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好啊,你也早点回去睡。”他点点头,起身走了。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段时间的频密接触会让我们发展成同居关系的,本来嘛,都已经是这个年龄的男女,相互有好感会想亲热是很正常的举动。可施洛南却似乎对此全不急切,一直保持绅士的风度,别说是亲热,他连我的手也很少碰。
这让我很费猜疑,可他的言辞之间又明显可以感到他是爱我的,难道他在那方面不行?我为自己无端的贬低一个男人的男性尊严感到龌龊。
但很快我就没有去多想了,反正我也没有对他投入很多感情,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吧,也无所谓。我还年轻,才三十一呢,有的是机会。
脚伤好后,我还是跟施洛南去了南美。但并不是他的提名,而是财务部的推荐。真好笑,像这种美差,不管是正着轮反着轮还是翻着花儿来轮也绝对轮不到我。大概是最近我跟施洛南走的太近,连我们已经秘密订婚的传言都满天飞了,财务部的人是想要巴结未来的总经理太太,还是只想做个顺水人情也都未可知。
但曲菲能去,却是施洛南亲自点名的。如此一来,倒有不少人开始怀疑曲菲跟施总幽通款曲,还有别有用心之人前来告诫,要我留心曲菲云云。我只一笑。这才真是以小人之心,度了施洛南的君子之腹呢。
于是我们一行九人,于九月的最后一天登机,牺牲了十一长假的时间去南美考察。说是牺牲长假,简直一点没冤屈了施洛南。这个工作狂,自己不要休假不说,整个行程安排得活像早七点的北京地铁,挤得让人几欲窒息。以致于本来是想搭顺风车的曲菲,最后却是请了带薪年假去会她男友的。
从墨西哥城回国的前一天,我到机场去送曲菲,这次出国考察只有我们俩是女人,处处结伴同行,友谊不知不觉就急剧升温。
曲菲一路都在向我八卦她男友的事,一脸幸福的小女人相。能把异地恋也谈的这么热火朝天,我想不论是曲菲还是她男友都算是懂爱的人了吧。
送曲菲进了登机口,我一个人站在候机大厅里发了好一会儿怔。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恍然回到三年前,也是在这相似的建筑里送章天登机,我那么毫不加思索和犹豫的向他许诺,一旦我考上注册会计师,便从今往后天涯追随,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然而不到两年时间,我们就分手甚至是绝裂了。那曾经信誓旦旦的诺言,我不是也没有兑现么?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就是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我总是在苛求他,对他求全责备,真正的,我理解过他么?支持过他么?又考虑过他的感受、真正的关怀过他么?
没有。我太在意我自己,总是在索取。还有比我更自私、更任性的恋人吗……?
可是现在,再多的追悔也没有用了。不,应该说,我所后悔的并不是与他分手这件事,与我分手,于他有利,我并不后悔。我所后悔的,是我没有能珍惜那些相爱的时光,没有在有我出场的他的人生中,留给他更多美好的回忆,而几乎尽是痛苦而已。
回到省城第一餐,照旧是在段蓉家。段蓉要我带施洛南一同前往,可我没办法,因为施洛南在墨西哥的时候就被香港总公司的一通电话叫走,根本没有返回本城。
饭后派送完礼物,晴晴跟着姥姥姥爷到那边去睡,因为段妈她们家离晴晴上的幼儿园很近,所以周日到周四晴晴都跟姥姥睡。而徐老爷照旧在外忙碌,自从辞职出来,我似乎越来越少能见到他了。但段蓉从不抱怨,我也不便多问。
等他们都走,家里又只剩下我和段蓉。一起收拾洗刷完,段蓉拉我到阳台上聊天,活像个八婆一样的探问:“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浪漫情事?”
“很遗憾,什么也没有。”我瞧着她好笑,女人还真是永远对八卦兴致勃勃。段蓉立刻埋怨我:
“你怎么老这样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明年你就三十二了好不好?再不嫁出去你还真想当贞德啊!”
明年你就三十二……似曾相识的句式。那一年段蓉也这样告诫我,但那时我才二十七。如今五年过去,仿佛世事在我人生里小小的轮了一个圈,又回到当年的起点。而我,还能有几个五年呢?
“我也不是不急啊,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施洛南那副公事公办的嘴脸?指望他在出公差的时候求婚,我看我还是当贞德算了。”
“那你就不能主动点儿?!”段蓉恨铁不成钢的教导我:“有的男人就只有勾引了才会上钩嘛!”
我禁不住“噗”地笑起来。蓉蓉,我最亲爱的朋友,什么时候也能让我报答你呢?
大概是我一把抱住她把她吓坏了,段蓉楞了半天问:“你怎么啦?”
