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ぷ愎劭匆徽蟆
小满因为学过几个月木匠,也抽调过来参与了发射台的制作,忙了大半天后,与林伢子在小亭里坐着休息,他说:“我还以为苏联人蛮厉害哩,冇想到发卫星这样容易,我师父这么多徒弟,都喊拢来的话一年不晓得可以发好多。”
林伢子恍然大悟似的说:“难怪要把你师父定做右派,上边肯定是怕他带着徒弟发私人卫星,然后坐着卫星里通外国。”
可是实验田里的禾苗叶子却被肥料烧得焦黄卷曲,贱伢急得团团转,看见吴老馆在田边看,便问他原因,吴老馆直言不讳:“肥多了。”贱伢当然不以为然,马上悄悄去请教了林伢子八十岁的爷爷,老农与街上郑老馆是同年好友,有了好友的前车之鉴,谁还敢说实话!在再三催问下,才眯缝着眼睛吞吞吐吐说:“可能是今年太阳太厉害了。”贱伢说:“那别的田基本上冇事啦。”老农说:“那丘田密得多,就跟热天气屋里挤满人一个理,还不热脱毛。”贱伢请教解决办法,老农怕惹火烧身,推诿说:“我是作老田的,冇碰过这样的事,也冇用过洋肥,真的冇办法。”
贱伢回家想了半夜,总算有了法子,连夜开了一个社员大会,布置了挑水任务,并通知食堂散会后马上煮饭。会上,伏生堂客及宝春等都提出了异议,意思是附近就有水井,何必舍近求远,芳妹子、小红等人纷纷支持,会场里一时喧闹起来。贱伢呵斥道:“那实验田边上还有塘,河里尽是水,水不冰不是空的,卫星随随便便就放得出啊?犊婆子还尽是名堂哩,这里要忌口那里要注意,这比堂客们生个崽难得多呐,多走几步路就叫咆哒,老话讲得好,人哄地皮,地哄肚皮,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还懒得这样屙血。”台下顿时鸦雀无声,几个多嘴女人被噎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黎明之前,西斜的淡月挂在山巅,包括突击队成员在内的二百名妇女挑水队就列队出发了,上了马路就平均分成两队,一队前往半月冲的龙饮泉老井,一对往西泉老井,两口老井都在二十里外,贱伢都曾经去过,都是四周林木荫翳,夏天依旧凉气袭人,喝过水后,翕张的汗毛都会收闭。下午一点多钟,陆续有妇女三三两两挑水回来,都遵照指示在桶上盖了稻草,不少积极分子都照常打着赤膊,而把衣服盖在桶上。
二点整,贱伢命令卫星田开始放水,全部放干后,换上挑回来的凉水。持续换了半个月的水后,禾苗终于全部转青,挑水却直到天气转凉才停止下来。期间有几十人中过暑,本来彭冬英等积极分子开始还死撑着,后来听见贱伢说中暑的都有资格评先进,于是大家才放心大胆争前恐后的中起暑来,当然有些是故意装的,而且假的比真的更能给领导留下好印象,因为过半天这些人重新又能生龙活虎的出现在队伍里,比起那些病态恹恹的真的积极性更高。
大家都坚信禾苗转青是井水降温的结果,其实只是稀释了肥料。盛夏酷暑里没有保温措施,挑桶走几十里,就是冰块也变成了热水。
不久禾苗长得异常茂盛,密密麻麻像一丘过了季节的种秧田。小满与林伢子兄弟在田边转了一圈回家,直夸禾苗长得好,金婶说:“三周不是看媳妇的。”小满问什么意思,金婶逗他:“生下来才三周的毛毛肯定还冇儿子,冇儿子怎么讨媳妇。”
除了每天换水,管理区还借调来十台喷粉器分班轮流向田里鼓风,谭书记专门派人上县城借来手风琴,却没人会用,正准备再去城里请人,就听人说玉品在县里读书的时候学过,不禁勃然大怒。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3。7 我先垫点东西,莫把铺搞脏了
我先垫点东西,莫把铺搞脏了
谭书记亲自到托儿所把玉品狠狠教训了一顿:“为什么不主动讲出来?为什么不自告奋勇为集体排忧解难?是不是对大跃进不满?”玉品托词说:“我也是半生不熟的,怕误事不,再说我只会几首苏联曲子,不晓得合不合中国的卫星。”
谭书记喜出望外:“老大哥的还要不得,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求之不得呀。”当即指定玉品每天对着卫星田演奏两场。
玉品每次把几首苏联曲子演奏完后,就开始像南郭先生一样一顿乱奏,别人也听不懂。没有演奏的时段里,贱伢就让她把公社弄来的收音机摆放在田埂上播放,村里人几乎都没见过这玩意,边上随时都有人守着瞧稀罕。瞧着瞧着,也就慢慢对写在各处墙壁及田边宣传牌上的口号深信不疑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的确也不由人不信:从摸田、除草到除稗等每一个环节,每天几十上百号人守着忙出忙进,比传闻里伺候襁褓中的皇子皇孙还要细心周全,更重要的是,种田用上了从未见过的尖端技术。
