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将君。”邹将君哼了哼,敷衍的与对方的握手,随即又看了看表,一脸的不耐显而易见。
看得出李坛强是军人出身,身板脾气都很硬朗,见邹将君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也不再自讨没趣,由几个部下搀扶着,带上小七就要走。
邹将君丝毫不给面子,上前拦住几人,指着小七说:“这个女人我要带走。”
几个男人都是一愣,李坛强的部下觉得大哥受了侮辱,大怒:“操你小丫挺的,别给俩枣儿就不儿道自己姓什么了!惹急了爷谁也不吝!”就要冲上去,被李坛强拦住:“小王,别冲动!既然邹兄弟也是小七的朋友,那送小七回去的重任,就要劳烦邹兄弟了。”
小王几个见李坛强示弱妥协,都颇震惊,劝道:“团长!我们自己送小七回去!”
李坛强主意已定,跟小七吩咐几句,就带着部下走了。
邹将君看了小七一眼,见她手臂还在流血,清冷的说:“跟我回去,魏一要见你,先去医院把伤口处理了,别吓坏了她。”
小七对邹将君千恩万谢,想了想,道:“不用去医院了,那样太麻烦你!你借我住的房子就在附近,不如就去我家里简单包扎一下,我就跟你一起去见姐姐。”
邹将君一言不发走在前面,算是同意了。
闹到现在,外面已经微亮,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路边晨练的老人渐渐多起来。
小七住的地方邹将君不算陌生,只是换了个人进来住,味儿有些陌生,让他皱了皱眉。
小七开门让邹将君进来,屋里却没人。小七挠挠头,支支吾吾:“我妈大概又去医院了。”
大清早的上医院?
邹将君懒得多管,冷哼一声,也不反驳。
小七给邹将君倒了水,邹将君大刺刺往沙发上一坐,抬起手看看表,嘴里说:“快去包扎。”
邹将君要赶回去送魏一去学校,所以有些着急。
小七却以为邹将君是关心自己,暗忖,这男人倒是个冷面热心肠,表面冷酷无情,实则对人体贴入微。想到这儿,脸上一红,应了一声:“知道了。”就走进卧室。
邹将君左手手臂上也嵌了些玻璃碎渣子,他面不改色的抠了出来,手臂顿时鲜血淋漓,且全是酒味。邹害怕被魏一知道他打了架要生气,就想用水洗一洗。这本就是邹将君的房子,所以他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自顾进浴室洗了个澡。
小七伤在胳膊上,她自个儿哪能包好。上了药后,在卧室鼓捣了半天也包不上,只好出来让邹将君帮忙。刚走出来,就见邹将君烟雾腾腾的从浴室出来,浑身湿淋淋,还赤果着上半身,顿时吓得撇过脸去。
邹将君的心里本就缺乏男女之别的观念,但好歹知道小七是个外人,于是穿上了长裤,只光着上身,比起当年他借用魏一的浴室的光景,已经算是衣着得体了。
小七只见这高大血性的男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吓得捂住嘴,后退了几步。邹将君却看都没看她一眼,直径走到沙发上坐下休息。他没用浴室里的毛巾擦干身子,一身精壮的古铜色肌肤上,还沾着亮晶晶的水珠,令他性感十足。
小七有些不知所措,期期艾艾,却不敢上前。
邹将君瞟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问:“怎么了?”
小七指了指包不上纱布的手臂,欲语还休。
邹将君大皱眉头,还是上前粗手粗脚的替她包好。
包扎时两人隔得很近,邹将君体魄高大,身上的沐浴露香若有似无,刚洗过澡的身子一阵阵散发着热气,蒸得小七那张俊俏的脸慢慢变得绯红,发梢的水珠却冰凉,一滴滴掉落在小七□的手臂上。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让小七有些难以招架,怕两人擦枪走火,于是垂下眼眸不敢看他。
小七显现出那小女儿的羞涩反应,邹将君根本不放在心上,三两下包好后,毫无温度的说了句:“走吧。”
小七“嗯”了一声,就去收拾东西。刚走到窗户边,探头往楼下一看,脸色大变,慌忙转过身对邹将君喊:“不好,我妈和我弟弟回来了!”
邹将君也是一惊,下意识站了起来,说道:“那我走了。”
小七跑上来拉住邹将君,急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邹大哥,你不要走,你现在走的话,我妈已经知道有你这么个男人来过,我解释不清,她会打死我的!”
邹将君问:“那怎么办?”
小七涨红了脸,说:“我……我妈不知道我在洗脚城上班,她要是知道会生气的……我不敢告诉她,她一直以为我在大公司做文职工作。邹大哥,你就假装是我男朋友……好不好?求你了!不然我妈又该急得发病了!她的病情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小七正在语无伦次的哀求时,门外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小七转身直直盯着大门,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如纸。
等小七反应过来时,一个六十左右的老妪跟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已经站在了屋子中央。
“你……你们……”老妪皮肤黝黑,体型粗壮,看得出是典型的中国农村妇女。却双腮凹陷,杵了根拐棍,让少年搀扶着,可见正是大病缠身,行动极为不便。她看见光着上身的邹将君也是一惊,再瞅瞅眼前衣冠不整的女儿,一双眼睛瞪得铜铃大,半天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推开儿子,猛拍大腿,厉声哀嚎,“狗日的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哟!”
