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蓉当妈以后,教训起人来越发一套一套的。想必徐少魁比我更头疼,我抱起床头的《财务成本管理》掩住脸。章天走的那一年我报考了两门《会计》和《税法》,没想到居然都侥幸通过了。今年九月又已经考了两门,一门《经济法》一门《财务成本管理》,成绩还没下来,可感觉都悬得很……万能的上帝啊,至少让我过一科吧。
段蓉瞥一眼我手里的书,把睡着了的宝宝放进床边的摇窝里,爬上床凑过来很八卦的问:“等你考上注会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跳槽呗。”我头也不抬。段蓉发出一声鼻哼,见我还是不理她,索性把我的书夺了:
“正经问你呐!”
我也正经的看着她:“怎么了?”
“你不准备去日本吗?”
“我是爱国人士,”我信誓旦旦的:“或者你可以称我为愤青同志。”段蓉翻起一对白眼给我,我笑起来:“你难道真没发现,我连零食都不买日本制造的吗?”
“是是,我知道你很爱国行了吧!”她把书一合,垫在枕头底下,不放弃的继续问:
“那你真准备放弃章天了?可你们的老娘还在,到时候老娘生病或者什么别的不测,他总不可能不回来吧。你们总之还是要见面的呀,这样逃避有什么用?”
“并不是我逃避,”我有些艰难的说,只觉得张开口都是苦涩:“今年春天妈生日的时候,他回来过了。但他刻意跟我的行期错开,我们没有见面。”
“做的这么绝?!”段蓉倒抽口凉气。
是啊。他说话、做事,是说到做到的。不像我,一时气话,出了口就后悔,是这么没骨气的人。
“既然都这样了,我看你是没戏了……”段蓉也给我判了个死刑:“你还是赶紧找新婆家吧。”
“你错了,”我一把抽回她枕下的书:“我还是赶紧看书考试比较好。女人说到底,还是只能靠自己。我也奉劝你一句,晴晴马上也周岁了,你还是交给伯母带,你也要赶紧收收心,开始考试。”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25
对于我潜话语里的“老公同样不可靠”这样的意思,段蓉没有表示异议。她一直都是坚强独立的女性。
“好吧,等晴晴过了周岁。”段蓉伸手熄了灯,我大叫,她却说:“早点睡啦!你明天不用上班是不是……”
怎么会呢?可是即使已过午夜,我还是睡不着。一年半来,我都是睡前看书,看到自己抱着书睡去,才能不要再想那件事。
“爱是恒久忍耐,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爱是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爱究竟是什么?
但我已经不需要知道。
因为,我已经没有爱了……
十一月份,考试成绩出来,我果然两科全挂,真是惨绝人寰。
段蓉为了安慰我,到处安排相亲晚宴,不时介绍精英男*男美貌如花男有权有势男给我认识。我左右陪笑,笑到面部肌肉僵死,却从心底里升起一股股的寒意。我已经习惯了那一个人的温暖,而且,再也不会有谁能给我那样的温暖了。
圣诞节时,段蓉给她的宝宝办周岁宴,我被她指派去门口站着收钱。
大约七点半,宾客已齐,尽数进入那金碧辉煌的大堂里晚宴的时候,我一个人站在门口迎宾台上数钱。正数到手软,忽然听见一声惊奇到怪异的:“是你――?!”
我起始并没意识到是叫我,只因为那声音过份奇怪才抬头看了看,谁知听见我自己也大叫:“是你?!!”
来者却是“败家大少”。看官可还记得此人?两年半前在H大时,他是高珊那个动漫社里的头号捐钱冤大头,说他是冤大头真是一点也不冤,因为他形象欠佳,很难COS美型帅哥,所以一般出场都是妖魔鬼怪之类。出了最多的钱,却只能得到这种角色,你说他冤不冤?
虽说不是他乡遇故知,可毕竟两年多不见,我跟“大少”都异常兴奋,他甚至把他带来的客人也晾在一边,只顾跟我寒暄:“真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还以为你不在这儿了呢!”
我说:“哪里哪里,小女子几年一直在此讨生活,老大你是商界明星,眼高于顶,哪里看得到我辈?”
没想到他居然窘起来,我以为他从商之人,应当圆滑之极了,没想到……
他看了我一眼说:“你在这儿……是做迎宾吗?”我怕我说是他会真给我来句“你还不如到我公司来做文秘吧”这种话,赶紧老实交待:
“哦哦不是,今天我最好的朋友给她女儿在这儿办汤饼会,我是在门口帮她数钱的。”我把手里的钱扬了扬,他果然一楞,那张依然没好看到哪儿去的脸上展开笑容:
“咳,我太愚了,明明刚才就看见你在数钱的……”
“柴总,”这时他身后一个秘书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上一步,小心提示道:“您看我们是不是先到包房去?”
