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荡产、卖儿卖女和跳楼上吊了!”
“不就是赚点小钱周转下吗,有什么要紧的!”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开通。
“不行,反正就是不行。”说话间,文欣倒是记起母亲经常说买房子的时候借了某某阿姨5千块钱,几年了都没还上。算算自己几个月的成绩正好五千,一把取了出来送了回去,告诉他们亏得只剩下这点了,让他们拿去还债,以后别惦记炒股了。
“怎么人家都赚,就你还亏呢?”心安理得地接过钱,母亲还不满地唠叨着。 。。
第四十一章 回头是岸
“师傅,咱们撤吧?”这几天,文欣一直跟孙师傅讨论这个话题。
“撤什么呀,行情还那么好,股评说上证指数要冲击1400点呢!”
“已经从500多冲上1200多点了,中间连一次像样的回调都没有,太离谱了!”文欣分析,“从技术上讲,这样的行情已经是强弩之末,积蓄几年的能量已经全耗完了;从基本面讲,咱们中国可是典型的政策市,从10月份起国家一直是利空不断在打压,可股市和股民都疯了,每一次利空出来股指又往上窜一头,这太不正常了!师傅,咱老百姓跟政府斗是斗不过的,最近这几周忽然什么消息都没了,可这不等于政府就能放任股市这么疯狂下去。”
“怎么政府就看不得老百姓赚点钱呢?”孙师傅很是气愤。
“这是两码事。现在国家基本面那么好,什么都欣欣向荣的,股市当然他也希望能走好。老百姓能赚钱他也自然喜欢,老百姓有钱了就心安,心安了就天下太平。问题是咱们股市这么走下去会出大问题,迟早要崩盘。会炒股的不会炒股的都涌进来,大家都在投机,丁点儿的投资理念都没有,这还叫市场吗?就好像一个赌池,人人都不投币,却都要从里面拿钱,哪来的钱?何况股票不完全等于赌博,股民投入的资金是给企业投资的,照常理说就是企业盈利,才会有钱赚,有红利分,这和存银行取利息是一个道理。只是因为股票可以通过上涨或者下跌的预期随时在市场里流通,比银行又多出几分投机的成份。如果投机超出投资的底线,市场是会跨的。”
“那跨了怎么样?”孙师傅立即惊慌地问。
“垮了就没了呀,垮了股票就变成白纸了,一毛钱都不值了。您没听说旧社会也搞过股市么,结果人家有钱人把股市里的钱圈空以后,股市崩了,老百姓跳的跳楼,上的上吊,真不是骗人的。”
“啊?那怎么办啊。”
文欣又好气又好笑地接着解释:“咱们现在不是旧社会啊,所以股市偏离跑道的时候,政府一定会把它拉回来的。您等着看吧,连出十几张红牌还打不下来的股市,政府一定会出杀手锏的。我已经把这两个月赚的一点钱抽出来了,剩下留在里面混,反正钱不多,亏就亏,我也不心疼了。您也撤吧?要不您把本金抽出来,只留下赚过来的那几万块钱,也可以炒啊。”
“本钱多才赚得多嘛。”孙师傅扭捏地说。
“师傅,股市不是摇钱树由着你发财的,稍不留神就可能血本无归。您就把它当成赌博吧,赌运再好也会有晦气的时候,要想赢就只能管住自己不贪心,见好就收。您就听我的吧,最近我总心神不宁的,我直觉可是一直很灵敏的!”
“真的会跌吗?股评家说还会涨呢,怎么你跟他们说的不一样?”
“股评家说白了都是庄家的托,他们只会诱着你把钱投进去,他们才好跑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庄家是大鱼,咱们可是小得不能再小的虾米了。要想不被吃,咱们就不能下它这条河。既然已经游了半天还没被吃掉,就更不能侥幸了。我知道挡着人家财路不好,可这些都是最近我一心钻研出来的心得,旁人咱还不跟他说呢。”说着,文欣呵呵笑了起来,“我告诉您我这几天一直做个梦,梦见一只好大的老虎直扑到交易大厅里面,满大街地追着人咬,这兆头太不好了,咱们撤吧,啊?”
“行,我就听你这大学生的。”孙师傅终于做了决定,当即出门打电话把手里股票卖掉一半,还自言自语,“卵日的横竖是赚来的钱,我把本提出来耍得更安心。”
差不多就是那个周末,1996年12月15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正确认识当前的证券市场》出台,政府的杀手锏终于使出来了。16日,关于深沪两市实行涨跌停10%限制的公告一出台,两市大盘全线跌停,平日里金蛇狂舞般的走势线变成了一根毫无生气的直线,死蛇样僵硬地躺在跌停板上。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师傅惊慌地摇着文欣的胳膊,“我还有一半钱在里面呢!”
