果直接夜不归宿了……”
个子非常小只的小姑娘暗暗捏紧了拳,很有气势地挺起了与宫装女子完全没有可比性的平坦胸脯,“虽然是我哥哥的手下,不过目前也是我罩着的……你不知道江湖规矩是打了小的来大的吗?”
潜台词是,你欺负初七所以她就来找回场子了,如果她也在这里被撂翻了,就轮到流月城大祭司出场了。
鬼魅之类沈曦并不了解,不过从眼前这只表现出来的能力来看,应该是幻觉相关……她亲哥可是十项全能,区区幻术不在话下。
“所以,为了不招来更厉害的人直接把你打得魂飞魄散,是不是可以老实交代一下……”
说话间,微不可查的细小蛊虫已经附到了初七身上,在沈曦的示意下,开始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伤势或是异常。
“跑到和尚庙里作祟是几个意思?早点解决问题你早些安心投胎,我们能也省点事。”
“哈哈哈哈……我想做什么,还轮不到区区贱民置喙!”
听了沈曦的话,宫装女子眼中亮起森然冷光,发出了尖厉刺耳的笑声。
“怕成这样就该老老实实跪下求饶才是,没准本宫心情好了,放你一条生路也说不定呢?”
哪怕是记忆已经有些模糊的上辈子,沈曦也没有被人用如此恶言相对,更遑论这辈子父兄皆为流月城大祭司,即便从前老城主的部属,见到她也要看在沈霁和沈夜的面子上多几分客气,何曾听过如此饱含恶意的话语?
“……自称本宫……难道你是皇帝的小老婆吗?宫斗技术太烂被人害死啦?直接关香炉里炼了成渣?还是偷了和尚被发现了?”
四个排比句衔接紧凑,犀利程度从低往高循序渐进,直把宫装美人的脸从白问到红,从红气到青,再从青变成了灰,最后定格在了黑漆漆的锅底色。
“卑劣的贱民,这就是你的教养么?!”
沈曦翻了个白眼,左手在袖子里变换了手势:“你这么有教养还不是死了?”
话音未落,沈曦眼前一花,随即感到喉咙被一股大力死死扼住。颈动脉受到压迫,血液回流涌向头部,冲得她太阳穴嗡嗡作响。
宫装女子的左手凌空握着,五指尖尖合为爪状,缓缓抬起。
与她的动作同步,沈曦的身体也离开了地面,脖颈部肌肤下陷的痕迹,恰好就与宫装女子的手爪形状吻合。
沈曦本能地想要挣扎,但是宫装女子没有给她机会,扬手一挥,直接将她掼在了一旁的院墙上,单薄的身体撞上冷硬墙壁,发出了细微又脆弱的断裂声,在临近子时的夜里,显得分外清晰。
“不是挺能说的吗,贱民?”宫装女子轻慢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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