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吗?”闪公爵先于林安一步,凑到医生面前轻轻问。
医生不认识他,视线投向林安,林安利落地走过去:“闪公爵,连先生刚刚结束手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呵呵,好像这次病发得挺严重呀。”闪公爵歪着脑袋往病房里瞧,小小的个子踮起脚来,像小男孩一样俏皮,“不过我赶时间呢,明早前一定要回实验室的,有人还在等我喝茶呀。”
他慢悠悠回过头来,对林安眯眼笑了笑:“林安大人放心啦,我会很温柔地和相柳大人说话的。”
而后,他好像旁若无人似的,自顾自往病房里冲,把一干人任性地抛在脑后。林安大步追上去时,他已经关上门,和外面的人割开了。
他就这么没有穿消毒服装,直接像平常走进自己房间一样,一直来到病床边。
病床上的连相柳看起来实在不像他平常那么威严,面无血色,迷离的眼睛眨了一下,似乎才对焦到闪公爵身上,然后,他粗暴地拔掉氧气罩。
“闪……公爵……”蹙起的眉头方才显出他惯有的深沉与严肃,闪公爵对他笑了笑:“您现在体虚气弱,光听我说就好了。”
余音轻快地扩散在空气里,闪公爵也如他的声音那般轻快地蹲下来,爬在床边,用抬头凝望的目光看着连相柳的侧脸。
“司徒空虽然被总统软禁着,行动处处受到限制,不过他真不亏是老奸巨滑的伪装高手,其实我个人认为,他在这方面绝对比他那个老子优秀呢。”
“虽然大部分势力已经被除掉,不过想不到他在离沃还留了一手,他当初亲自去离沃那一趟,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这陷阱里套着陷阱,圈套中还有圈套。”
闪公爵的手指在半空中慢慢画着圆,“他靠黑道上的交易买通了那边地下研究基地的工程设计师之一,这个都失踪了十几年的人,居然还能被他挖出来,我实在不得不钦佩他一下啊。他老子肯定也没想到,司徒空对离沃这么志在必得,一早就埋下了火种,是铁了心要把那里变成政治金融中枢,以便日后对抗外敌吧。而他那时候居然就能预料到MAR GEART的试验品是妖之凰……”
“明明被捆缚了双手双脚,还这么不安分,触须无缝不钻,这样的对手太让人伤脑筋了。”
连相柳之前一直平静地听着,脸像石雕一样没有表情,但是闪公爵说到这里,并故意停下来神神秘秘地微笑时,他倏地眼睛一亮,透出了寒意。
“原来他早就盯上了小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然后气息虚弱的人又沉静了下去。
闪公爵抿了抿嘴,下巴垫在柔软的床铺上:“竞技场的事,以及乌鸦为什么会被注射MAR GEART,我已经查清楚了,不过现在告诉相柳大人,会不会刺激过大呢?”
连相柳的眼神深邃而平静,他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声音低沉:“你说吧,我现在就想知道。”
闪公爵很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起身扶着床沿坐下来,略微低头,像细心照看病人似的。
他发出一声听起来轻盈愉快的笑声,细细说:“没有人能猜到吧,司徒空的目的不是什么参议会,不是什么独揽大权,他要的是南苑战争变成有价值的外交条件,再利用离沃的地理位置作为桥梁,取得和南王迦罗对抗的力量。而他就这么一步步部署了周密的计划,哪怕当中出现差错,也能及时补救继续朝着他的目标发展的惊人计划,他那个头脑我真的好想剖开来看一看呀。”
闪公爵晃了晃两条腿,似少年人说着憧憬的梦般,面带笑容,有滋有味:“MAG GREAT药剂的初期研究所是设在离沃的,就在那个地下研究基地里,后来搬迁的时候虽然销毁了研究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部分资料被基地的中央电脑记录下来了,司徒空那次去离沃,应该是为了取得那份资料,而不是单纯的帮他父亲解决分裂问题,呵呵。”
“然后,他找人组建了研究小组,对那份从离沃取得的药剂资料进行破译,你猜他干了什么?”
连相柳眼中闪过一道清晰的惊异:“难道,小妖体内的——”
“没错,他的研究小组其实也在对MG进行研究开发,这件事我猜他父亲,现在的总统大人肯定一无所知,你看,他伪装得多好,他好像连MG都没听说过的样子,但他其实早就在对这种药剂进行研究了。”闪公爵露出意犹未尽的赞叹的目光,像懵懂的少年对痴情的少女那样,露出钟情的微笑,“虽然我想,两种MG试剂可能不太一样,但是初期所建立的理论既然是相同的,总有一些共同点吧。也就是说,乌鸦被注射的MG其实和洛之行注射的是两种品种,至于方式么……”
闪公爵停了停,深深吸一口气,目光意味深长地看连相柳:“洛基军港那次,他真是彻头彻尾扮演了一个大骗子啊。香水只是借口,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调包之类的,洛之行会误服只怪他自己倒霉;另外,有林安在,唯医生其实也根本不可能有下手的机会,您肯定也猜到了,唯医生只是串了口供而已吧?”
