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狂想曲- 第29部分

好半天之后，希恩才首先反应过来，当即问了修迪拉一句：“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希恩，在喜欢开玩笑这个兴趣上，我和迪奥的想法基本一致，可若事情牵扯到族人的生计和族群的生存，我作为族长是开不了玩笑的。你以为我为什么害怕迪奥，又为什么不为挣两千五百万美塞塔而出卖他？很简单，他是我们妖精族的经济之神，也是掌握我们命脉的人。”修迪拉黯然一笑，“对以往的妖精族来说，依靠人类生存是难以启齿的耻辱，可现实中的种种问题却证明，象以往那样静静在妖精森林中生活，自给自足清贫度日的生活根本没法开创未来，甚至连基本的温饱都无法保证。因为贫穷，有不少我的族人受伤或生病却无法医治，只能落个终身残疾甚至死亡的下场；因为贫穷，我看到很多同胞因为无法忍受平淡生活而离开森林，可最终却沦为了他人的玩物；因为贫穷，我看到了这许许多多悲惨的故事，而迪奥在十年前给我想的法子虽然和族群的本意不符，可却让妖精族摆脱了贫穷和落后，所以我感激他，我们整个族群都应该感激他。”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修迪拉略略停顿了一下，迪奥则马上趁着这当儿开了口：“修迪拉，不要说了，再说下去就……”

“不，我要说，请让我说，这些事情已在我心里郁积了十年，就让我有个宣泄的机会吧！”修迪拉轻轻摇头拒绝了迪奥的建议，望着那八名浑身微微颤抖的妖精族女孩，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出于保护族群的颜面，也应你的要求，我从未告诉任何人这个转机是一个人类带来的，可现在我忍不住了。我不能昧着良心，让族群的恩人因为说了一两句调侃话而被同族怨恨，我之所以被他怎么调侃也不生气，不只因为我没法对恩人生气，更因为我真的尊敬他！好了，你们都给起来，本来我想叫你们出来服侍我和迪奥先生的，但现在不用了，都给我出去！”


八名妖精女孩低着头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这么退出了房间，恐惧和羞愧交织而成的复杂感觉，已令她们在经过迪奥身旁的瞬间，再没有一个人有勇气抬眼望向他，这个她们刚才曾为之怨恨的人类。希恩和罗林斯自然没有她们那样的感觉，尤其是一向喜欢与迪奥作对的希恩，在大致了解了整个事件的前后来由后，这种向哥哥权威挑战的逆反心理再度发作，此刻低声的嘟哝就是一个例子：“可是，叫人从事收贼赃的工作，提出这种变态建议的人真值得尊敬吗？”


“值得，因为这一行真的非常赚钱，这里之所以能布置得如此奢华，还能装设刚才那种扭曲空间的特殊魔法发生装置，都来自于贼赃转手的丰厚利润。”修迪拉淡淡地笑道，“十年前还没碰上迪奥时，我的确很清高，我的整个族群也很清高，而在为了族群生存而堕落到这个地下行业之后，我才发现以前自己实在是幼稚得可笑－－对这个世界来说，贫穷的清高一点意义也没有，没有物质支持的高尚与其说是一种气节，倒不如说是自我安慰的一种虚伪。金钱并非万能，可没有金钱就一无所能，死于贫穷和死于富贵，也许前者能更有气节，可这不代表后者就是耻辱，所以我现在不管被人怎么说也认了，反正我是再也不愿意看到，同胞们受穷挨饿凄凉度日的惨状了。”


希恩和罗林斯无言以对，至少他们以前就从没想过，传闻中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妖精族也会为经济问题烦恼，也到这时他们才明白，迪奥之前为什么总是笑着说“脱离现实就是不成熟”，因为曾给修迪拉提建议的这个男人早就知道，传闻不过是传闻，一涉及到现实什么美好的事物都会原形毕露。


“就此打住，再说下去我真的要翻脸了。”见好不容易炒热的气氛又被修迪拉弄得冷清起来，迪奥的面色多了一丝愠恼，“还是回到正题，好好谈谈我要你办的三件事吧……不过我想你至少已知道，其中有一件是什么了吧？”


修迪拉含笑点头：“那是自然，你会到我这来，当然是看中了我所掌控的菲迪兰地下销赃网络，再和你前一段在菲迪兰皇宫内大闹一场的情形联系起来，若我还猜不出你想出手‘星辰之冠’，妖精族聪明智慧的形象恐怕就要被我丢光了。”


迪奥哈哈一笑，马上就从腰间取下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随手抛到了修迪拉面前的茶几上：“这件宝贝只有你吃得下，别人要么没胆子和菲迪兰皇室过不去，既不敢收也不敢卖，要么就是囊中羞涩，出不起它的天价，开个价吧。”


修迪拉伸手打开方盒的盖子，璀璨夺目、闪耀流动着五色光华的“星辰之冠”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除了修迪拉和迪奥外，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这件精巧绝伦的稀世之宝所吸引，再也无法移开半寸，但也就从这一刻起，修迪拉和迪奥开始了一场商业气息浓厚的谈判。




