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天惊异的瞪着我,“这样会怀孕的……”
“难道你没有准备娶我吗?”我仍在半天云雾之中,口齿不清的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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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天似乎一怔,旋即唇角展开,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他很快离开我的身体,我奇怪的望着他,看他活像个恶作剧即将成功的小孩,一脸兴奋的爬起来,把浴衣胡乱一裹,蹬蹬蹬的跑开,却把他的羽绒服拎了来。
看他从羽绒服的一边口袋里掏出那只红色的丝绒小盒的时候,我已经猜到它是什么了。可是并没有多么欣喜。我从来没有想像过他会向我求婚的镜头,就像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真的嫁给他。
可是章天打开它,像个小孩子一样充满快乐与期待的递过来:“这是我专门去订做的。”我稍稍吃惊,他还真是喜欢什么都去订做。那尊景德镇的陶人,今天的和服,还有现在的戒指。他似乎从来不会送我能从另一个人那里同样得到的礼物。
我接过那只戒指,事实上是非常普通的、完全没有任何宝石嵌饰的铂金圈戒,戒面上用浑圆的字体刻着我和他名字的首写字母T和L,背面是一行流畅秀丽的书写体:my love my heart。
章天拿起它,穿过我的手指,套在无名指上。
“你知道吗?”他忽然问我:“网上曾有一种非常流行的说法,说人的无名指上有一根神经直通到心脏,所以把戒指戴在这里,你的心就是我的了。”
我望着他,其实我很想说,它已经是你的,以后也一直都会是你的。可如此缠绵甜蜜的话,我说不出口。我只能感激的望着他,感谢他,给了我这么多的爱。既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那么至少,章天,给我一个孩子吧。我想要一个我和你、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我主动向他靠过去,拥抱他,试探着亲吻他,像他压倒我一样压倒他。《圣经》里不是说“爱是不作会害羞的事”吗?尽管我现在感到羞耻,可是,我更鲜活的感受到,这一生中,从未有过的强烈爱情。我相信所有真实而强烈的爱都是美好,所以,我曾从你那里得到过宽慰与教导的圣子啊,请原谅我吧,阿门……
早晨从房中出来,被章天指点,我才发现,我们的浴室所面对的并不是一片雪原,而竟然是一大片湖面。
“昨天晚上招待你们的生鱼刺身的原料,就是下午砸碎了冰从湖里捕上来的呢。这片湖和后面的这座山,都是我祖父的遗产,当然还有房前的土地,一直到连接国道的那里。”岩城一面很是自豪的向我们介绍,一面去发动汽车。
章天笑,打趣他:“你是不是还想说昨天晚上招待我们的荞麦面也是你门口地里长出来的啊?”
岩城看起来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样子他在公司里也是经常被章天“欺负”的。
从岩城家的温泉旅馆到参拜的神社果然是有十几里山路那么远,而且为了让我们能更充分的欣赏到山野宁馨的雪景,好客的主人将车开的比所必要的速度更缓慢。等我们像龟爬一样到达神社,已经快要九点半了。
可神社里的人还是多到恐怖。据岩城说,来这里的不仅是附近的居民,还因为离此不远就有两个大型的滑雪场,所以很多游客也会就近到这里来完成新年参拜。
我好奇的端详着这个地方。说实话,跟国内那些金碧辉煌的庙宇比起来,这间香火旺盛的神社真的非常非常窄小,甚至绝大部分的人都不得不站在山门外的石阶和空地上,等待排队进入。而真正走进去时,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院落,供着一间正殿,殿门外放置着因漆皮几乎落尽而显得十分陈旧古老的功德箱,功德箱上方悬挂着粗大的棉纱绳。
“来,给你们硬币,”岩城送给我和章天一人五枚五百?业挠脖遥?“投进去,这是为了跟你所拜的神明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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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城尽职的一边解说一边示范,将钱投入箱中,然后拉动上面的粗绳,清脆的铃铛响起来:“这是为了醒神,告诉这位神明,你要许愿了。神明知道以后就会睁开眼睛看着你,你要向他鞠躬,”他鞠躬,“两次,我要许愿了。”他静下来,闭着眼睛,旁边的槿也是,夫妇二人都非常虔诚的样子。
也许是他们虔诚的表情感染了我们,我看见章天竟也认真起来,要知道,他对这些神佛之类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许完愿岩城夫妇因为要去附近的一个亲戚家拜年,那个亲戚似乎是所有亲友中唯一一个支持他们相爱的,所以数年来一直甚相珍重。岩城邀请我们一起去,说:“他是位非常值得尊敬的老者。”
章天却笑笑:“我们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午饭我们自己解决,你们只需要回来的时候别忘了把我们捎上回去睡觉就行。”
岩城还是那副对他颇为无奈的表情,他夫妇俩向我们鞠躬道别,我也只好鞠躬,来了才发现,这日本人确确乎是非常喜欢鞠躬的。不知道日本人鞠躬已经鞠了多少年,但在现在的中国,似乎已经不会再有人会用古代的揖手礼来打招呼了。事实上,那揖手的姿势却很是文雅漂亮的。
我跟章天去挑选“御守”,我也很想送一份更慎重的祝福给槿。还有妈和段蓉她们,虽然求的是外国的神,但也是我虔诚的心意。希望她们都能幸福、平安、快乐的活着。
买完“御守”,看见旁边有人排成长龙抽签,我也想去抽一支,结果被章天打击了:“抽那东西干嘛?抽的好了你又不肯好好念书了,抽的不好岂不是一年都晦气?”
