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司徒空轻微地冷笑了一下,明显是在揭穿尹正的刻意逃避。
而后,司徒空又说:“那么第二件事,尹少将不可能不了解。”
“咳,什么事?”
“我之所以贸然追到南苑来,是想跟你确认一下。”司徒空微微地昂着头,下巴抬得很搞,姿态傲慢却也威风凛凛的,嘴角带了点深味的笑容,“我仔细地研究了你的战略报告书,从中发现一点。”
“……”
“尹少将,作为一个实打实干一步步爬上高位的将领,对于两军交战的目的性应该相当明确,否则规划的战略战术就会犯下致命的错误。这次和新约联盟的交战,目标难道不是彻底性打击新约联盟的军事力量吗?轰炸他们的军营,剿灭他们的核心军力,使之群龙无首溃不成军,难道不能作为首选方案?你的一贯作风都如此张狂,为什么这次的作战方案看起来却十分的保守,让我觉得——”司徒空忽然侧过脸来,朝尹正暧昧地挑了下眉,“——你似乎根本不想弑杀敌军的主将,来彰显狂舰队的勇猛气概。”
“哎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吗?”尹正僵硬地扯动嘴角,嬉皮笑脸道,“其实我这人很怕死,这次的敌军主将实力不容小觑啊!”
“是么?那么看样子我来是正确的,必要时尹少将说不定能将我作为贡献给敌军的俘虏,来明哲保身?”司徒空说得极其轻佻,话语中含杂着强烈的讽刺。
他根本就看透了尹正的掩饰。
尹正无力地叹了口气,很想大声反驳说:司徒空啊,你最在乎的那个人就在敌军的军营里,就算这样,我不顾一切地歼灭敌军也没有关系吗?!我就怕你将来想起来后,要我的人头谢罪啊!
【235】
从目的性来讲,新约联盟和卫国联合军都是为了南苑的独立,但实质意义却关系到南苑独立后的执政体系,这不仅对于南苑本生来说有着本质的区别,对于未来整个南亚版图的局势都会有极为深远的影响。
不过,表现在战争层面上,两军的目的则变得极其简单明了,最单纯的成王败寇,用绝对的武力将对方驱逐出境,这使两边主帅所选择的战术方案不谋而合。
——使用最正统而大胆的正面交锋,直至将对方的军队打个落花流水,失去战斗意志。
巧合的是,无论是新约联盟军的指挥官何席优,还是联合军统帅尹正,都是偏好打诡战的家伙,正统的交锋使两人都对这场战役感到乏味无趣。
2月15日,在南苑东部一处名为“潮汐川”的地方发生了一件冲突事件,一只进入南苑境内的商队与南苑当地的军队发生争执,导致军队将整个商队的平民一个不留地全部射杀。
这一启军队残杀平民的恶劣事件变成了导火线,尹正少将借此出动联合军对南苑本军发起了讨伐战,顶着“替南苑民众铲除军队暴力”的正义名号,由此,何席优准将在无奈的权衡之下,调遣新约联盟军与之针锋相对,从而促成了两军的正式交战。
“常言道,军队是最残暴的匪徒,只是戴上名为‘正义’的名号,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自己变得名正言顺,从而和匪徒划清本质的界线,明明是制造毁灭的始作俑者,却变成了维护和平的使者。”
半仰卧在会议室首座上的何席优用一根手指顶着军帽一圈圈玩转,发出如是感叹。
他麾下的一名女性军官轻盈地笑了一声:“准将阁下,您想抱怨那启商旅队遭军队残暴杀害的事件根本是对方主帅一手促成的阴谋伎俩就直接点嘛,拐弯抹角地表述您在不情不愿的状况下被迫出动军队,打乱了自己原先的脚步,这个意思很有可能被人曲解哦。”
何席优仰天大大地长叹一声,用仿佛喝醉了似的语调,抑扬顿挫道:“我敢打赌,在对方的会议室里,一定不会出现如上对话,尹少将即使任性地抱怨什么,他的部下敢这样挑刺吗?”
那位女性军官毫不在意指挥官的威慑力,继续轻笑说:“所以人家的舰队敢使用‘狂舰队’这样目中无人的名字,您却到现在连给自己的舰队取个正式的名字都决定不了。”
“人家……”何席优猛地摆正了脑袋,皱着眉头朝女军官瞅去,“不要用这么暧昧的词汇称呼敌军的将领啊,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我还是会严格按照军纪处置的。”
“是,是属下出言不慎。”女军官虽然是这样谦虚地回答,然而脸上依旧挂着轻松的笑容。
何席优叹了口气,挥挥手:“行了,反正就是大家拼火力厮杀到某一方认输的野蛮战术,没什么好多讨论的,你们出去吧。——韩邵,叫乌鸦和上……咳,夙进来。”
“是。”韩邵清脆地回答。
一干人很快撤得干干净净,然后不多久,两个同龄的,也同样不把军服穿整齐的年轻军官被韩邵领进会议室。
何席优的开场白是:“看看,我们仨,一个过去是和敌军主帅待在一个军司里服役的同僚;一个过去是敌军主帅的好友;还有一个过去是敌军主帅的情敌……”说到这里时,他停了停,鸦眨眨眼,故意用余光去瞥了下并肩而站的夙,夙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何席优接着说,“唉,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你们说吧,对于我们三个都算得上了解熟知的那位敌军大人物,有什么作战建议?”