每次玉品强忍着笑意演奏的时候,三毛就会被妒火烧烤得坐立不安,莫名其妙的冲着所里的小孩子发火。
农历七月的某日,金家从食堂吃了饭回到家时,天已全黑了,伏生正匆匆从歇脚亭走过,看见远处似乎有人迎面走来,急忙蹲到亭后躲了起来。来人大步流星走了过去,伏生知道那是邓猛子,边小跑着赶往家里,便哑然失笑。
邓猛子虎背熊腰;喜欢鼓着水牛睾丸似的大眼瞪人,一年四季胡子拉碴的,头发经常结着块。他属小坡八小队,住牛头山脚下,从小就成了孤儿,桀骜不驯,靠族人抚养长到十岁,跟人跑到外头流浪去了,后来上井冈山当了红军,长征途中是机枪排的一个班长,一个年青漂亮的女军医疯了,邓猛子带着她脱离队伍——当然他自己坚持认为是部队打散了,两人追了几个月实在无法撵上,回到家乡重新做起了农夫。他头十几年一直为人低调,从不谈及在外经历,解放初期则逢人便提当年勇,直到陆续听闻当年幸存的战友都当了官,从此又沉默寡言了,做事却越发随心所欲,让干部们伤透了脑筋。出工的时候,经常拿斗笠盖在脸上呼呼大睡,队里便安排他捡粪,他却常年扛个扒子十里八乡游荡,天气稍一暖和,喜欢穿短裤光膀子四处捕蛇吃。由于一年下来也交不上一担粪,挣的工分很少,分的粮不够吃,他就挑了箩筐自己到仓库里去装,干部自然会去阻拦,他把对方推倒在地,大眼一瞪,吼道:“毛委员的粮,老子怎么吃不得?”久而久之,管他出没出门,队里都按满分给他记工了。
去年积肥要拆他家老房,拆房队不敢动手,当时还是叫高级社,社、队干部闻讯都赶过来压阵,邓猛子抡扒威胁道:“老子的机关枪撂倒过几百,还怕多搞死几个?有狠就过来咯。”业大口嘲讽道:“你这个怕死鬼耍么子横咯,真的有狠就不会溜回来当逃兵呐。”邓猛子顿时脸涨得像茄子,腾出一只手撩衣露出身上的累累伤疤,瞪眼说:“怕死啊?睁开你的瞎眼看看咯,老子在阎王爷那里报过好多回到了。”业大口冷笑一声,说:“莫指指指,那几个烂疤子天天露在外面,哪个冇看见过啊,你拿哒吓一下别个或许行,我不吃你这一套,大家莫信他哄。”手一挥,说:“给我拆!”邓猛子怒吼道:“挖死你这个畜生。”突然举起扒子朝对方挖过来。
业大口倏地猛退几步,扒齿深深嵌入土中,随即被迅速抽出,又连续几次嵌入土中,每次间隔都只在眨眼之间,其中一次离脚趾不到半寸远。邓猛子披头散发的疯老婆从外边回来,看到眼前一幕,乐得咯咯笑个不听,他忍不住投眼瞥了老婆一眼。业大口趁机反身撒腿跑开,在远处田埂上停了下来,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其他人早已退出坪外,看见邓猛子骂咧咧追过来,纷纷落荒而逃。
玉品洗过澡,端了盆去塘里洗衣,起身欲回家时,伏生堂客端着盆走了过来,附着耳朵轻声说:“他回来了,在那边累得鬼一样,人都廋了一圈,跟劳改犯差不多,把我都吓一大跳。”玉品问:“就修完了,我爷和哥哥怎么还冇回来?”伏生堂客说:“哪里,他讲至少还要半个月以上,想歇一天就过去,时间长了会瞒不住,你爷哥哥都冇得事,他本来想过来报个信,怕别个看见,要我洗完衣服到你屋里去一趟,既然遇着你了,我就不过来了,上头管得好严的哩,根本不准请假,凡是私自回家的都会被押送回去,哦,他讲你哥哥差点被石头砸到,幸亏日伢子救了他哩。”然后把细节描述了一番。
玉品回家晾完衣服,也到天井乘凉,告诉母亲伏生哥回来了,金婶算算日子,说:“今天是赵婶生日,伏么子历来孝顺哩,比他二个哥哥还孝顺。”小满和伏生关系好,要过去看望,金婶说:“白天再去吧,人家这么远跑回来,肯定累了。”小满说:“又不尽坐,白天夜里不一样的。”金婶说:“不一样。”小满问:“怎么不一样?”金婶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大了自然就会晓得。”
小满耐住性子坐一阵,借口上茅侧悄悄溜往赵家,看见屋里已熄了灯,在窗外树下犹豫起来,听见房里女人的声音:“莫饿鬼一样喽,还讲下子工地上的事情。”伏生说:“有么子尽讲得,人起堆,就是冇得女的,吃过晚饭还要做好几个钟头,收工回来想讲点荤话都冇得劲了,早晨还冇睡得醒,哨子就催命一样的攒劲吹,有两次梦见你,短裤流得滘湿,被别个笑得要死,另一条又冇干,冇办法也只得换了,搓洗一下才去吃饭,向营长还讲我磨洋工,讲要向公社反映;哦,对了,牛屎还只做得十来天就绊哒脚,天天在床上困觉,其实只是膝盖磕破点皮,装的,有人的时候上茅房都要拄根棍子,冇人的时候飞走飞跳,还被我碰见一会。”
女人笑,说:“就你骚得恶,别个不照样过。”伏生说:“肯定不同啦,我结婚才几天?来咯,莫尽讲。”女人急忙说:“等一下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