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女人的灵肉流亡:此情无法投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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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女人的灵肉流亡:此情无法投递-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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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产、畸形儿、胎位不正、妊高症、大出血等等,所有高龄产妇可能遇到的灾难……但这又是她自我坚持的选择,她找不到援手与退路,所以,她得替自己虚设一个婆婆或姥姥似的陪护人,与她对话,给她抚慰与化解……
  实际上,陆仲生现在已经完全站在蓝英这一边了,支持了也配合了。但显然蓝英对他有所拒绝。当着陆仲生的面,她总表现得泼辣而自信,翻看育儿杂志、定期剪报,收集各种关于高龄养育的资料,加强体力锻炼,想方设法地进行营养滋补。头三个月吃坚果;五六个月吃蛋白质与维生素;七*,吃汤水、谷物与水果……她从前逛菜场的经验得到了意外的发挥,洗切炒炖,完全地上手了。晚餐桌变得像舞台一样,五颜六色挤满太多的节目,而观众,却还是夫妻两人。举箸之际,蓝英总会仪式化地拍拍肚皮:宝宝,我们吃饭了。就是算上未出世的婴儿吧,这些菜肴也太过丰盛了,反衬托出一种大而无当的凄清……
  陆仲生看看餐桌上空着的那些座位,恍惚间总感到,其中的某一个位置,丹青正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他们,怜悯而深情,他看到了父亲式样陈旧的老花镜,口袋一样松驰的双下巴……还有母亲,她胖得完全没了样子,曾有的书卷气荡然无存,似乎一心一意地吃饭补养,便是生活的全部。
  可以说,正是在孕期的这一年,蓝英的性格与内在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母性空前膨大,覆盖了她原有的其它特质,比如,文人气、敏感之心、鉴赏力与判断力等等,所有陆仲生中意过的品性都好像被一股巨大的外力所吸走,拉到她自己也找不到的别处,取而代之的是腹中胎儿,蓝英所有的心思与智力,全都形诸其上,绝无旁骛……

腹中胎儿(4)
最让陆仲生不能接受的是,对丹青的忌日与生日,她也表现得十分淡漠,有两次甚至忘得一干二净。倒是在提到婴儿未来的养育计划时,她会拿丹青来做比较,但那语气,毫无伤痛,好像丹青只是邻居家的孩子!
  这正是母爱生命力的强大之处?母爱是排他性、唯一性的吗?是趋利避害的吗?陆仲生伸手抚摸妻子的肚子,那根无法触及的脐带,与婴儿相连的脐带,到底会带来什么?
  
  ' 4 '
  而在人群中,则又是另一番情形……
  每次到医院体检,陆仲生都主动要求与蓝英结伴出入,因不知她是否真有独行的勇气——同样的大腹便便,在年轻女子身上,便有纯洁美好之意,而在五十多岁的蓝英身上,却总像恶作剧或闹剧。大街上,白发苍苍的他们步履艰难,如同逆流而行,人群如涨潮的海水一样一波一波地打来,盘旋不去,带有敌意的阻力。公交车上,让座者扭过头去、几乎忍俊不禁;实心眼儿的外地人会好奇地直接打听蓝英的年纪……每次的出行,好像都是糟糕天气里一次长得看不到头的旅行,得费上多大的劲儿呀,他们才能顺利抵达医院!
  几次了,面对陌生的询问,蓝英都要对好事者张口说出丹青来。她可以说的,真的,没关系,说出来不就可以成为合理的盾牌吗。但每到她几欲张口之际,陆仲生总在暗处用力捏她的手——不行,他对蓝英递去恳请的神色,他不想让儿子的故事再次被谈起,像底片被多次曝光……就忍气吞声接受这些误会与屈辱吧,就当是礼赠——这些痛苦比之六年前,难道不已算是一种幸福?那时,他们失去了一个孩子,而现在,将要得到!
  就连医生,偏偏也全无职业操守,假装从医学的角度加以询问:此前有不孕症吗?这是头一胎吗?有计划生育证书吗?有二胎准生证吗?接着,他们又会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满口术语听得人心惊胆战:为什么不早点考虑生育?女方家族有心脏病或高血压病史吗?有没有做尿蛋白检测?水肿程度如何?大腿、外*、腹部,都有凹陷症状吗?几个“+”?血压也超过140了?看来,你有产前子痫的可能,胎儿的健康指数不高……
  每次从医院回来,他们都沉重之极,陷入从未体验过的恐惧,但往往又虚伪着、躲避着从来不谈论,好像只要触及这一话题,给什么人听到了,反倒不祥,而如果装作不闻不知,腹中胎儿便会安然无恙。深夜里,他们装作无忧无虑地熟睡,却总会在各自不同的噩梦里突然惊醒:死胎、葡萄胎、六指儿、兔唇、没*……
  这一切的一切,真让陆仲生感到一种极为可怕的预感。现在想想,从听到怀孕的消息起,当初的好面子是多么幼稚,光想着别人嘲弄的眼光了,其实那算什么,就是让人家天天笑话、笑掉所有的大牙也没有关系啊,只要能生出个健康孩子来就行了。万一生出个残疾痴子傻子,叫他们老俩口怎么办?上天啊,能借他一双前后眼、能给他一颗定心丸吗……这条生育之路,怎么走得这样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呢,好像大难临头、走上一条越来越细的钢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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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婚礼的诗(1)