乌鸦其实是刚刚接触到这样一位思维不符合常理的有趣长官,不过夙早在当初红野反恐作战时就认识了这位邋遢军官的散漫。
何席优这人总喜欢使用一些诙谐的讽刺,来发表其实他心里并不在意的问题,而让别人错觉以为他很在意。
夙道:“尹正不是个会规规矩矩打仗的人,两军交锋一旦进入拉锯战,他一定会使用一些阴谋诡计。如此一来,不如我们先发制人,打乱他的阵营,让他在初期就不能掌控战局,否则,他这样的人一旦控制了局面,我们就没办法反将。”
他不用“很难”或“可能”这样的概率性词汇,而是用“没办法”这个肯定句式,直率得让何席优大摇其头,但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乌鸦扭过脖子,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夙:“说白了,你的意思是利用单兵作战直接打击他的旗舰吧?”
“没错。”
“……如果你有机会,你真的会一炮轰了他的舰桥?”
“如果有机会,当然会那么做,否则死的人就是我。”
“……你的的确确是把他当敌人看待了,对吧?”
“这有什么问题吗?”
夙也别过脸来,迎上乌鸦的视线,鸦傻傻地笑了笑,既而转向指挥官一本正经道:“何准将,那架【死神】还是我来驾驶吧!”
何席优缩在椅子里捧腹大笑起来,身后的韩邵清清嗓子提醒他注意形象。
他笑得脸抽筋,酸得不住龇牙:“都这样了,我有什么理由舍弃一个能斩杀敌军主将的勇猛士兵,让你开着【死神】直接去投奔敌人了?”
这句话,他当然是对着鸦说的。鸦听完以后,脸僵成了猪肝色,表情着实有点不自在:“何准将,我敢打赌,如果要论投靠敌军的概率,夙绝对比我大得多,他家那位……”
鸦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却脸上满是坏心眼的表情瞅着夙。夙不反驳,他站成一根笔直的人柱,双手附背,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他家哪位?”何席优更是邪恶地故意问道。鸦窘迫地咳嗽了两下:“他家应该没什么亲戚,两袖清风,甚好甚好。”
何席优收敛起笑容以后,给他们两位的明确指示是:“关于由谁来驾驶【死神】冲锋陷阵这件事,介于两位目前都有资质,所以,你们要不自己猜拳决定?”
于是,在奔赴机库的甬道中,两人便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在战斗中,被个人的情绪左右行动,是十分危险的!”
“那是只有你才会犯的错误。”
“你表面上越是说这样冷酷的话,到时候你选择让自己当炮灰的可能性更大!”
“我的战绩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记录,麻烦你不要凭自己的主观臆断。”
“废话,要是曾经出现过,你现在人就在阴曹地府里给阎王当小工……也可能是男宠。”
“……男宠是什么玩意!”
“就是类似你和司徒空的关系……”
“……”
夙忽然止步,恶狠狠地朝鸦瞪去,鸦立马摊开双手,一脸懵懂地诡辩:“呃,当然,我想你们更可能是平等的恋人关系,原谅我一时心直口快……”
夙哭笑不得地翻了翻死鱼眼,气得脸色都发青了。
“我告诉你,”他用手指尖戳戳鸦的胸膛,眯缝起他那漂亮的眼睛,漏出犀利而狠毒的目光,“这时候就算司徒空在尹正的旗舰上,我也会毫不留情地开炮轰了它!我们俩的作战方式有着根本的态度差异,你不要和我争,【死神】是我的!”
鸦嘟哝起嘴,嘀咕:“你瞧,你又说这么任性的话了,让我相信你会对着司徒空开炮,不如让我相信尼姑庵里的美女姐姐其实是和尚乔装打扮的……”后面半句当然是出自某色男的经典语录,被鸦盗用了。
夙再度翻白眼:“靠!原来你这个人这么冥顽不灵,咱们走着瞧,我会把司徒空生擒活捉了,当着你的面枪毙了他,让这场战争结束!他|妈|的!”
“……”鸦的敏捷思维让他忽然意识到夙不经意说漏嘴的事,“司徒空来南苑了?”
“没错!他很潇潇洒洒地坐着飞艇来观光浏览南苑的风景!你给我等着,到时候睁大眼睛看清楚他怎么被我亲手干掉!妈的!”
夙叫嚣的声音随着他大步流行的身影而快速远去,鸦矗在原地看着他火冒三丈的背影,脸部抽搐地干笑:“其实你是打算在床上干了他吧,真是的,何必这么不诚实,夙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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