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蛰伏几代,不可能为了明元皇后一事而露出锋芒。”齐怀若道,“除非,镇国公府已经到了蛰伏不下去的地步,或者,镇国公不甘于现状!”
安国公垂下了眼帘沉思良久,“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何镇国公会从你媳妇上面下手?”
齐怀若微微蹙眉,“祖父认为镇国公不是意在安国公府?”
“罗恒这人……”安国公抬起了眼帘望着门外的茫茫夜色,“我活了几十年,却是甚少看不透一个人,他的年纪不大,行为处事也颇为任性恣意,可偏偏却让我有种如在迷雾之中的感觉,明景,即使是圣上也有他的弱点,可罗恒,却没有弱点。”
齐怀若心中一惊。
“你若是觉得镇国公的爵位和她的母亲是他的弱点,你就错了。”安国公缓缓道,“镇国公的爵位从当年太祖皇帝另立皇后之时开始,无非镇国公的的确确犯下了谋逆大罪,否则,后世的每一个皇帝都不可能夺走,太祖皇帝如何发家,罗家为太祖皇帝付出了多少,史书上明明确确记载着,若是皇家对罗家下手,皇家便落得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即使是太祖皇帝,甚至先帝,当今皇上,都不知道罗家究竟还有多少的家底。”
齐怀若面色一凛,“祖父的意思是……”
“人人都说当年罗家倾尽家财来成就了太祖皇帝的霸业,可若是罗家真的已经倾尽了家财,又如何可能一直存活至今?为了名声,皇家不会动罗家,可一个家族,尤其是像罗家这样商贾起家的,若是家底空了,又如何能够一直延续到今日?即便别人不动,他也早就自取灭亡了。”安国公继续道,“当年,先帝文熙皇后病逝之后,先帝心里属于的继任皇后并不是当今太后,而是前任镇国公的嫡亲妹妹。”
齐怀若更是一惊。
镇国公府在前任镇国公在世之时,繁华虽然不及安国公府和护国公府,但是却也是兴旺,一直到前任镇国公离世,罗家因为爵位一事而内乱,境况随之急转直下。
“可先帝还未开口,前任镇国公便已经给妹妹订了亲,并且第一个提出册立当今太后为皇后。”安国公声音染上了一丝凉意,“先帝即便是皇帝,但也不能夺人之妻,且当时太后所生的皇子天性聪慧,很的先帝喜爱,先帝便立了当今太后为后,随之立了当今圣上为太子。”
“前任镇国公之死是否是……”
“明景。”安国公打断了他的话,“当今皇上看似平庸,也看似很好说话,可先帝不是昏庸之人,怎么可能立一个不能担当重任的皇子为太子?”
沉吟了会儿,又道:“前任镇国公的死因真正是什么,如今也无法查之,可正如你会这般想,罗家也一定会如此想,至于罗老夫人,也莫要小觑了这个妇人,能够在那种情况之下还能保住儿子,却保住儿子的爵位,让皇上开口允罗恒以年幼之龄承继爵位,绝对不简单。”
齐怀若眼眸渐渐转为了深沉,这事或许比他所猜想的还要复杂。
安国公半眯着眼看着齐怀若,“罗家既然盯上了你媳妇,便一定有目的,至于齐家,罗家或许是有意利用拉拢,可根本无需经过你的媳妇,你若是不想让她牵连其中,便今早查清楚罗家为何这般做。”
“祖父。”齐怀若正色道,“当日运河之上的事情,和罗家有没有关系?”
“运河上的事是一个破口,你若是能够从中查出什么,或许便能驱散迷雾。”安国公缓缓道,“可这事我不能帮你,也不会帮你。”
话停顿了一下,“怀若,往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
齐怀若明白祖父的意思,沉思会儿,随即起身,“祖父,怀若明白。”
“齐家,瑾儿,还有……”安国公没有说下去,“一切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间,所以,万事都得谨慎小心。”
齐怀若点头,“怀若明白。”
“去吧。”安国公合上了眼睛,下了逐客令。
齐怀若告了礼,随后便转身离开。
夜,仍旧是带着凉意。
可却及不上他心中的凉。
连祖父都看不透的人,罗恒,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为何盯上荣华?
之前齐怀若并未想过镇国公所作所为不是想透过荣华,而是真正的目的就是荣华,因为没有理由。
镇国公不可能和她有任何的联系的!
可如今……
即便找不到任何的联系,任何的理由,可他仍旧是信了安国公的话。
罗恒究竟想从荣华身上得到什么?!
不是齐家,也不是三皇子,那会是什么?
会是什么……
144 君和臣
“二少夫人睡了?”
齐怀若看着已经熄灯了的寝室,重新确认道。
绿荷点头,“是。”随后又道,“二少夫人说她没事,让二少爷不必担心,也早些休息。”
齐怀若点了点头,随即欲推门进去。
“二少爷?”绿荷一愣,二少爷要进去?