  ' 1 '
  斯佳决定结婚,对象还不知确定哪一个,但她斩钉截铁地宣布,就在今年,圣诞之夜,要把婚给结了。才24岁,这似乎是有点早了,但她就是决定了,好像迫不及待要离开现在的三口之家。够了,腻味透了,一天都呆不下去了!她浑身都散发出一股不由分说的气息,似又怪罪于他人、她是不得已而为之。
  继父顺眉搭眼,一阵悲欣交集。他知道斯佳这又是在赌气,不管大事小事,她似乎都可以拿来赌气!也好,也好,虽是弄拙成巧,但也可谓是曲径通幽,她真的可以离开他、离开这个家了。十年的纠缠,可以就此宣告终结罢。
  斯佳母亲则连声赞同,并暗中跟继父解释,带着中年妇人的老练劲儿:她是大了,开窍又早,对不对?18岁就破了身嘛,现在准是想那个事儿了。你没看她那个身形,凹是凹凸是凸的,满得都要洒出来了泼出来了,不如让她早早结了婚也好,成天在一块儿玩的男孩子那么多,省得再出事情,那就丑上加丑了……
  继父一向对斯佳母亲非常顺从,这次却顶撞上去:你胡说些什么!她怎么可能想那种事儿?从小到大,你几乎没带过她,你以为你了解她?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只有我知道,她可是个再天真不过的小姑娘……继父这样说着,心疼极了,并且自己也信以为真:可不是,斯佳多纯洁啊……
  在追求者中,斯佳像掷色子一样,选定了一个法语翻译作为结婚对象,而放弃了通过“官倒”之道发了横财的一个副处长、放弃了学历最高的博士、放弃了会写诗歌的中学教师。这选择看似无意,实际上,斯佳是用了心思的,生存法则下的小心思——法语翻译接受过良好的西化教育,较为洒脱,他的新潮程度绝对可以与斯佳媲比:泡咖啡馆,看法国艺术片,参与行为艺术,看现场摇滚演出,在家里招待外国朋友呀之类——斯佳不是看中他会玩,她看中的是:他应当是个玩得起的人、是个开明的人,作为斯佳的丈夫,这很重要。
  不用说,他们迅速热恋了——斯佳现在是存心要恋爱要结婚,那真是势如破竹了。这样,等到一个最为恰当的成熟时期,斯佳郑重地要了瓶法国红酒,像端出盘出人意料的下酒菜似的,以一个非常严肃的姿态,打算跟翻译亲口说清:其实,我十八岁那年……
  哦,亲爱的,你不用再说了,什么都不用说,永远都不要说!
  翻译其实早有耳闻,故而刚听了个开头,就伸出手去捂住斯佳的嘴。现在是什么年代,我们受的是什么教育?翻译的反应迅速而自然,又说得那样发自肺腑、无可挑剔,这跟斯佳当初的猜想非常相似。但是,他为什么不能让她把事情说说清楚,这其实不仅是跟他作个交待,也是跟自己作个交待,有告别的意思、有轻装上阵的意思。可这翻译偏偏不让说,好像一说就影响他的潇洒劲儿了。这让斯佳多难受呀,好像一团乱麻,她好不容易才拉了个线头出来,他却又往回塞了……
  斯佳只得喝酒了、多而猛地喝,好把准备吐露出来的那些话全部淹没掉。要在平常,以她的酒量,这样喝喝应当不成问题。但这次却不行了,虽是一瓶红酒,还是两个人分着喝,斯佳还是完完全全地醉了,醉得吐不出来,一肚子的难受都吐不出来——翻译的西服太高级了,餐馆的地上太干净了,背景音乐太高雅了,卫生间里太臭了,大街上人又太多了,斯佳抱着一肚子酒肉醉食,偏偏找不到地方吐,就像她的一肚子的往事,为什么这翻译就不能让她好好吐个痛快呢!吐出来不就醒了嘛!不就舒服了嘛!

献给婚礼的诗(2)
这宿醉,直到第二天凌晨,当继父替她端来解酒的蜜茶水,斯佳才终于“哇”的一声喷薄而出,酸臭之气甚至醺到了尚在睡回笼觉的母亲,后者翻了个身,骂了几句又接着睡去。
  斯佳头痛欲裂,又感到双足发飘,人生好像就此踏空,软弱像冰冷的寒气那样爬上来。毕竟是婚姻大事,可怜的姑娘,她哪里真的就是铁打的心肝、金刚的身子!她开始含糊不清地咒骂,咒骂她认识的所有男孩子,为什么个个都那样不尽如人意!咒骂昨晚的晚餐与红酒,那狗屁翻译,他懂不懂情感呀,怎么就不晓得拉住她、劝住她、疼疼她!
  继父蹲在近前,听着,默不作声地收拾满地的污秽……
  喝了茶水,斯佳强撑着爬了起来,以手支颐,半醉半醒,或是借醉卖醉,忽然对继父推心置腹:我谈恋爱你高兴吧、同时也妒忌死了吧?你在我身边绕来绕去,是不是就想问问我,在跟什么人在谈恋爱?不要急,快了,你马上就会见到,在婚礼上……但是真他妈的讨厌,我高兴不起来,一点不高兴,谈恋爱怎么这么让人扫兴呢!这都怪你,你知道吗,跟着你过的这十几年,你他妈的毁了我所有的感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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