我有些讶异的瞧着他:“没想到你也会觉得‘晦气’啊?我以为你对抽签不管抽中什么都会不屑一顾的。”
他似一笑:“是啊,以前会,现在大概就懂得顾忌了吧。”
“为什么?”我追问。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黯然。
“因为渐渐明白,有些事不是自己能掌握和控制的啊。”
从神社出来,已经将近中午了。神社是孤伶伶的座落在这个山头上,附近都是旷野,根本没有可以祭五脏庙的地方。章天站在唯一的公共汽车牌前研究觅食路线,我看不懂那些日本字,就四处张望。忽然看见路对面的松树下站着一个红衣女孩,不像到这里来的绝大多数年轻时尚的现代女孩,她显然是个守旧的女郎,穿着一袭颜色艳丽的红色棉外褂,露出里面雪白的和服下摆。
她似乎正欲往神社去,可是因为意外的看见了什么,而牢牢的钉在原地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好奇的看过去,居然是章天……她是在看章天。我心里不由自主的一紧。一年前,我也有和她相似的经历,在那间湖锦花园酒店的包厢走廊上,与他意外重逢,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与目光。
不知为什么,我的脑子里却在此时跳出刚才章天的话:“因为渐渐明白,有些事不是自己能掌握和控制的啊……”我的心似乎一下子被什么揪紧了。我不知道他所说的“控制和掌握”指的是何人何事,至今为止,我从没问过我与他断绝音信的那两年里他在日本有着什么样的生活。我原以为我并不想问,也并不想自寻烦恼的猜测,可是看到她,我忽然间有了不祥的预感。
“嗨!章――!!”
一个显然非常兴奋的声音忽然击中我耳膜,我一怔,看去,对面的松树下竟不知何时聚起了好几个女孩子,当头的小巧玲珑,正一脸惊喜的跑过来。
章天一见她,也很意外的样子。
我听见他们用纯熟的日语相互招呼,我完全听不懂,好在章天只是跟她简短的打了个招呼就拉我过去,向我介绍说:“这是我们公司的同事,说起来还是你同行呢,财务部的主任课长小野女士。别看她看起来很幼稚,其实已经三十五啦……”章天冲我诡黠的笑,我猜他又在忽悠我,不过一个职业女性要混到中层,没有三十几岁大概也很难吧。可她那张画了精致的淡妆和有着丰富表情的脸,让人很难猜测实际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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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意的看一眼还站在路对面的一堆女孩子,曾经听人说日本MM漂亮,这次来了才觉得此言大谬,至少我在这座神社里看到的这些,多半个子矮小,皮肤也比较黑,很难跟漂亮挂上钩。但像槿那样的,大概就是万里挑一了吧。
那些女孩看起来年纪都在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打扮入时,大概是因为与章天的职务差别不敢像她们的课长一样跑过来招呼,而挤作一堆彼此兴奋的不停说着什么。虽然我不知道她们的谈话内容,可是普天之下女人发花痴的样子大概都很相似吧。我又一次看了看那个孤立于人群后却依然不肯挪动脚步的红衣女郎。章天显然也发现了她,却装作没看见,只跟这个“三十五岁”的同事寒暄着。
正说话间,章天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来,竟然是岩城。似乎说因为家里没人,所以他们的拜访已经结束,准备回去了。让章天不要再出去觅食,在这里等他们。
我想,岩城与他的夫人槿的事在公司里大概也是绝密的吧,因为章天接完电话立刻就跟“三十五岁”道了别,目送她们全部走进神社,才拉我一直向前走,找了个僻静的拐弯路口等待岩城的车。
不知道章天是否想借机刻意向我解释什么,一上车就跟岩城说起刚才遇到小野她们的事。
“她们财务部组织在前面的一个滑雪场度假,所以就到这儿来参拜了。”章天说。
岩城果然从后视镜向我瞥来一眼,见我也正盯着他,赶紧打了个哈哈说:“是这样吗?那帮小姑娘见了你一定又集体晕倒了吧。”
章天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啊,我看她们个个都站的笔直的。”章天语调冷淡,岩城一时也不知接什么话好了,车内立刻静默下来。槿感受到这个气氛,敏感而贴心的打开了CD。环绕的立体声中流淌出轻柔的前奏琴声,竟是玛丽亚?凯莉那首著名的《Butter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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