一个接一个的跌停,初涉股市的文欣就遭遇这样的惨况,虽然心里早有预期,也不免惊吓得脚步虚浮,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第三天跌停板刚一打开,许多不知死活的人又开始纷纷抄底抢反弹,文欣却全部斩仓出局,毅然退出了股市。这不是她想要的,本来进股市是为了学东西,不料看到的全是疯狂。失望之余,她的心里还有几分悲凉,好几天都意兴索然。
“您要不想炒股了您就把钱都抽出来,还想接着炒您就捂着,不要卖也不要补仓。我算过,如果按照正常的调整,深指大概会回调到2780点左右,到点了您再补仓进去接着炒,应该能把亏空补回来。想开点吧,这都是您赚来的钱,跌起来也别太心疼了。”文欣虽然说着话安慰师傅,心里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2780点,是自己预测的市场底,会是政策底吗?政府的力量太强悍了,而庄家凭借灵通的消息也可以在股市里翻云覆雨,苦的只是老百姓散户。想着那些揣着微薄的积蓄满怀希望而来的人们,文欣的心痛得有点麻木。
几个月以后,股市真地跌到了2780点,随之而起的竟然是以迎接香港回归为炒作题材的5个月大牛市,股市再度疯狂了。可文欣已经失去了兴趣,不想再涉足其中。她默默地看着股民们一张张脸从绝望转为欣喜又转为癫狂,心里默念着:股海无边,回头是岸吧!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十二章 我在思考
最近文欣总觉得身边的人看她的眼光怪怪的,怎么个怪法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车间的人、宿舍的人,甚至是宿舍传达室的大妈看她的眼光都好像不一样了。传达室的大妈平常对人爱搭不理,最近总是很热情地叫文欣进去烤火,有次还故作神秘地冲着她挤眉弄眼说“真有你的,藏得那么严实”!
又过了不少日子,文欣才七弯八拐地从众人嘴里拼凑起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前些日子,有位姓文的省委高官来本区视察工作,一帮地方官竭力讨好。不知道哪个强人竟然打听到高官有一位侄孙女在本区工作,言语中试探上司,也没被否认,心下就做好了回头好好安置的打算。这消息在当官的圈子里这么一传二传,竟然神通广大地怀疑到了默默无闻的文欣头上……
“我的天,上帝疯了还是世界疯了!?”听了这消息,文欣简直有点哭笑不得。据说她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家世还不错,日子过得殷实得很,曾经买过一片莲花地。所谓莲花地,照风水上说,就是出行善存德的后辈子孙,甚至可能出大贤大哲之人。后来家道衰落,又赶上爷爷的爷爷是个败家子,吃喝嫖赌外带鸦片什么都来,死的时候家里败了个底朝天。这倒是好,爷爷在土改的时候十足十的赤贫,逃过一大劫。近一两百年功夫也没听说过家里出过什么显赫,父亲这一辈凭着读过几年书好歹变了城里人,吃上了国家粮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想起当年那片莲花地,大家都说土改都分完了,估计那福分早没了。现如今却被别人硬塞了个什么高官的侄孙女的名号,真是滑稽得很。
也许是托这谣传的福,劳资处竟然下召令把文欣调到了科研中心。孙师傅说这是个好地方,全厂的干部子弟和关系户差不多都在这里头呆着呢!别的不说,工作清闲福利好,管其它车间倒闭也好,科研中心永远是旱涝保收,只要工厂还有口喝的,这里的人就能分到半口。不管怎样,文欣看来是被天上掉下的一块馅饼给砸中了。
负责接待的是杨师傅,也是科研中心的文书兼后勤。年轻的时候写得一笔好字,唱得一嗓子好歌,也是个很风光的角色。年纪大了,办公室里有了电脑大家都打字了,她虽然还名为文书,实际上却只负责些接待和分发办公用品。
杨师傅把文欣领进办公室,指给她一张办公桌,说以后这就是她的了,还特意补充说:“这可是张宝贝桌子,前两个坐这地方的人可都是考研走了的。”文欣连忙称谢。杨师傅又抱过来一些绘图仪、直尺、稿纸、铅笔、橡皮什么的,放到文欣桌上,临得要出门才忽然想起:“对了,我给你介绍介绍办公室的同事吧。”
两个人进进出出几个来回,忙忙碌碌了好一阵子,整个办公室竟然没有半个人正眼瞧上一眼。文欣只好尴尬地笑笑,说:“好像大家都在思考问题,挺出神的。”一句话倒是把几个人都逗笑了,趁着这股子热乎劲,文欣赶紧自我介绍:“我叫文欣,初来乍到,请多指教。”
同事们稍微致意了一下,又开始沉思。
上班十多天文欣就发现了沉思的好处。确切地说,文欣的办公室如果不是国家特批下来什么科研项目,他们就基本没什么事干。可是没事干的时候又偏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没事干,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地装深沉,装出一副“天之将降大任于斯人”的架势。比如有人手里拿着一本《机械设计方法学》,看上去实在是很勤奋地在钻研,一个星期过去你路过发现他翻开的还是同一页;比如有人桌上摆着一张零号装配图,时不时用尺子在上面左瞄右瞄,时而拿着橡皮苦思冥想,时而又拿起绘图笔一副踌躇不决的样子,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