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个下颌有胡须的名匠之中,年轻俊逸的一男子无比醒目。
许是感觉到古绯的注视,那男子转过头来,随即对他眼梢一弯笑了起来。
那熟悉的容貌,不是明月公子是谁!
古绯实在是没想到今个会在这见着明月公子,她在易州的那两年,就没从明月公子身上查到半点的端倪,且这人平素再庄重正经不过,就是连男子爱逛的烟花柳巷都不会去,可她从易州来大京之时,这人都还在易州,如今稳住在一群宫廷名匠之中,身上同样穿着官服。
明月公子似乎想了下,他揭起袍摆,施施然起身,朝着古绯走来,引得其他几位宫廷名匠对古绯多看了几眼,就是边上同为来比斗的制墨师父都面色古怪起来。
“姑娘,真是巧。”明月仿佛没注自己身上今天穿的是官府,到古绯面前,他依然如从前那般向古绯拱手行礼道。
古绯勾了勾嘴角,她脸上也带出笑意,可眼底却是冰冷的审视,“不敢当,明月大人折煞小女子了。”
说着,古绯微微侧了下身,将明月那一礼让了过去。
明月挑眉恍然,他低头看了看自个身上的官服,轻笑了声,“姑娘也不必多礼,还是直唤在下明月就好,易州的两年多有受姑娘的照顾,明月改日定要好生酬谢姑娘。”
(阿姽:大概晚点七八点会是第二更。)
189 龙香不止如此
杏眼虚眯,古绯微抬头,看着初阳下的男子,有浅淡的光晕从他脸沿流水而过,带着温暖的柔和。
古绯点点头,将目光落在一边,却是不想再说其他。
明月轻笑了声,似乎半点都不会古绯这点失礼而生恼,他对夜莺也点了点头,就回到楼阁台子上去了,剩周围不认识的制墨师父,面色古怪地瞥古绯。
古绯轻轻摩挲手边的木牌,半个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十五的数字,这便是她参加贡墨争选的身份,且拍在第十四位师父后面。
她朝整个场地中梭巡一圈,不期然地看见了墨家的人,墨家的制墨师父很好辨认,穿着统一的灰白色窄袖袍子,一副鼻孔看人的傲慢模样,他们也不主动跟周围的师父说话,对那些搭理上来的,也是爱理不理地模样。
古绯冷笑一声,她估摸着要到最后墨卿歌才会来,毕竟此次贡墨征选,这些墨家的师父都是以个人名义参加,而墨卿歌才是打着墨家的名头。
墨家一贯这么做,这也是避免最后的冠首话落他人之手。
她视线移到别处,场中基本有一半的师父是大京墨商会的人,这些人和其他一些制墨师父泾渭分明,很明显就能看出是大京的师父和其他郡州的,两者可谓互看不顺眼。
大京的师父觉得其他郡州的,都是一些技艺粗劣的,而其他郡州的师父,则觉得大京的是闭门造车固步自封,早已腐化。
古绯没往任何一堆人面前凑,会制墨的女子本就少有,还能来参加征选的就更少了。
她大概扫了眼,这场中的来的女子,除去那些艺师,也就四五名而已。
日倾中央。时辰差不多之时,有司仪唱了声,扬手就欲敲悬挂中央的黄橙橙铜鼓,就在这当。一阵环佩叮咚作响的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是,淡雅又浸入心脾的暗香涌动,带着甜腻的芬芳,叫人忍不住想多嗅几口。
古绯眉头一皱,她捻起袖子,不自觉掩住鼻尖,她嗅觉比常人灵敏,故而再很多人闻来很是舒服的芬芳到她鼻尖,就觉刺鼻非常。
“卿歌来迟。让诸位久等了。”墨卿歌莺鹂脆生响起,然后一袭藕白衣裙的窈窕佳人娉婷而立在门口,一双美目盼兮,生姿妙曼地扫了场中所有人一眼。
“大姑娘……”
“大姑娘,安好。不晚,时辰刚好……”
“大姑娘……”
眼见墨卿歌一出现,墨家那伙人当即迎了上去,脸上谄媚尊敬的笑意,能让人眼花了去。
墨卿歌嘴角含笑,仍然那副优雅圣洁的模样,她一一看过每一个人。让所有的人都会产生一种她在看我的错觉,继而觉心头激动非常。
如众星拱月一般,墨卿歌在墨家人的环绕之下,缓步到场中央,并朝楼阁台子上那几位宫廷名匠屈膝行礼道,“墨家卿歌。见过几位名匠大人。”
其中一山羊胡的老者,一抚胡须虚手一引笑道,“墨大姑娘多礼了,快快请起。”
明显其他几位宫廷名匠皆是以他为首。
古绯眉头轻拢,这人左清跟她说过。司墨坊坊主,位五品,名霍期,家中三代为匠,皆是宫廷匠师,一手雕刻墨模的功夫出神入化。
此人处事极为圆滑世故,手腕了得,常行走宫廷,这么多年,应是谁都不得罪,将中庸之道玩的炉火纯青,是以,是大京有名的“老好人”,当然,手上也是真有本事的。
