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件事情没有出现任何的后续内容,姚妁也得以暂时获得安全。
“没有办法,已经没有办法再听到正常音调的声音了。”当许秣然削苹果的时候,姚妁忽然就说了这么一句,兴许是削的太快,一不注意居然削到的手指,然后就是红色的鲜血簌簌的往外掉,他安静的看着指尖的鲜血,忽然发现,它自己是不会停止流逝的,掏出怀里的方巾擦拭,许秣然声音淡然,仿佛那并没有什么:“那其实只是小事情,就算了没了视力和听力,你也一样能活着。”
姚妁低头,因为距离非常近的缘故,所以很自然的听到了,她摸着自己的耳朵,仿佛是调笑的语气:“我想要白色的助听器,那样起码可以让我暂时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她在微笑,心仿佛是永远疏离淡漠。
江西曾经说过一句话:“就像你最了解她一样,可是那又如何呢,姚妁是怎样的人,你我都晓得,她岂会永远等你,所以,许秣然,这场赌局,你输定了。”
输是一定的,可是那又怎样呢,许秣然将方巾扔下,然后微笑起来,但是江西,就算她死,也是跟我在一起的。
姚妁很快就带上了助听器,听旁人说是透明的,只要隐藏的好,几乎是看不到的,姚妁轻轻的笑,看起来相当的恬淡宁静,因为助听器的关系,她终于又变得像正常人,许秣然对她说:“是靠海的房子。”
姚妁的心忽然咚的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那种感觉就像是盛开的烟花掉落到海里,并不是寂寞,而是,一种匪夷所思的疼痛,她小时候爱钱,大捧大捧的珍珠裹在金丝绒里面,闪出洁白的光芒来,那个时候她是非常典型的败家子,喜欢这样华丽灿烂的玩意儿,后来再大一些,遇见了许秣然,她说她最爱的人是许秣然,最后她已经成熟到心灵非常坚强的地步的时候,她最爱的就是,宁静海边的一座别墅,如今真的是愿望成真,她却忽然发现,其实自己最希望的不过是回到以前或者是将让时光以一种极端的方式流逝,她不愿意就这样死去,可也没法子阻止。
失去听力只是早晚的事情,在一个月之后,姚妁发现,就算再怎样刺激它,也无法再听到任何声音,姚妁咬住自己的下唇,她晓得,既然变成这样,许秣然一定是早就晓得的,这个样子无法与任何人沟通,佣人伺候本就不是那么精细,有时候水烫了,菜她不爱吃,虽然可以说话,可是却无法听到对方在说什么,她大怒,随手抓住身旁的一些东西就往地下扔,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像一地的眼泪。
“我许你一个秘密,你帮我救姚妁,如何。”许秣然看着怀里面的姚妁,语调轻缓,姚妁的头在许秣然的膝盖上面,她仿佛已经累了,眯着眼睛正在懒洋洋的晒太阳,困倦慵懒,耳边是许秣然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滑过,她轻轻的笑。
“诶?”江西揉着太阳穴近乎一种诡异的笑容。
事实真相往往千回百转,江西一直以为是姚妁撞死自己的妹妹,虽然没有多大伤感,不过也是他感兴趣的开头,如今许秣然只是轻轻的笑:“姚妁固然跋扈,可出事之后扔支票的做法的确不是她的作风,而当天车里面开车的,其实是祁晚,是她撞死了人,是她自称姚妁,是她飞的支票,是她叫人处理了之后的事,你妹妹与你们家断绝关系,这事情本来就不难,只是可惜了,姚妁无缘无故的背了这么多年黑锅,当初我并没有说破这件事无非是因为,害怕你临时变卦,如今我发现,对于姚妁,你从头到尾是真没那么上心,说与不说对你都无所谓,可是如今,我一定要卿可救人,无论卿可是怎样来的,只要她思想可以活动,嘴巴可以说话,就算是打断她的腿,抽了她的筋,我也会这么做。”
江西的手抖动了一下,身旁的高脚杯落了下去,葡萄酒的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里面,他的瞳孔瞬间变成奇异的血红色,身后一朵黑暗的曼陀罗张开了嘴,然后,乌黑色近乎笼罩在他周围,掀起一种诡异的风来,他露出雪白的牙齿,旁人递烟过来,依旧是那一种,纤细极长,通体都是一种苍白色,甚至能看见那一朵莲花,白而奇异,他接过,点燃,红色的火光轻轻的闪烁。
“若是早晓得你吃的是硬,不会耽误这么多时候。”许秣然好整以暇的看着真的被打断腿的卿可轻轻的笑,能够这么顺利无非是因为江西松手,不管,卿可抬起头来,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显得非常苍白。
“她必死无疑,无药可救。”卿可的手紧紧抓住轮椅,□没有知觉,她告诉自己若是再不医治,一定残废,看着许秣然冷漠之中带着一点的妖邪,她终于绝望了,声音清冷:“失明失声失聪,有思维,但永远依靠轮椅,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卿可觉得这样的要求许秣然是不会答应的,因为这实在是一件太过残酷的事情,永远陷在黑暗里面,就算活着那又如何,许秣然一定爱姚妁,但凡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非常久的时间,久到卿可以为他会拒绝,抬起头看到所有光芒逆光,许秣然站在中央,像极了步入最后一步的黑暗:“好。”卿可近乎是不能相信,咬着牙齿看他,却发现他细心的擦着姚妁的脸颊,表情温和淡雅
当姚妁连声音也失去的时候,就是她进入手术室的时候,一排一排的手术刀闪出银亮的光芒,手术室的灯也是奇异的闪着,卿可已经一切收拾完毕,手套,口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闪烁着冷漠的光,她当然晓得这一次的手术只能成功,身旁的护士被冷凝的气氛所感染,许秣然始终微笑坐在椅子上,表情平和淡然,六个小时,只需要六个小时,他那么都能等,何况是区区六个小时。
卿可是见惯了血肉模糊的场面的,以前还去警局做过法医一段时间,多半是些车祸,或者是碎|尸的,她也眼睛不眨的拼好了图,缝补什么的,她这辈子见过的死人何其多,怎么就被姚妁那一张苍白的脸色给吓住了?
