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的日子,穿上最体面的衣服,到亲戚家拜年,最奢华地鸡鱼肉摆满一桌,从热气腾腾吃到油被凝固起来,一桌人还在兴致很浓地喝着水酒,末了女主人又重新下锅热菜,重新端上桌来;讲农村里六七月大旱天撕破脸皮抢水救稻子的火药浓浓浓的争吵;讲毫无盼头的机械的劳作日子,自己家的全部农活,就由老老少少的人单薄的肩头撑着。
“那你父母呢?他们外出打工了吗?”乔子丹听得心里有些沉重,他始终觉得奇怪,怎么一家人的活,怎么会全部落到了老人与女孩的肩上。
杨杨神色一暗,低声说他们很早就没了,他们长什么样子,已是不清楚,父亲在她三岁的时候,跌入池塘就此而去,虽然有些许记忆,但也只有一个朦胧的样子,团团散散的似云若雾般,丝丝缕缕飘散而去。
乔子丹怔了一怔,非常懊悔问错了话,他不假思索地将胳膊环上她瘦弱的肩头,他有一种拥她入怀的冲动,但他不敢,怕她像刺猬一样躲开,只是轻轻地搂住她,试图一点一滴地给她传递幸福、温暖。
杨梅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这种物景相似的场面,这种村味浓郁的氛围,她竟着了魔似的忍不住将讳莫如深的家事给透露了。言罢,有些悔意,念想之下,不再出声。
一阵沉寂,谁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感受着海边吹过来的湿湿的海风,远处的汽笛声。女主人亮亮地嗓子在后屋门口响起:“阿丹,准备开饭了。”
杨杨一坐上桌,这才发现这顿饭虽算不了大餐,也算得上很丰盛,那米煮出来的饭,粒粒剔透,特别香软。几个菜也是色香味俱全,鸡是纯正的新宰的农家土鸡,热汽腾腾,汤里还飘着些金黄的油滴,一个羊肉干锅在小炉上烧着,吱吱的响声飘着羊肉和干姜、辣椒的香味,一个炒得青碧油旺的青菜和一盆水嫩水嫩的鸡蛋羹。
早餐还未吃过呢,杨梅不由自主地被这诱人的饭菜勾引得吞咽口水。乔子丹飞快地替她盛好饭递到她跟前,说:“开吃吧,要不要来点饮料。”
杨梅摇头,专注吃饭。
女主人热情地上了茶水,看着乔子丹一个劲儿地给杨梅夹菜,飞快的折身而返,乐呵呵地把门带上,将温馨美好的空间留给他们俩。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误入圈套
杨梅轻声问:“叫她一块儿吃啊?”
乔子丹笑笑说:“不了吧。呆会儿她又不好意思收钱了。再说——”
“再说什么?”杨梅瞪着水灵灵的双眼好奇地问。
“她也机灵着呢,你以为她乐意当灯泡啊。”
杨梅眉一皱,这鬼乱讲什么啊,她跟他又没那什么——是不是全世界都会这么认为呢,杨梅内心矛盾起来。乔子丹一下接一下的往她碗里夹菜,那鸡退还未吃完,另一条腿又飞快地落入她的碗中,一会儿是羊肉,一会儿鸡蛋羹。杨梅虽然怪不好意思,心里暖暖的,少女的心思有些飘忽迷离,飞上了幸福的云端。
这饭菜实在太可口了,杨梅专心地吃着饭,突然又想起来,下午还有个神秘而伟大的任务。“现在可以说了吧,下行你给我派什么活了?”
“现在不说这事吧。万一被你拒绝了,我食之无味啊。”乔子丹负隅抵抗。
“啧,你还不说啊,我怎么总觉得我像欠你债一样的。”
“先吃饭,莫谈国事。”乔子丹大块朵颐,含混应付。
香香甜甜的一顿中餐完成。
“喝点汤吧?”乔子丹爱怜的看了看她,动手帮她盛起汤来。
杨梅本来已吃得很饱,但汤已盛好,只得埋头细细啜饮,不过,这汤真的很鲜、很甜。
擦拭完嘴角,杨梅拿期待了一中午的双眼紧紧地望着他。
“好好,我说,我说。”被杨梅美丽的眼睛盯着浑身不自在,乔子丹被盯得举手投降“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意志瓦解了。”
杨梅意外又得意,早知道这招灵,早用这招呀,罗里八索大半天,没料到就能这样轻松解决。
“嗯,是这样,下行呢要办点儿,你陪我走一趟就行了。”
杨梅愣愣地,没转过弯来“然后呢,要不要做谈话记录?”老天,职业习惯又来了。
“不用,就纯粹地走一趟。”
杨梅这才确定自己没听错,脑瓜子转了一圈,又转一圈。还是没太想明白。
“那我能帮上什么呀,是不是帮你说谎佐证?”
“不用,什么都不用说。如果你不介意呢,可以,嗯——”
“可以什么?”杨梅被带入圈套口。
“可以挽住我的胳膊,假装我的女友。”乔子丹狼子野心终于一见天日。
“啊?!”杨梅立马想起大学期间听说过的,某大学生租借冒牌女友,回家过年之类的事情来。“这么老土,是不是要去见父母啊?”
