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紧跟在后面道:“公子,我给你打的扇络子打好了,你跟我过去看看合不合心思。”
龚文彰苦笑道:“婵娟,赵大官人说的话若是真的,他敢大大咧咧在咱们家洗头洗澡安心睡觉?”
“那他?”婵娟疑惑。
龚文彰摆手道:“你继续去打络子吧。”
婵娟还不完全明白,见龚文彰无意再说,只得去了。
朱褀回家,赶紧去翻自己藏起来的细软。她想了想,赵岳还是那边等着,不知道朱四和赵岳能否制住龚文彰,丢下东西,舀了一件赵岳的衣服,来到那边。
在前堂见朱四和龚文彰面色如常地闲聊,放了一半的心,向朱四行了礼,往后院去。进了屋,朱褀掩上门,急步走到床前,问道:“怎么样?他答应了没有?你放心,他若不肯答应,我四叔一定会把他的头拧下来。我四叔年纪虽小,最护短,绝不会把你的事泄露出去。”
这时候赵岳也不好再哄她,笑道:“你既然答应和我走了,赶紧收拾东西,过几天和我一起进京。”
“进京?那不是……”见他满面笑容,朱褀忽明白过来,狠狠地朝他肩上搥了一拳,道:“你哄我的,是不是?”
赵岳抓过她的手,在手心里抚着,道:“你放心,兰兰虽不姓赵,凭你待我的心,我一定好好待她。族里若有人说她的闲话,我一定不会轻饶。”
心情放松下来,朱褀觉得浑身酸软。她没力气抽出手,顺势搡了赵岳一把,恨道:“谁要和你进京?你这死鬼,早点让天收了才好。我自己的女儿自己会养,用不着你护着。”
原本是阴天,又关了房门,屋子里光线不好,赵岳瞧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听话声怨恨中带着娇俏,忍不住搂过来亲了一口。
朱褀忙推他,道:“别闹了我四叔还在外面等着。你好好的,怎么会弄成这样?”
☆、第九十八章,无主凶案
“好好的?”赵岳苦笑,拉了朱褀的手放在背上,道:“若不是我机警,你真就看不到我了。”
朱褀摸到他背上长长一道伤疤,连忙打开房门,揎起他衣服。伤口从脖后长至腰间,伤疤上手够得到的地方涂了药膏,手够不着的地方露着红色的痂。“这是怎么回事?”朱褀惊问。
赵岳道:“我记得你四叔的身上常备着伤药,你去找他讨要一些。”
朱褀应了,连忙出来。
朱四听说心头一惊,刚见赵岳说话时神色如常,没想到竟受了那么重的伤。原本也想跟进去看看,转念想刚才见面,赵岳没有主动提起,这时候自己如何过去,忙舀出药,细细地嘱咐朱褀。
听他说完,龚文彰取了碗,倒了些水在里面。
朱褀低声道了谢,端了碗进来,将药调均了,轻轻抹在赵岳的背上。她瞧着伤口血肉外翻,忍不住哭道:“你上次信来,说过几天便回来。我数着日子等着,晚了这些天还不见你,我就担心有事,天天求神保佑。是哪个缺心少肺的人将你伤成这样?等会你告诉四叔,务必要他抓到凶手,为你讨回公道。”
赵岳听了,心里暖暖的。经过这一遭,他更加爱惜朱褀,待她收拾妥当,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朱褀又是羞又是忧,紧紧地攥着赵岳的手,快到前堂,才不好意思地甩开他的手,跟在他后面走进屋。
赵岳先与龚文彰见礼,道了叨扰;再向朱四致谢,四人坐下。
龚文彰做为主人,开口询问。
赵岳惦着龚春琳的情况。到了目的地简单地视察一番,将事情分配给手下,独自一人搭船回邺城。这细节他不便说,对朱四道:“那天夜里,我听得隔壁房间里隐隐有求饶的声音。”赵岳好结交朋友,时常听人说谋财害命的故事。虽然隔着船板听不真切。他仍心生警觉。不知外面情况,他将被子揎开,自己躲在桌下缩成一团,上面搭了件黑色长衫。手里紧紧握住防身匕首。
等了一会,房门被人推开,赵岳隔着衣服隐约看到几双脚走进房。
一个人奔到床前伸手往被子里摸了摸。低声道:“被子是冷的。”
另一个人道:“门掩着没有闩住,是不是起夜去甲板了?”