“大少”这才想起他还有客人,便忙回身道歉,匆匆跟我交换了一个电话号码,便领他的客人进去了。
第二天上午,柴大少就给我打了电话,他似乎的确非常恋旧,我们电话里聊的全是那天COS的事,不过说起来,我与他的交道也就是那半天时间而已。从这天之后,我跟柴大少就时常约见,多半只是吃个便饭,我怕人误会,只肯叫他一起去普通小店,甚至是大排挡,但这种地方对从小锦衣玉食的人来说,反而正对胃口。没过两个月,柴大少的身体就又圆了两圈。
段蓉几次追问我是不是在和他恋爱,我很肯定的答了她“NO”。我相信柴薪也没有恋爱的感觉。我跟他,更像是一对老朋友,兼难兄难弟。因为他从始至终,暗恋的人都是高珊。
三月时妈妈生日,我照例提前两天回去贺寿,徐少魁夫妇俩也专门叫我带了寿礼。段蓉特意指示她老公多批我几天假,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就像我肚里的蛔虫,可我忐忑不安的在家里呆了四天,始终没有等到见他一面。妈似乎为此洋洋得意。她是一直不高兴看到我们在一起的。
然而就在我返回省城没几天的时候,忽然从柴薪的嘴里,我知道了章天今年没有回来的原因。
我还没有交待过吗?柴薪就是柴大少,他出生时前面已有两个姐姐接连夭折,为了替他祈福,盼他能好好长大,他父母才给起了个十分微贱的名字:柴薪。
柴薪约见我的那天正是愚人节,以至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他那些话是说来骗我的。
他对我说,“其实我一直有件事瞒着你,因为觉得也许你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我忍不住想笑:“到底什么事啊,搞的这么正经。告诉你,今天你说啥我也不会信的,我可不要当愚人。”
柴薪咧了咧干裂的嘴唇:“那你就当愚人节的笑话儿听听吧。其实,高珊就快结婚了。你知道新郎是谁吗?就是章天。”
那一瞬间,我能感到,我的心嗖地缩进去,仿佛缩成一个小黑点,然后一头撞进深渊里看不见了。
想当年,我非常傲气的对他说“我不能向你许诺我绝不会爱上别人”,可现在,我画地为牢,深陷在过去无法自拔的时候,他却要与人携手共登殿堂了。
我了解章天,他绝不是会在这样的人生大事上轻率做决定的人。他肯娶一个女孩,一定是非常爱了吧。
奇怪,我为什么要难过呢?我不是一直都在等这一天吗?我不是暗暗许过愿,说在他决定与别人共携一生的那一天时,我一定会给他这世上最虔诚、最美好的祝福吗?……可我为什么要流泪……
我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走回自己那间小屋的。但我是走着回去的。在仲春连绵的细雨里。回到家,已经活像一只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
然后一病数月,挣扎不起……哈哈,骗你的。只是感冒了一个星期。挂了两天点滴立刻就活蹦乱跳能吃能睡了。只是从那时候起免疫力就似乎有所下降,小寒风一吹立刻就声嘶鼻塞的,就这么反反复复的折腾了几个月,我终于变成了一个慢性咽炎患者。
快到考试的时候,正是夏秋之交天干物燥,咽炎爆发让人好不烦恼。段蓉建议我找个中医好好吃两副药,因为慢性病你吞再多抗生素也没用。我听了她的话,也是真的熬不过去了,才到中医院去挂了个号。
替我看诊的男医生很有点小帅气,就是眼睛小了点,不过现在韩流来袭,不正流行小眼睛男人吗?我满脸堆笑的坐在他面前。
大概病人对医生笑实在是件很诡异的事吧,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拿过我的病历,垂眼一看,唇角翘起,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章、黎?”他念我的名字,我很认真的答:“是的。”
他抬起头:“不是假名儿吧?”
我拿出钱包:“需要验看身份证吗?”他哈哈笑起来,抬起眼看着我。我的心忽然一阵急促的加快,他的神情,跟章天何其相似……
“你真的不认得我了?”他忽然这么说,我一楞。看他时,他却低下头,翻开我的病历,随口问:“是来看感冒的吗?”
我迟疑作答:“是……唉?不是!”我猛醒过来:“我是来看慢性咽炎的。”
他下笔的手一停,麻利的从旁边铁皮小筒里抽出一支压舌板,“啊――”他示意我嘴张大,我张开:“啊――”
26
他拉下套在头上的视灯,左右看了看,拿出那支压舌板,我一阵阵的反胃。他抽出笔又在病历上刷刷地写:“是因为反复感冒引起的吧,还好不算严重,注意休息,多喝水,少吃辛辣的食物,你没有烟酒方面的嗜好吧?”
我摇头,见他就要撕处方给我开药了,也急起来:“等等医生!不要给我开消炎药了,我是想吃中药根治它的,因为马上要考试了,不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