第十三章

“迪奥，我丑话说在前头，恩人归恩人，可生意就是生意，我做生意时只考虑赚钱，私人交情和道义我从不带进工作中，所以若有得罪请不要怪我。”在一瞬间，修迪拉的神情就彻底完成了从妖精族长到销赃商人之间的转换，这个严肃认真的声明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发出的。


迪奥的神色也变得正经起来，就连微笑都充满了针锋相对的玄机：“彼此彼此，我也是一样，该狮子开口时我绝不会嘴软的。”

“那好，一口价，一亿八千万美塞塔，拍卖手续费和消息保密费共计一千三百万美塞塔另外单独计算，如果你不想收钱后再付款，我可以直接划拨一亿六千七百万美塞塔给你，至于要现金还是支票随你选择。”修迪拉从怀中掏出一副带着荧光反射镜的特殊眼镜，凑到“星辰之冠”前仔细地观察起来，在将它的每个部分都对着不同角度检验过好几遍之后，妖精族商人给了迪奥一个天文数字般的开价。


“一亿六千七百万美塞塔，现金支票任君选择？”罗林斯和希恩差点吓得晕倒过去，虽然修迪拉亲口承认他掌握着菲迪兰的销赃网络，但他们却没想到他的生意会做得这么大，如此惊人的金额居然能以任何方式随时支付，可让他们惊讶的并不止如此，迪奥应对修迪拉的话语才真正变态到了极点。


“不行，这个估价太黑了，我不能承认这种只算原材料费的计价方式，”迪奥的算盘远比想象中要精，对黑市行情了如执掌的他立即推翻了修迪拉的杀价，开出了一个两倍于对方的超高价格，“三亿六千万美塞塔，一分也不能少。”


修迪拉的面色立时黑了下来：“三亿六千万？迪奥，不要太过分了，你是怎么得出四亿拍卖底价的结论的？要知道，我对它的基本估价只有两亿五千万，由于目前正在风头上，能按八成估价作底价就不错了，我因此按两亿底价付你一亿八千万，再扣一点必要的费用，这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是啊，大哥，一亿六千七百万就很足够了。”罗林斯和希恩几乎是同时开口劝起了迪奥，在他们看来，这个价格已经优惠得让人惊喜，再加上修迪拉言之成理，生怕迪奥太贪心会搅黄这单买卖的两人无意中站到了修迪拉一边。


“你们懂什么，给我乖乖的闭嘴！”迪奥丝毫不为妹妹和弟弟的发言所动，一席比修迪拉更有力的说话顿时将修迪拉的自信消磨得半点不剩，“的确，‘星辰之冠’完成的时价的确是两亿美塞塔，可它本身的完美艺术水准在这么多年里至少增值了一亿美塞塔，再加上制作者里撒拉的去世使它成了孤品，因此黑市上对这件宝贝的起价大约在四亿五千万左右，尤其是一直和菲迪兰皇族有过节的利拉德帝国与希丹皇国，都声称不管花多少钱也想得到它令菲迪兰皇室丢脸，而最近即将访问菲迪兰缔结外交关系的三个国家，米斯拉、加鲁巴和雪妮蕾的皇帝相信也都相当富有，打算和菲迪兰有个良好开始的他们，应该会认为‘星辰之冠’是个很好的见面礼，因此为它花起钱绝不会吝啬，若是这些有心人一起来到黑市竞拍，你最起码可以以四亿美塞塔的底价起拍，出手时说不准能达到六到七亿美塞塔，但我不说这个，只要你按底价九成为收购价的黑市行规计算，出价不少于三亿六千万美塞塔有没有道理？”


修迪拉当场瞠目结舌，迪奥精辟的见解将他的如意算盘彻底曝了光，暗地里以为能狂赚一票的他这下才明白，迪奥的精明狡猾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为这次销赃所做的情报工作甚至还把眼下的政局时势都包罗了进去，如此周全精密的计算已到达了艺术性的完美境界。


于是大约五秒后，意识到和迪奥比精明毫无意义的修迪拉立即举双手投降：“服了，三亿六千万就三亿六千万，就敲定这个价码成交。”

希恩不由得大为惊奇：“修迪拉先生，这样就完了？您不再多砍些价吗？”

“再砍价？”修迪拉的脸色就好象见了鬼一样，不，就算是见了活鬼，也很少有人会把脸扭曲成这么恐怖的模样，“我刚才只砍了一次，就反被他把价格提了整整一倍，而且还被他辩驳得体无完肤，你说再砍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呢？”


希恩当即无话可说，迪奥的最强本领“说服”到底有多厉害，她和罗林斯可是有过整整十三年的亲身体验，修迪拉的恐惧她完全能够了解。对付这种完全无法对抗的本事，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迪奥没提出更过分要求之前，服服帖帖地举双手投降，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更大的损失，又或者更糟糕的结果。


“生意就到此为止，剩下的手续和细节我会安排周全的。不过说来也真讽刺，不管换什么面孔我都要吃你的亏，这算是孽缘吗？”满面都是苦涩意味的修迪拉将装着“星辰之冠”的盒子重新盖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还有两件要我帮忙的事是什么，现在能揭盅了吗？”


迪奥的嘴角扬起一个轻描淡写的微笑，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