众人有了这想法,只是随便照了照。便退了出去。
赵岳暗想自己现在这处境终是被动,听声音那些人似乎进了另一间屋,他轻手轻脚从桌子下转出来,慢慢地走上船梯。甲板上有人持刀守着,待那人转身向另一边巡视,赵岳闪身躲进阴影处。
许久之后,赵岳看到五个人从船梯走上来。与甲板上的人汇合,一个个手举火把。倒提的寒刀上鲜血流淌。这是一艘载人的客船,赵岳估计足有四、五十人,竟无一幸免。赵岳心惊的同时暗暗疑惑这伙人是什么来历,看他们的行径并不象是求财,若说是寻仇,亦不至于将满船人尽数杀死。
“有没有看到什么人上来?”一个人问。
“没有。”
“这倒奇了,那个人去哪了?”问话的人自语,吩咐道:“你们再去仔细搜查一遍,半夜三更不睡觉,肯定有古怪。说不准我们要找的人……”他自觉失言,忙煞住话头。
其中一人道:“哥,何必那么麻烦,总归是要销毁证据,干脆一把火烧了算了。”
起先那人沉默了一会,应道:“你说的对。”吩咐众人放火。
不一会,大火从几处燃起来,众人匆匆跳上江面上一条小船。
赵岳在藏身之处不敢乱动,感到火势越来越大再躲不住,跳出来抓了一根带火的木棍往船舷奔。河水湍急,赵岳水性泛泛,不敢直接往水里跳,他记得大船旁系着几艘救生小船,就算凶手在船边设伏,亦不会留太多人,若将凶手砍倒,登上救生船,反而安全。
暗影里果然跳出两人持刀向赵岳砍来,赵岳一手挥舞火把,另一手持住匕首和两人战在一处。一时之间三人难分胜负,然而火势不容久战。赵岳把心一横,卖个破绽滚到一边,踩上船舷就要往水中跳,一个凶徒赶上来一刀劈在赵岳身后。赵岳人事不知,坠入江中,
不知过了多久,赵岳悠然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江边乱石上,显然有人将自己从江中捞出,看了背上伤口不知原委,不敢搭救。
赵岳感到背上火辣辣地痛,挣扎着爬起来,先在江边喝饱了水,摇摇晃晃找到江边渔户的住处。他自知狼狈不好向人求救,待到天黑从藏身处爬出来偷了衣物和吃食。此后这段时间,他或偷或抢,慢慢向邺城行进。
具体细节赵岳不愿详谈,只将自己在船上看到那几人的情形向朱四说了一遍,道:“去年,赵国送岳兰公主和亲,我听那几个人的口音和赵国使者十分相似。天大的恩仇也犯不着请千里之外的赵人插手,只怕是赵人追踪至此。”
“赵人?”朱四和龚文彰面面相觑。赵国远在千里之外,他俩活了这么些年从未见过一个赵人,怎么突然冒出几个赵人在此行凶?
“事情发生在临沅地界,临沅令可发了通告?”赵岳问朱四。
朱四摇头。
赵岳道:“我这些天在路上也没听到关于此事的任何传闻,当时是在深夜,就算江面上其它船只看到报官,那船被烧得干净,大老爷想查也没处查去,倒不如当什么事亦没发生,免生事端。”
“那怎么行!一船人啊!”龚文彰急得两眼通红。
赵岳叹了一声,看向朱四。
朱四了解地苦笑,他不知临沅县令的官品如何,但‘怕事’是当官者的通病,这事连原告亦没有。谁愿意揽事上身。
赵岳道:“临沅与邺城相邻,四叔和江湖各路都有联系,不妨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人知道那几个人的来历。我回京后找机会和兵部的人提及,此事可大可小,但不管什么原因。决不能轻易放过。免得让人说咱们栾国无人!”
朱四点头。
龚文彰原以为赵岳是皇商,贪利怕事,没想到他如此有血性,对他好感大生。起身向他深施一礼,道:“赵大官人深明大义,实在让人佩服。”
赵岳连忙将他搀住。强笑道:“龚贤弟不必行礼,满船人独活我一个,可知是天留赵某性命为众人报仇。赵某自然不能推脱。”
朱四向朱褀道:“赵官人奔波辛苦,你赶紧去买酒菜,给赵官人补补。”
朱褀应了,请朱四去自家坐。朱四又邀请龚文彰过去,龚文彰百般推辞,架不住朱四和赵岳一起相请,只得过去。
婵娟在门外听完赵岳的讲述。总算把心放回肚里,锁了院门。一个人在那边院坐着打络子。
到了傍晚,周祥赶了马车回来,婵娟迎上去,将下午的事详细向龚春琳说了一遍。
听到婵娟面赤口急赶赵岳出去,龚春琳不由笑道:“枉你平常总自诩聪明,人家两口子开玩笑的话,怎么把你给哄住了?”
婵娟嘟起嘴道:“我是蘀公子着急,别的人不敢保证,我知道公子的性子,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凭他昔日帮过姑娘,公子一定会蘀他隐瞒。到时候官府追查下来,咱们一家人全部玩完。”
龚春琳想了想,忍不住苦笑,凭龚文彰的性子,婵娟真没说错。“你这话倒是不错,可是你不了解那位赵官人的为人,狐狸一样的人物,就算咱们有心包庇,人家未必信得过咱们。”她说。
婵娟翻着眼睛道:“我第一天见他,哪知道呢。”
“你呀,肯定瞧人家衣衫破旧,所以心存轻视。”龚春琳斜眼睇她。
婵娟不敢辨,低头玩着衣角。
龚春琳道:“今儿晚了,你明天请他过来,总要拜谢一番。”
婵娟应了,去厨房端出饭菜,众人吃饭。
晚上,龚文彰回来将今天的事详细和龚春琳讲了一遍,龚春琳对赵岳的经历不感兴趣,吩咐周祥明天请夏毕媛过来。
四月十八,晴
龚春琳不想自己扮男装的事被太多人知道,一大早起来,依旧要婵娟给自己梳女孩儿的发式。
婵娟看着龚春琳剃去刘海的前额,嘟囔道:“早要姑娘别剃头发,现在这样,如何见人?”
“没有留海亦不是什么大事,看习惯就好了。”龚春琳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在她过去生活的世界,女人留短发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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