连相柳用力地拧住眉头,刀子一样的目光平直地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蓝色妖姬’这种玫瑰花的颜色不正让人觉得很有犯罪的气息吗?司徒空把药剂混合在香味中,啊,也许还有附上的名片里,总之乌鸦能接触到的任何东西,他都不会放过吧。”
“小妖——”连相柳咬住牙齿,轻微地发出两个字音,闪公爵替他接下去,“是啊,司徒空在演唱会上送了小乌鸦一束大大的蓝色玫瑰,可怜的小乌鸦那时候就已经中了MG的毒了。只是好像这种MG药剂的潜伏期更长久一点吧,所以才一直没有发作。司徒空好像还请了私家侦探查过乌鸦的底子,不知道是为了确认身份还是作为药效产生的参考,不经不同人的体质对药效也有影响,又或者,他可能当时就感觉到了总统要他‘死’,于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假扮司徒宫,应该是为了逼我出手,还有赶走苏娅。司徒静王本来只是打算警告他,现在看来……让乌鸦误会我,也可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连相柳闭上了眼睛,他的脑中在这一刻不断反复重放着洛基军港的画面,倒在他怀里的少年满眼都是期盼与失望的矛盾情绪,他很害怕,如果不就此和他断绝关系,也许司徒空会对这个少年做出更难以想象的可怕事情。
他很希望鸦被注射了MG这件事只是一个骗局而已,但是皇乙轩给他的答案让他灭绝了最后一丝希望。乌鸦的药性发作了,和洛之行的反应不同,并非是嗜血杀戮,而是……!
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在一起,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刺痛得感觉让他的思维比平常更敏捷清晰。
他恨!恨司徒家的人!他们没一个是有良心的东西!
“司徒空想要小妖干什么?!”他抑制了内心的涌动,也一贯让它只在内心深处的冰雪中悄悄翻涌,他的脸上始终是毫无血色也没有生气的冰冷。
闪公爵清脆的声音又响起了:“我猜,肯定和某项机械工程以及他那伟大的构想有关吧,不然他去挖那个十几年前失踪的工程设计师干什么呢?而且,JESEN小姐在离沃举办《红莲十二月》的首次发售,其中似乎是隐藏了录制某些数据的CD,混在发售的曲碟中交给某人了吧,也就是说,司徒空在离沃还有人……”
闪公爵的声音轻了下去,细细寻思片刻后,娇笑了一声。
“不过您放心啦,乌鸦的事我不会不管,那小家伙毕竟为我办事好多年了。”闪公爵轻轻微笑着,以他自己瘦小的身躯来发出这样的感叹,有点诡异。
他俏皮地翘了翘唇角,继续说:“我已经让潘小组准备去营救了。带回来之后,再看看下一步怎么走吧。以司徒空现在的状况,还能到处给我们制造麻烦,他真是很了不得啊。不过,也就至此而已吧。”
闪公爵歪侧着脑袋,带了一点单纯的目光,却又邪邪地对连相柳说:“司徒空一旦和他老子翻脸,父子俩势必闹得腥风血雨,呵呵……”清脆笑了两声,闪公爵很愉快地继续,“为了彻底毁掉司徒家族,也只有辛苦相柳大人继续忍耐了。”
连相柳满脑子都是鸦和皇乙轩亲吻的照片,他的眉头不由轻轻缠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我知道……我会忍。”像说着某种一生一世的誓言,他非常用力地咬着字音。
洛基军港的一切他不想再回想,自始至终他都提醒自己明确目标,他是一枚为了摧毁司徒家族而存在的毒瘤,深陷在黑暗的世界里,和闪公爵的组织有着密不可分的契约关系,从他十六岁自昏睡中再度醒来,他这被阻断的命运就依然在延续下去。想着自己对司徒家族的满腔仇恨,他不惜一切,为了摧毁那个家族,而同时也将自己的一切摧毁掉。
他在司徒静王面前扮演着忠犬,又仿佛是听从了恩师的旨意,扮演着司徒空的劲敌,做好一块磨刀石,而他实际上真正的身份是和闪公爵的组织有关的,让司徒父子决裂,自相残杀才是他所演绎的真正角色。
满手染了鲜血,满身都是罪恶,这样的他,没有资格拥有爱。
唯一不该发生的,就是昏睡的那段日子,他的灵魂去到了遥远的地方,作为另一个身份而爱上了“凰”,尝尽第二段人生同样让他绝望到想要自我催灭的滋味,他醒来后,仇恨更深更重了,性格也变得极度冷漠孤僻。却发现,哪怕是恨,也依然爱着那个人。
只想远远看着,远远看着就好了,只要感受那一缕光亮在远远的地方给予他心灵的慰籍就好了,可为什么啊……这样的痛,好想报复给所有人!
原来我一旦离开你的视线,你就会飞到别人的窝巢里继续快乐。
他忍了一切,让最爱的人误会自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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