那少年长得眉清目秀,跟小七有几分神似,看上去很是疑惑,走上前来问小七:“姐,他是谁?他怎么在咱家?还光着身子!我刚带了妈去复查,你就带个男人回来?”
小七被家人问得羞愧难当,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好。
邹将君也大为惊讶,本以为“母亲重病,幼弟读书”,都是小七编造出来诓钱的谎话,如今看来,似乎确有其事。邹将君很快平静下来,他本没做亏心事,小七一家人怎么想也不关他的事,于是他淡淡的说:“小七,走不走?”
“走?你个狗日的要把我女儿弄到哪里去?我告诉你,我们虽然穷,但是我女儿清清白白,也不是随便让人欺负了的!”老妪一把抢过女儿,她虽然对女儿的可耻行为感到羞愤,但在外人跟前还是尽可能帮着女儿,将手上的拐棍杵得山响,说到最后,气打不一处来,竟抡起手中的拐杖向邹将君一棒敲去。邹将君始料不及,只听到一声闷响,后背一阵生痛。
邹将君从小是被众人含在嘴里长大的,长这么大只被邹家老太爷敲打过,平常都是被人宝贝着稀罕着,哪有人敢动他分毫!当下又震又怒,却碍于对方是个花甲老妪,又有病在身,只是瞪了瞪眼,退后几步作罢。
小七见母亲冷不丁的给了邹将君一闷棒,吓得魂不附体,扑上前去拉住盛怒的母亲,口不择言哭喊:“妈!您别打他!您可不能打他呀!要打就打我吧!”
老妪听着这话怎地如此耳熟,似琼瑶的电视剧里那些小鸳鸯私奔后被长辈逮住,要处死男方时,女方通常会哭喊着说出的话。老妪是个琼瑶控,晃了晃神,再瞧着女儿时,眼里多了一丝怜悯,道:“造孽,造孽!”转了身冷冽的问邹将君,“小子,你是不是真心待我小七儿?”
邹将君一愣,正要解释,见老妪身后的小七神色仓皇,不住的给他打手势。这才想起刚才小七就要他假扮她男友,现见老妪大病缠身,眼看不久将要远离人世,实在可怜。再加上刚才那一闷棒,很有一些他最敬爱的爷爷的架势,倒让他看老妪亲近不少。于是他轻咳一声,哼了几哼,算是默认了。
老妪看邹将君除了衣冠不整有些刺眼外,倒是相貌堂堂,若不是表情臭了些,一张脸实在好看,配自己娇滴滴的女儿也配得上,于是将信将疑的看了女儿一眼。小七忙跳出来,挽着邹将君的胳膊,说:“妈,他是我正儿八经交的男朋友!就连房子,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房子,也是邹大哥的!”
这话一出,小七和邹将君二人皆是默默一寒。
老妪愣了愣,想了半晌,忽然眉开眼笑,脸上慈祥不少,乐呵呵的道:“小七儿长大了,也要嫁人了,既然正儿八经找了男朋友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应该早点、正式的、带回家来给妈看看!藏者掖着做什么呢?我就觉得你最近不对劲,刚才还在跟你弟弟说你八层谈恋爱了,你看你看,哼哼,我人老了,眼光倒是不坏,看人多准!”末了又转身吩咐小儿子去倒茶。少年见是自己准姐夫,也开怀了心胸,和颜悦色起来。
邹将君急着回家,老妪不准,亲切的拉着他的手,道:“孩子坐,坐下说!”
邹将君穿上衣服,只得坐在沙发上。
老妪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越看越是中意,便对着他笑,笑得邹将君毛骨悚然。随后她张着嘴,用那种农民最纯朴的笑,一张嘴缺了一半的牙的牙床全在外面,柔声问道:“小伙子真不坏,生得真好看呀!你叫什么呀?”
“邹将君。”邹将君这个准女婿做得有些赶鸭子上架,又不能忤了老人家的意,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
“邹将君……唔,”老妪没读过书,却也知道将军是个威风八面的大人物,非常满意,又问,“名字也不坏!小邹今年多大啦?”
“三十。”邹将君如实答。
“三十啦?这么大啦?”老妪似吃了一惊,仔细将他端详一番,随后豁达的笑开来,“不坏不坏,男人大一些,才知道体贴女人!嗯,我女儿有眼光!三十岁配我们小七儿将将好!”
“妈!您瞎说什么!”小七尴尬的嗔怪一声,脸色忽白忽红。
“我可没瞎说哟!我们家小七儿,虽说没了爸爸,那也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谁不说她长得跟一朵花儿似的?我们村里,还没哪家女儿的人才比得上她!”老妪说到此处,得意非凡,眯着眼睛,摇头晃脑一番,“小邹,你说,我们小七儿美不美?”
邹将君越发的窘,僵直了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