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棠收回手取了支烟点燃,语气里透出些隐忍,“你打算闹到什么时候?”
难道这是她在一厢情愿的闹别扭吗?真是太可笑了!顾默楠瞧着星火明灭燃起,望着他道,“那就当是我在闹吧。”
顾默楠再度迈开脚步,这一次陆观棠没有再追。就在她走过他身边时,他吞云吐雾道,“你要这么下去是不是?”
后边过来一辆车,顾默楠拦了下来,那辆车调了个头停在她跟前。顾默楠打开车门,停下来望向他轻轻说了一句,那辆车就载着她走了。在这并不寂静的夜里,她的话语格外惊心触到深处,整个世界天地无声,指尖的烟燃烬,烧出一截长长烟灰,啪嗒落了下来。
她这么说,“陆观棠,不坦诚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恋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顾默楠想除了信任之外,那就是坦诚。
每个人都有过去,每一段回忆都是不可跳跃的,哪怕你多想融入到他的生命里,可是空白的部分,总是无论如何也填补不了。在那几年里,他遇见过几个人,又有过几段感情,全都是不可磨灭的事实。为什么隐瞒,为什么沉默,在逃避什么,还是根本就不想放下。
顾默楠看着那条织了一半的围巾,颤着手将针线一点一滴拆去。
圣诞节早就过了,他也根本就不需要。
直至拆到最后几排,顾默楠忽然没了动作。
舍不得。
亏她费了那么多心思,织得眼睛都花了,手指都破了皮。顾默楠看着那凌乱的毛线,只是沉默的将毛线团成球,重头再来过。
她才是那个疯了的人吧!
顾默楠开始认真的研究针织,买了好几本书,空下来就去琢磨。一旦有事情做,就不会想东想西。午休时间一过,她将书收起。取过最上边的文件开始工作,却见内页夹了一张便条纸。
那字迹太过熟悉,不会有错,是他写的。
依稀记得,午休前他说过,“第一份文件,最先去完成。”
原来是别有用意!
顾默楠拿下便纸条,瞧着上面的那行字。
——晚上五点,时钟广场。
那么熟悉的邀约,并没有让顾默楠感到欣喜,只有惆怅。又是五点,又是时钟广场。天知道她有多厌恶那里,一次也不想再去。正是这个时间,正是这个地方,让她等了一次又一次。她不会再像一个傻瓜一样,再跑去等下雪。
顾默楠将便条纸压进书里,关好上锁。
未到下班时间,陆观棠就不见了踪迹。
所以当罗子瑶来到顶楼时,顾默楠便如实相告。
罗子瑶却说,“顾秘书,我是来找你的。”
自那天后,顾默楠没有再见过罗子瑶,而她也没有来公司。顾默楠不是没有那么大方,真的可以做到毫不在乎。总会在不经意间,就会有疑问,她是不是住进了他的公寓,她是不是已经成了新的女主人,自己最喜欢的田园杯还在不在?
真是不曾料到,她竟会主动找上她。
傍晚咖啡馆里相聚,两个女人面对面而坐,却是为了同一个男人。这样的场面太像电视剧,就好比是前女友和现女友见面,各自都在顽固,谁也不肯先放手。顾默楠突然就想到之前去K歌时有人唱到的一首歌,歌名叫《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不等罗子瑶开口,顾默楠主动道,“罗小姐,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
罗子瑶微笑,“我知道你是不小心的。”
顾默楠顿了下轻声说,“我想我知道罗小姐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请你放心,我尊重他的决定,不会纠缠的。”
真不像是顾默楠的作风,对着他的时候,应该继续胡搅蛮缠才是,哪能说放手就放手。可事实上,她对着别人,总是很放得开很洒脱。在一起时不会黏糊,分手时也不会落泪,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可此刻在说的一刹那,顾默楠觉得有点疼。
怎么回事?他不是还没有决定么?却像她已经失去他!
隔了一张桌子,顾默楠注视着罗子瑶,对方依旧淡淡微笑着,仿佛给了她答案,他的决定是什么。
罗子瑶却突兀地笑了起来,换来顾默楠一脸错愕。
有什么好笑的?
难道她是个笑话吗?
罗子瑶侧着头,瞧着顾默楠欢快道,“我想你误会了一些事,我是小棠的……”
她的唇微动着说出那两个字,顾默楠顿时愣住。听着罗子瑶以轻柔的语气谈起过往,跳过了英国那几年,也跳过了他们相识的那几年,那是比这些更加久远的过去。直到罗子瑶语毕,顾默楠还在愣着。真相往往都是出乎意料的,可有时候却又很简单,简单到不可思议。
“真是的,和你一聊就聊了这么久,快回去吧,今天可没有人给他煮饭哦。”罗子瑶笑着说道。
顾默楠被她这么一提醒,也记起了那张便条纸。她急急站起身来,就要买单,反被罗子瑶拦住了,“我来吧,就当是见面礼。”
顾默楠冲她扬起了笑脸。
赶去时钟广场的路上,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一道一道跨越过去,像是斑驳的记忆,擦拭去粉尘,勾起顾默楠无数往事。
“棠棠,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你爸爸?”