我摇摇头,只把她紧紧抱住,小声在她脑袋旁边吹风:“其实,我是个同性恋。我爱上你了……”
三秒钟的停顿,我俩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声震屋瓦。
忽然想起来,那时候我刚认识段蓉,曾经非常羡慕得揣测,她那么欢快明朗的笑容该需要她的家人多少年爱的灌溉才能展现在这个险恶的世界?可是现在七八年过去,我竟然,很多时候能像刚才那一瞬间一样,体会到毫无挂碍的纯粹的快乐。即使经历了这几年的风霜苦痛,我仍能拥有这样明朗纯粹的快乐。我相信,这都是,她给我的恩泽。
“好了好了,我要走了,”我捂着笑得快扭筋的肚子站起来,“明天星期一,还上班呢。我可不像你这么悠闲。”
“上班就上班呗,这儿离你们公司也不远,晚上就在这儿睡吧,”段蓉依依不舍的留我,“再说你那屋子半个月没人住,肯定落了一层灰了都。晚上就别回去了,啊?这儿又不是没地方睡。”
“我才不在这儿当电灯泡呢,”我打趣她:“你现在天天把晴晴支去她姥姥家,难道不是想度二人世界?”
段蓉一口啐我:“都老夫老妻了,什么二人世界!再说,他现在忙的很,每天都到夜里一两点才回来,等他回来我跟周公都开了三回棋了,反正他也自觉,怕吵到我都在书房里睡。”
我听了吃一惊:“你们,分床了?”这可并不是个好兆头。但我把后面半句咽回去,盯着段蓉。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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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怅怅的叹口气,望着灯火辉煌的江对岸,从她们的阳台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玉都大饭店”铺满大楼侧面的接天霓虹。也许浮华的,注定终是虚幻,所以我一直觉得,段蓉的渐归平淡的婚姻才是最稳固的存在。如果连这最稳固的存在都摇摇欲坠,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维系那被无数人歌颂过的脆弱的爱情。
“你们,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我小心的问她。
“我也不知道,”段蓉第一次有些犹豫的样子,在从前,只要提起她家徐少魁就总是嬉笑怒骂。我有些警惕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最近老是回家晚,出门又早,我们都几乎说不上什么话。”
“那你就别那么早睡呀,”我着急:“你又不是上班族,晚上睡那么早干嘛?就守着他回来,要是你等他,他还是要睡书房,那你就要小点心了。”
我的好心却因为缺乏技术含量而只得到段蓉一对白眼儿:“什么呀!我就那么笨?这法子我早就试过了,可他见我在等他回来,就心疼的不行,说让我以后别等了。害我本来憋了一肚子的鸟气也撒不出来!”
见她说着竟有些害羞样子,我悬着的一颗千斤重的心又“嗵”地一下落回肚子里。
“唉,这不挺好的吗,男人看重事业,他那个行业竞争又激烈,在外头压力大应酬多,回家晚一点儿,偶尔对你冷一点儿是正常的,那是他把你当自家人看。你就别庸人自扰了。”
我替老同学说好话。其实论真的,比起徐少魁在外有情人,我更担心段蓉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毕竟那时候徐少魁追段蓉,那股子热情和诚心,我都看在眼里。这才七八年光景,哪儿就冒出花花肠子来了?
虽然本来还想问问最后徐少魁有没有还睡书房,不过想想,有这么八卦的吗,连人家夫妻是不是钻一个被窝都要调查,还是算了。
“那我走啦?”我穿上外套,心里有点犹豫要不要陪段蓉住下,总觉得她好像还有话要跟我说。可是明天必须上班,我手头的考察报告还没整理完,要就这样去了,就算主任看在施洛南的面子不好说什么,自己也无地自容。
“好,那你自己路上慢点儿。”段蓉送我到门口,她恹恹地倚着门口,背灯立在暗影里,看起来着实凄凉寂寞。我一阵心酸,这么多年来都是她帮我,而我却疏于报答,我欠她的,总是这么多。
“那要不,你上我那儿去睡?”我邀请段蓉:“反正我回家还要整理报告,你去了正好还能帮我打扫打扫房间,不过你们徐老爷回家可就要独守空房???”
段蓉一听,乐得跳起来:“好!就让他独守空房,哼哼!”
第二天上班,交了考察报告我就困的趴在桌上睡觉。昨天晚上整理报告整理到两点,已经上下眼皮快粘一块儿了,可段蓉偏偏拉着我不停的说,最后我几乎根本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在连篇的话里就晕沉沉的睡过去了,以致于做了个异常奇怪的梦,梦里尽是字,一排排一行行,密密麻麻的,还像公共场所的电子屏幕一样是滚动显示的呢!
中午吃饭时,跟曲菲说起这个梦把她笑得饭都呛在鼻子里,拍打着桌子叫:“你太搞笑了黎姐!”
我搞笑?……嘿,也许吧。
正跟曲菲说笑着,施洛南的电话进来,要我下午帮他去看一个展交会。
“你只需要帮我照一些照片,然后把每个展台的资料拿一份,晚上扫描后传到我邮箱里。”施洛南跟我讲电话,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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