血,手术刀上,卿可的手上,到底是血还是肉,到底是重生还是毁灭,到底是好还是坏,她第一次模糊了脸颊。
手术到底是成功了,卿可的脚一旦站立太久就会麻痹,坐在轮椅上看着许秣然的脸颊:“好好养着,拿些什么珍贵的玩意儿吊着命,是不会死的。”卿可被护士推离,在看见一缕温柔的阳光,卿可眼角湿润了,护士问她为什么哭,手术已经成功了啊,卿可眯着眼睛笑:“我在为她哭。”
你喜欢活着,还是死去?
姚妁不晓得现在是活着还是死去,有人触碰到她的脸颊,是冰凉的触感,许秣然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表情应该是温和,旁人见了大多都说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话,许秣然只是笑,依恋着他:“阿贝,我的阿贝。”然后亲吻,从额头到嘴唇,一点一点的缠绵下去,姚妁完全陷入一个恐慌黑暗的世界里面,她不晓得,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是错了,还是重生,也许,更多的是毁灭。
无法与人交流,所以许秣然开始全心全意照顾着她,他有时候会很温柔的在她手心里面写字,她的手指松了一下,然后又缓缓张开,手心温暖,然后他用尽全力包裹住她的手,姚妁无法说什么心灵和心灵的沟通,她只晓得自己能够吃东西,喝水,并且,还是非常安逸且悠闲的活着,卿可来看她的时候,先是在她手心里写了字,失去了那么多东西,所以这个就变得非常敏感,很容易就猜了出来,姚妁的手动了一下,抓住卿可的手指,卿可看着如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穿的是许秣然挑好了衣服,估计是亲手穿的,整个人衬托的像是一朵温润的莲花,这样子漂亮的女孩子,哪里看的出来是那样多灾多难,卿可用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哭出来,毕竟是女人,感性总是比较多的。
卿可想要告诉她,虽然江西骗了你那么多事情,可是有一件事是真的,许秣然是真的对江东动了手,而且是她亲自操刀,她取了江东的器官,她做了很多事情,并不是姚妁想象中的江东还规规矩矩在英国接受教育,并不是姚妁想的许秣然是那种虎毒不食子的人,卿可抓住许秣然手指轻轻的颤抖,是,许秣然再也不会发病,也是,因为要好好照顾姚妁,所以许秣然不能发病,所以,江东死了,就葬在姚妁家的花园里面,她想问,姚妁究竟有没有感受到,她想问,姚妁你到底怨不怨,她想问,姚妁,你这样子不问世事,是解脱还是毁灭,她更想问,如果你愿意死去,我会帮你。
姚妁知道卿可的内心动荡,但却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其实这样子之后,整个人忽然就安静下来,并且,永远不能热闹,什么都不晓得,总比什么都晓得好,愚蠢的快乐,总比聪明的痛苦好。
卿可刚刚想写些什么,却看见许秣然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面,手里是红茶,他轻轻抿了一口,放下,再拿起玻璃种把玩,透的发亮,卿可没法子,起身回去了,许秣然将玻璃种给姚妁带上,她安静接受,没有任何的异议和疑问,她如今的安静程度是,若是坐在稍微阴暗的角落里,是不会有人发现的,除了许秣然,总会一个看见她,拉起她的手,然后亲吻下去。
他以为这样能给她安全感,殊不知,以她的状况,已经是完全不用安全感这玩意儿了,她现在常常做的事情就是,只要有人碰触到她,她都只是安静微笑,宛若一朵盛开的花朵,这个样子,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直到后来的后来,姚妁和许秣然回到A市,他虽然退出,名声依旧,苦了姚妁,歪着头佯装无辜少女微笑,许秣然这次回来是了断一切关系的,将不动产换成现金,商业的事情姚妁不懂,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