齐怀若看了她一眼,“下去吧。”
“可……”
齐怀若神色沉了一些,当即将绿荷到了嘴边的话给逼了回去,随后,轻轻推开门,进了寝室,关好了门之后,门外廊下的烛光被挡在了外面。
此时的寝室内没有留灯。
在月色并不算是很好的情况下,屋子里很暗。
不过对于齐怀若来说,眼前并不算是寸步难行。
借着透过了窗纸照入室内的微弱月光,他缓步往内室走去,轻轻的,走到了床边。
床榻上,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是真的睡着了。
齐怀若轻轻地舒了口气,进来,便是担心她根本便没有休息,在确定了之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床边,凝视着床上的女子。
即便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她的睡容,可是,他却仍旧看出了她的不安稳。
他缓缓伸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睡容。
罗恒,你究竟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夜,越发的鬼魅莫测。
……
第二日,荣华睡得很晚。
这是自从大哥出事之后,第一次睡得如此的沉。
醒来后,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二少夫人醒了?”秋云听见了动静,便进来。
荣华坐着,神色似乎仍有些呆愣,在见秋云进来之后,方才渐渐回过神来,“什么时辰了?”
“巳时二刻了。”秋云回道。
荣华一愣,“巳时二刻?这般晚?我怎么……”
“二少夫人不必担心,夫人一大早便让张嬷嬷过来传话,不必夫人过去请安了,还说若是二少夫人没醒便不要吵醒二少夫人。”秋云道。
荣华揉了揉太阳穴,“二少爷呢?”
“二少爷一大早便出门了,不过有交代奴婢转告二少夫人,他去户部衙门,中午回回来和二少夫人用午膳。”秋云继续道,“绿荷昨夜值夜,说二少爷三更左右回来了,当时二少夫人已经睡下了,不过二少爷还是进去陪二少夫人了。”
荣华一愣,“他回来过?”
昨夜她究竟睡得有多沉?
“夫人所服的药里面有安神的药材,所以二少夫人睡得很沉,没发现二少爷回来也是正常的。”秋云解释道,“二少爷真疼二少夫人,奴婢在安国公府伺候这般长时间,还没见过那个主子在夫人们病了的时候还留宿的。”
说罢,便感觉自己说的太多了,忙岔开话题,“奴婢让人进来伺候二少夫人梳洗。”
荣华没有说什么,脑子里想着的只是齐怀若。
昨夜,他回来了?
她看向旁边的长榻,却没有发现有人动过的痕迹。
是他收拾过了还是……
如同那一夜一样,就这样坐着守了她一夜?
齐怀若,这份情,你让我如何还?
……
更衣洗漱过后,荣华还是决定去姚氏那里一趟,虽说有了病可以名正言顺地休息,可在这样的深宅大院之中,即便是理由合适,怕也会引起不少的闲言碎语。
她是他的妻子。
她若是被人质疑,作为丈夫的他,恐怕也不好过。
她给他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该再因为自己的自私任性而给他带去一些根本可以避免的麻烦。
沧澜院的人对于荣华的决定没有人反对。
或许在她们的眼中,荣华这般做方才是正确的。
荣华没带其他人,便只是带着秋云一个人往姚氏那边去。
而当她到了姚氏的院子,却正好遇上了前来送齐贵妃赏赐的茜澜。
“不是说让你休息了吗?怎么还过来?”姚氏忙让人扶着荣华入座。
荣华忙道:“娘放心,荣华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也不能这般折腾。”姚氏还是让人扶她坐下,“你还年轻,不懂得爱惜身子,虽说是小问题,可若是小问题不注意,等出了大问题,便糟糕了。”
“多谢娘教导。”荣华低头应道。
姚氏叹息一声,“你这孩子!好了,既然来了,便来了吧,也是巧,刚刚贵妃娘娘派茜澜姑姑来给你送补品,你病着不能进宫谢恩,便在这里给贵妃行个礼吧。”
荣华抬头,看向茜澜,起身行礼,“劳姑姑转达荣华谢意,待荣华痊愈后必定亲自入宫向贵妃娘娘谢恩。”
“二少夫人不必多礼。”茜澜回礼道,“娘娘也是知道二少夫人病了,所以才让奴婢送来一些补身子的药材,也千叮万嘱了一定不能让二少夫人带病入宫谢恩,一切都等好了之后再说。”说罢,便又对姚氏道:“三夫人,奴婢不方便多留,便先告辞了。”
姚氏起身相送,“张嬷嬷,送茜澜姑姑。”
“是。”张嬷嬷领命,随后恭敬地送了茜澜出去。
荣华也是目送着茜澜离去,神色有些愣怔,似乎在想着什么似的。
“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姚氏随后道。
荣华拉回视线,“荣华方才入门便惹了这般麻烦,实在愧疚。”
姚氏上前拉起了荣华的手,轻拍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这些话?人吃五谷杂粮的,怎能不生病?也都是娘没有想周全,你生长在南方,初到京城自然是不适应的,娘该早些注意方才对。”
“娘如此说,荣华更是惶恐了。”荣华道,心中各种思绪翻滚着。
进门之时,她怀疑过眼前之人的态度。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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