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男人的边境行走》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三个男人的边境行走- 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山上没有游人。她买了一张票,我凭公园IC卡进去。

  山上也是夏天,蝉叫不断。我说,现在这里是一座空山,但一旦开了学,这里的情侣是很多的。上来的石板路、廊亭,还有下去的石板路,都是空的。石板上有许多蜈蚣一样的长虫,长得很健硕,像是南宋皇家的种。许多长虫呆在夏天空荡荡的石板壁角上,或者就在石头中心裸行,形体呈红黄色,把华丽吓得不轻。空中还有黄蜂,它的血统应该是土著吴越国的种,在空中飞动有声,到人耳边时,尤其能调动人的精神。一山树木。我们看了那几尊不可不看的塑像,读了几句不能不读的碑文。我们特别关注的还是那几尊塑像上的破头,其实是补上去的拙劣的水泥。一路上,只有我们两人的谈话声在发散。

  我们重点评价的还是汪基尧。

  华丽轻轻巧巧地说了一句:汪基尧要是在这儿的话,他也是喜欢风雅的,他会把碑上的字读完的。

  我看看她的面部表情,说完,她惨然一笑。我那时不该看她。她跟汪基尧已经多年夫妻了,嫁龄够长了,是床板都睡出了感情。当初新婚时,她还是我和李兕兄几个童男子到她家,把她接来的。

  我们又往山上去。一个两个工人在沿路埋管子。

  终于看到了人。他们把长长的石板路边都开了膛,像杀黄鳝一样。

  汪基尧不在这座山上,但我们一刻也不能不谈他。他从一家家电维修部起家,如今已经在北京发了财。发了财后,立即就得了伴随症,有了一个女人,偶尔还去看看皮肤科。

  那女人眼下也不在这座山上,但我们也一直把她作为另一个主要人物来叙说。

  华丽一年前办了留职停薪手续,专门到北京去对付那个女人。那女子从河南到北京打工,帮助汪老板暴发成功后,爱上了年轻的有牛皮癣的汪老板,并且爱得不轻,爱得华丽在家毅然辞了职,爱得三个人都出了毛病。

  华丽放下教鞭,到北京干起了业余特务后,一直想飞到杭州来休闲,和我说说她的困惑,她在电话里不停地说。其实我知道,她已经没有心情休闲了。她这样的心境,就是待在旅游胜地,也不会休闲的。

  我说,华丽,你现在也是个兼职富婆了,想走走就走走吧。可她说,在北京那头忙得抽不开身。我说,不就是盯人吗,你也要给人喘一口气、给自己喘一口气。

  其间,汪基尧倒来杭两次,他有意将北京事务留给那两个女人单挑解决,但每到他飞回时,事情总是未果,两个女人又是凡事都向他请示。

  我们上到了玉皇山的半腰高处。

  写着“紫气东来”字的洞中非常恒温,冷气效果极好。几个服务人员怕关节出毛病,在洞外的空旷地上打牌。

  我和华丽进了洞,感觉很冷。

  她幽幽地说了一句:打牌的人都不敢在里面开战。洞内有雾浮动,上面有天光,从一个亮处透出来,雾浮在半空,像半幅清纱绸缎。待久了,人会感到有点寒。我们又出来,又回到热风中。

  我说汪基尧是一个标本,一个中国新富的标本。

  华丽说,你概括这干什么?你概括这有用吗?

  我说,华丽,你还记得吗?汪基尧这儿子当年给我家修彩电,他十分钟就修好了,我当时就晓得这儿子以后一定会发财。他是怎么干的?

  她说,他给你换了一只显象管,从别的送来维修的彩电肚膛里,直接下下来,给你装上!

  我说,所以我佩服他,做事不守规矩。

  华丽笑着说,还有你不晓得的哩,他从你那里借来书,半个月后,人家就给他发一篇论文,他这人,专门干掉包的事,现在,他都掉起人来了!

  我们继续往山顶进发。

  从陀螺形的梯道上去,到了玉皇山绝顶的塔上,在那里,我们开始领会杭州夏天的凉爽了。华丽说: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我们刚才走的一段路,都好像走在汗毛丛中。

  我说:精辟,高明啊,你不愧是语文教师!……你要是有这态度,还怕对付不了汪基尧那儿子?

  我们一边领受,一边说着话,把西湖的全景看了。

  下山时,我们从虎跑那边下来,沿着上山匝道反向走,又折进小道上。

  在那里,我们遇到了我们两人平生所见到的最大的蜗牛,并把它捉回来,用塑料袋装着。当时不晓得我们为什么要抓那蜗牛,后来也不晓得为什么要抓。

  杭州走了一趟后,华丽感到心情轻松一些了。

  她坐飞机从杭州回北京时,还愉快地和我挥手作别。

  但是,一个礼拜后,她就像疯婆一样打来电话,气冲冲地要我作为专使,从杭州到北京去,去调解那里他们之间日益尖锐的矛盾。

  她说:你立即过来!来迟了,就见不到我们中间的一个了!