“他去哪里了?”
“喂,我在和你说话呀!”
顾默楠那时候瞧着他只有母亲没有父亲就好奇询问,陆观棠却总是沉默的,现在想想,是比平时愈发静凝的沉默。她却对他的不理睬习以为常,只晓得自己顽皮时,母亲就会那样吓唬她,便自以为聪明的说,“我知道了,他不要你了是不是?”
这个时候,陆观棠就会望向远处的天空。
她尚不懂事,只是觉得那所望的地方一定很美。
而她之所以会喜欢上蓝天,大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可是如果,如果可以时光倒流,她不曾那么年少无知,一定要收回那句话。
她会说:喔,他也是出差去了吧。
第六十章
冬日里的天色总是黑得很快,不过是七点,就已经灯火绰绰。路上却堵了车,车队在道上排期了长龙,以极慢的速度前行。顾默楠不时地抬手看腕表,越来越焦急。司机在旁说道,“看来又是发生交通事故了。”
顾默楠可不管这些,都是和她无关的,她只关心的是他还会在那里吗?
司机见她不停的催促不停的看表,就好意提醒她,不如打电话先知会朋友一声省得等。顾默楠哪里不晓得,可关键是,他的手机也像是和她故意找茬一般停机了。再打去他的住所,也是没有人接听,显然他并不在家。
等交通恢复正常,都过了八点。
开至广场附近,顾默楠也顾不上还隔了两条马路,付了钱就冲出去大步奔跑。
和绝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顾默楠的体育成绩也很糟糕。一系列的项目里相对而言,跑步是最麻烦的头疼事。八百米的长跑,顾默楠没有一次及格过。从小到大,体育老师见到她就头疼,而她也总是会以各种理由搪塞逃过。后来到了期末时,连续重考了十几次,也还是不过关,老师见她跑的都吐了,给了同情分合格。
轮到那年高考,体育成绩必须要合格,也就不可能再放水。顾默楠为此很担心,愁眉苦脸嚷嚷着自己这次铁定死定了。陆观棠一听,二话不说就当了她的陪练。当时他已升入学院,却每天一早跨越了两个城区来到她的学校。
早起相当于要了顾默楠的命,可是不起来就会被他训,只好哆嗦着穿衣梳洗。出了宿舍楼,远远的就可以看见他在操场那儿等。那时候虽是初春,可天色也很黑,若是碰上有雾的天气,那就更加瞧不清了。偏偏只是一个隐约的轮廓,她就能一眼认出究竟是不是他。
几个月痛苦的练跑效果却也很显著,那年的八百米考试,她顺利过了关。
可现在,顾默楠这么一路的跑,比八百米可远多了,但是她却觉得,她跑的好快。若是在考试,她一定能跑到第一去。
广场上人烟稀少,不是周末假日,所以那些漂亮的彩灯都没有开放。只有高高的柱子灯,还亮着昏蒙蒙的光。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过,顾默楠喘着气张望,脚步却没有依旧停。
应该是在那里,一定是在那里,顾默楠这么想着,就往那里跑。
果然在柱子旁的路灯下,一道颀长的身影孤单单的伫立着,手里却夹着烟。
顾默楠脚步微停,再仔细一瞧,才发现地上满是烟头。
陆观棠却还低着头,只是自顾自抽着烟。忽然,那熟悉带着微喘的女声自前方响起,让他猛地抬眸,顾默楠站在他的面前,指着一地的烟头认真教育道,“不许乱扔垃圾。”
刚一说完,他却愈发恶劣,又将手里的那半截烟掷在地上。
“都说了不许乱扔垃圾。”顾默楠蹙眉。
陆观棠一脚狠狠将星火踩灭,似是在发泄怨气,对上她时声音很温,也没有不耐,“来了。”
“路上堵车,你手机关了。”顾默楠怔忪着点了头,
“恩。”他倒是应得很快,仿佛他是故意关的机。
而后陆观棠仅是这么看着她,目光很深沉,比这夜色很深,却比记忆里当年的大雾还要空茫,他似是想说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口。顾默楠垂眸,忽然嘴角微扬着拉过他的手就走,“车子停在哪了?”
外边是天寒地冻,回去的路上都是沉默的。然而一出电梯,陆观棠却猛的将她抱住。他的亲吻又急又凶,让顾默楠措手不及,她正在找钥匙要开门,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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