古绯想着有的没的,墨卿歌这时候寒暄完,退了下来,墨家的人都围绕在她身边,她状若无意地瞥了古绯一眼,一侧身,就将她身边起先一直遮挡的人影露了出来——
湖蓝斜襟衣衫,广袖大带,一身如日暖人的俊逸气度,却是乐清泊无疑。
古绯当没看到墨卿歌的挑衅,真要打压对方,自然要从最为得意的地方来下手。
第一场的比斗在司仪敲响铜鼓后开始,从一号木牌开始,依次上到楼阁台子上展出自己的墨丸。
第一个上场的是为矮小精干的师父,一身短襟衣袍,眼神有怯懦,一看就是小作坊出来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从怀里摸出一细绢包裹的墨丸来,竟是连墨盒都没有。
底下想起唏嘘的哄笑声,甚至还有缺德地师父大声地闹将起来,“连墨盒都没有,赶紧滚下去吧……”
那人面色难堪,他握着自己的墨丸,双眼通红,好半天不吭声。
“这位师父,请展出墨丸。”司仪上前提醒道。
那师父感激地一点头,赶紧拿出墨丸。
古绯眼力好,她看的清清楚楚那是枚飞燕样式的墨丸,灵动如真的翱翔翅膀,微仰起的头,像是真要振翅欲飞一般。
连墨盒都无法制备的,自然是请不起艺师了,只见那师父看着自己的墨丸,一瞬脸上的神色就安静下来,他向司仪要来笔砚,只能用最原始的法子来让众人品鉴。
不慌不忙的研磨,有序有度,待一小汪的墨汁浓郁似夜之后,那师父执笔,饱蘸墨汁后,提笔在纸上书下个大大的“墨”字。
那字其实写的并不好,歪歪扭扭,不整齐不说,还少了一点,如此能看出,这位师父,只会制墨,字并不识几个,尚且生计困难。
当司仪将那张纸展开,下面的讥笑声更大了。
那制墨师父低下头,死死握着飞燕墨丸,如若不是还等着几位宫廷匠师的品鉴,只怕他早便冲下了台子。
古绯微微摇头,心下有叹息。
夜莺不太懂,她同很多人一样,只看到那师父字写的不好,连墨盒也制备不起,眼见古绯神色,她低头小声问道,“姑娘,这第一位师父如何?婢子是看不出来。”
古绯本就有心让夜莺多见识一番。当即回道,“品鉴墨丸,当从质地、色泽、香味等方方面面来看。”
“那师父的飞燕墨丸,样式不错。可还能再精巧些,当然这和墨模有关,可墨丸质地轻盈不透,色黑而纯,书写之际无香,研磨无声,算的上是一枚好墨。”
说完,她瞅了周围的人一眼,“夜莺,你入我门下。为第一大弟子,当不可与常人同日而语,务必要有自己的体悟,即便众人皆醉,你也要做醒着的那个。”
夜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即便后一句话她这会不太明白。也用心记着。
古绯瞅着那在台上务必局促的制墨师父,“记下这人,比斗之后去打听打听,稍加提点,便可成为我玄朱坊的制墨师父。”
夜莺闻言,赶紧多看了那人几眼,将面容和身形以及木牌上的数牢牢记住。
这当。几位宫廷名匠品鉴完,致了和古绯刚才说一般无二的品鉴词之后,便当场宣布,一号木牌持有者过了比斗。
话落,底下的人再没一个敢小看,刚才起哄最大声的几个。更是面色尴尬。
那制墨师父无比激动,他收好墨丸,朝几位名匠大人深深鞠躬行礼,然后退下台子,站到角落中。安心看其他人比斗。
与此同时,墨卿歌对边上一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低语了几句,那管家也看了第一位制墨师父好几眼,还点了点头。
随后是持二号木牌的制墨师父,这一个就差劲很多,还请了艺师,那艺师也是相貌姣好的,穿着粉色衣裙,穿梭如蝶地研磨后又制笔点沾,举手投足之间,妖娆妙曼,翩然若舞,也算好看。
只是可惜,几位名匠大人看过墨丸之后,一个个摇头,最后二号木牌被阻拦在外,止步与第一场的比斗。
陆陆续续的制墨师父展出自己的墨丸,各种艺师都有,吟诗颂词的,直接泼墨作画的,也有那等抚琴为伴,盈盈起舞的,端是让人眼花缭乱。
古绯没半点不耐,尽管日头渐中,场中开始灼热起来,她依然眼都不眨地看着,有人不断擦拭汗,可她硬是冷冷清清,鼻尖汗珠都没冒一颗。
而墨卿歌自然是有人撑了凉快的华盖,身边还有婢女轻摇罗扇,好不自在。
很快就论到古绯的十五号木牌,当司仪喊了声后,当即就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厮搬了三面高架擂鼓上台,且用洁白似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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