  我觉得事情可能不像她渲染的那么严重,但我也觉得非动身不可了。

我们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天空很蓝,星星低垂在我们的头顶
……

  我们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天空很蓝,星星低垂在我们的头顶。

  我们聊天,我们在内蒙之北这像草原又不像草原的边境上聊天,我们失去了时间,因为我们都不看手机上的计时器。我们在浩茫的苍穹之中,我们和自然耳语,我们从过去和现在的巨大体躯上飞过去,掠过来,又飞回去。

  那次由于我的斡旋,华丽得以回心转意,又回来和汪基尧做了几年的夫妻。现在,在这样的夜晚,我说,汪基尧,那次你要我回老家找华丽,我打飞的到了县城,见到她,可华丽依然死犟,她还以为掌握了金钱就掌握了一切,我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我说华丽,你别执著了,你这是典型的小县城心理,你晓得不晓得汪基尧这儿子一年又能赚这么多!……这样,她才回心转意的。

  汪基尧说,别说这事了,你也不要居功了,你只不过耽误了我的几年人生而已,现在,我和她还不又变成了陌路人?

  李兕兄道,汪基尧,当初你结婚时,在你那新房旁边屋拐角,都那时候了,你还在犹豫,我们都想不通。

  汪基尧说,一开始就不顺坦,你们给我接了,也白接了,我娶了,也照样离了,我现在有点相信天意,所有事情里面都藏着天的意志。我们还是说说别的吧,……说说岑夜来也不错啊。

  岑夜来?岑夜来我们自然愿意说,她是我们3个人共同的梦中情人,我们已经说过她无数遍了,每次我们到了一块都要说起她,我们这一生,几乎不可避免地要永远说她了。岑夜来最先是我们县城纺织厂的女工,是我们那里最风姿绰约婀娜多姿的女性,后来她考上了戏曲学院表演系学生,她可以算是最早的高考移民,这边在纺织厂上班,那边到西藏参加了高考,考上了一所很好的大学,后来她一直在北京工作。她天生是表演人才,所有的男人经过她的眼光一抚慰,就会变成她的情人。她的情人在我们县城至少就有两打。我们3个参加过她策划的一场行为艺术,在一次从县城到巢湖的汽车上。那是她的毕业实习作业,当时我们感到非常高兴,也非常新奇,立即就充当了她的群众演员。

  ……但是,她已经忘记了,我有次和她说起那场行为艺术,她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李兕兄说。

  汪基尧说,她想起你给她写的情诗了吗?

  李兕兄笑起来,说,没有,……她倒是在我面前念过你写给她的蹩脚的情书,汪基尧,你是不是说过想和她一起到敦煌去?

  汪基尧说,是她有一次和我说的!那次我们在一起喝冷饮,是她提起的。

  李兕兄对我说,当年,你为了她的到来,专门买了麦乳精招待她,啊,当年我们多浪漫啊!……你这一生,就想埋葬在她的心里?

  汪基尧也对我说,你怎么不说话?该你说了,岑夜来以前最崇拜你了,岑夜来给你写的情书中,有没有提到我和李兕兄?

  我说,我可以不回答吗?

  李兕兄说,别扭扭捏捏了,难道你现在还想娶她?现在你要娶她比较容易,她离婚两年了,一个人过,而且有点臃肿了。……不过,自从我到北京后,她没提过你。

  汪基尧又对我说,你至今单身,是不是与这有关啊?说一说。……李兕兄,我们倒是可以撮合撮合这一对龙凤配啊。

  李兕兄说,我坚决不会开口的,我不愿意把我的梦中情人介绍给别人,打死我我也不愿意。

  我对李兕兄说,不可救药的人啊!你记得不记得,你借的买麦乳精招待她的钱,到今天还没有还我!

  李兕兄对我说,你现在可选择的对象很多啊,华丽也可以选择啊,岑夜来也可以选择。

  汪基尧说,关键是岑夜来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地位?认识的朋友几乎都说你是一个大傻,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当初主动要下嫁给你,你却玩清高!

  我看他们扯得远了,越来越不着边际,就说:你们不知道,其实,在岑夜来之外,当年我还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是我同学的妻妹,你们可能听说过。那一年,她正准备毕业,是卫校的。我同学和她姐姐在中间撮合,开玩笑,我们就熟悉了。那时,我对她很好,我把她当圣书一样,大老远地跑去朝拜,我的感情很圣洁。我在那哇哇乱叫的女生宿舍里,在她们纷纷捆扎生活用品、准备离校的时候,我挨个挨个女寝室地找,我苦苦地找,终于找到了她。……她也很高兴,我也很高兴。然后,她和我一道,从寝室走出来,出了校门,我们去散步。那晚不光有月光,而且还有雾。……我们走在城市的旁边,月光很静,空气很湿润。……那之后,我们有过一段愉快的交往时间。她……喜欢写诗,我呢,会读诗,也会瞎写几行。我们之间,写来写去,写得最多的就是月光,像打乒乓一样,你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