乔子丹内心贼笑不已,心想好啊,你都替我想好了台词。他表露出一脸的期待,等着杨梅回话。
“不行不行。这不是说谎吗,伪证是违法的呢。再说了,骗你父母,多不道德啊。”杨梅死活不肯。
“没事啊,你不用说话,只陪我走一趟就好。又没明示什么,他们要误解了是他们的事啊。制造一个假象而已。”
“都冒充你的女朋友了,这事儿还有得完啊。”杨梅自发地想到以后可怎么脱身,也开始后悔起来,怪不得乔子丹这么巴心巴肝地对她好,她美好的情绪里又开始生出几分失落来。吃人的嘴软,这可怎么拒绝他。
“仅此一次,一次就让他们知难而退了。”乔子丹胸有成竹。
“嗯?”杨梅自信心倍受摧残,以为自己这‘丑媳妇见公婆’第一次见面就铁定给捋掉了,也太丢人了。她很挫败地嘟囔一句:“不至于差到那一地步吧。”
乔子丹乐了,说:“谁说你丑啦,我是说,等他们一见你,心里直打鼓,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怎么被我家儿子勾来啦,我们家的池塘那么小,养得起你这美人鱼不。他们心里没底,会知难而退。”
“要不,要不我替你找个人吧。”杨梅嗫嚅着。
“来不及的,马上就到时间了。”乔子丹抬手看表,说:“再说,你找别人我也不熟啊,进入不了角色,会露陷儿的。”
“你存心的。”杨梅瞪他,很是气恼。她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他迟迟不肯透露究竟要帮什么忙。
乔子丹回头找那翠姨买单,翠姨似乎极力推辞,说女朋友头一回来,算是请两位了,乔子丹把两张红钞票硬塞给她,说:“翠姨我们走了。”
见杨梅还是一脸难色,乔子丹讨好地跟她说:“好罗。我会力争多帮你搞几单协议单位。”这句话成了催化剂,听得杨梅的眼睛放出几分亮光来,乔子丹适时将她一拥,就乖乖地跟他上了车。
接着翠姨从屋里追着出来,提了一袋水果放入车内,再三嘱咐以来多来玩儿,亲切地目送他们一路远去。
杨梅忍不住回头张望翠姨越来越小的身影,觉得她对乔子丹及她,言行中丝丝点点辐射着母亲般的慈爱与关怀,杨梅五味俱全的想象着自己未曾留有一丝印记的母亲。
杨梅时不时回转身子看翠姨,她脸上越来越伤感的神情,乔子丹看得清楚,他想告诉杨梅有关翠姨的事,但又担心杨梅对他的事有强烈的看法与反对,嘴皮子动了动,最终把翠姨的事仍压在心底没说。
翠姨的往事
那时还是上小学的时候,父亲还只是市电视台新闻记者,常常无暇顾家,母亲杜月红,正接手市委工作科那一摊子工作,忙得晕头转向。乔子丹孤伶伶从家长护送小孩的队伍中自己上学、回家,最令人受不了的是,回家冷冰冰的,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怎么自己弄饭吃?无奈之下,四处物色保姆。但保姆毕竟复杂,有干活利索的,有磨磨蹭蹭的,有爱收拾的,有农村习惯邋遢的,有贪玩的,有脾气不好的,也有爱小利小财的。走马灯似的换了好几届,大大小小焦头烂额。后来有一天,乔林峰在处理一桩婚姻纠纷案例时,认识了翠姨,看她手勤脚快,精精致致的,就让她留在他家照顾小子丹。
翠姨全名柳翠枝,自小在海岛长大,其实,父母辈携儿带女,在70年代初从内地来的海岛,在农场务工,父母别的家财没有,富产了四个子女,上面三个哥哥,最后称心如意地生了个女儿。
女儿果然让他们称心如意。虽然长在海岛,翠枝依然保持着出生地江南水乡的优势基因,长得纤条白皙,双眼清彻似泉,一展笑颜如兰。农场里人都纷纷说,柳家生了个好女儿,说不定还能嫁个富贵人家,要给这窝囊的老柳头出口气喽。
哪知一场台风,将农场的作物全数捣毁,房屋倒塌。本来准备国庆跟元旦准备迎聚的老大、老二的媳妇,因突然的变故险遭搁浅。怎么办?新房?聘礼?吃饭问题?
犯难的时候,转机出现了,农场主给她家父母出了个主意,早先有家做生意黄家的看中她的女儿,如果愿意结亲,对方愿意出钱帮她家重新建房,三位兄长的婚事操办也由对方全包。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父母激动得只有点头的份儿了。
那生意人家的儿子叫黄钱宝,翠枝见过一两回,据了解也不是什么好鸟,游手好闲,一上街,两眼尽看年轻的姑娘媳妇儿,时不时还滋生点事儿来,让父母花钱消灾。
长相俊俏的翠枝,他是左看右看,越看越喜,垂涎了好久,也在在街上碰到她的时候,言语撩拨过两回,但这俏妞儿面子薄,怒目相向,比起他平常接触冲着他家钱财投怀送抱地风尘味十足的女人,自是另有一番风韵。自此回家后想念得不得了,几次威逼父母前去提亲,直接遭其父母婉拒。这些事情,单纯的翠枝丝毫不知情。
但这次台风肆虐,将柳家逼入绝境,精明的黄家,马上以诱人的条件说服了柳家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