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囚禁在不见天日的黑屋子里,若不是俞女士疯了自杀了,那个可怜的孩子,你们也打算一起逼死的吧?」
林夫人的身体像是支撑不住一样,软软的瘫在林丞宪的怀里,他赶紧叫下人将母亲扶走。祁子嘉却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
「你要做什么?」
「夫人,您欠俞氏母子的打算如何偿还?」
林丞宪勃然大怒:「祁子嘉,你别太过分!」
「过分?你们害死了两个人,对死者表示歉意,也算是过分?」
林夫人颤巍巍的开口:「两个人?那个杂……那个孩子,我不是放他走了吗?」
「放他走?你是赶他走吧?在他十一岁的时候,把他赶了出去……你们想必不知道,他最后的死,你们也难辞其咎!」
「什么意思?」
「他吸毒,而后卷入了帮派之间的斗争,最后自杀了……」
回忆起那一幕幕的过往,心口还是钻心的疼,恨意未减,但汹涌的情绪,现在沉静下来,已经可以平静的讲述:「第一次吸,是在沈家的地盘被骗了……毒品的运输通道,是祁家提供的……而帮忙打掩护纵容这些非法走私物的,就是你!」
「哈哈哈——」
林丞宪大笑起来,突然从怀里掏出了手枪,但祁子嘉比他更快一步拔枪,双方对持着。邹捷等人的手插进怀里,一脸戒备。
林丞宪并不惊慌,扶着林夫人坐下,冷冷的问:「你当你是正义使者吗?!」
祁子嘉摇摇头,当初毅然回到祁家,的确是想向所有人寻仇,可最初的目的,也仅仅是为恩嘉报仇而已。
三年多的时光,深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众生相也让他看清了很多事情。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摸清的东西,人性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被定义的事物,他看到了太多像恩嘉一样的生命凋零,无力挽救。
不害人就要被人害——这种无奈压迫着这些黑暗人群,或被利益驱使,或被毒品控制,或者仅仅是为了生存,而成为加害者,伤害和他们一样的生命。
他本想毁了这一切,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可是如今幡然醒悟,也搅进这潭浑水的他有什么资格裁决这些人的人生?
更何况……他现在有了林皓。
他的心曾经被桎梏在狭小的仇恨里,是林皓一点点的将他拉了出来,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可以感受到久违的阳光。
但是他不能忘记恩嘉怨恨的双眸,他只想为他讨一个公道,这是他最后能为恩嘉做的!
第十章
林皓坐在候机大厅的座位上,眼皮一阵狂跳,在兜里翻口香糖,想放松一下,突然身体一僵。
「完了……怪不得我心惊肉跳的……原来我把枪带来了!」大件行李已经托运,林皓背上随身的包,和带队的老师打了个招呼:「我证件忘记拿了,回去取一下,不会误时的。」
祁家离机场太远,林皓只得赶去林家大宅,急匆匆的跑进去,拦住佣人问:「嫂子在家吗?」
「太太出门玩牌去了!」
林皓哀嚎一声,嫂子不在,难道要把枪给老妈保管?
佣人又说:「但是大少爷在客厅,还有——」
「那就好!」不等佣人说完,林皓就匆匆向客厅跑去,一边跑一边掏出枪来,时间快来不及了。
然而刚绕过假山,就看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场景。客厅里有五六个人,大哥扶着母亲正对着门口,被人用枪指着头。
林皓大脑一热,举枪就射。这是把消音手枪,「噗」的一声只有林皓自己听得到,眼看着胁迫大哥和母亲的人倒在地上。
一切就发生在秒余间。
背对着他的几个男人转过头,用枪指着他,居然是林皓认识的人。
「邹捷,你怎么在这儿?我刚才打中了谁?」
邹捷万万没想到,开枪在背后射击的,居然会是林皓,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被椅子遮住身躯的祁子嘉,接收到了他眼中的暗示。于是收起了枪,向林皓走过去,平静的说:「接到消息,有人来捣乱,大哥派我们过来看看。」
「祁子嘉呢?」
「在忙别的事情!」
「哦……帮我把这个给他!」林皓把枪交给邹捷,又向兄长和母亲走去:「你们没事吧?」
「没事!」林丞宪上前一步,挡在门口,沉声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去日本吗?」
「啊啊啊——真的来不及了!」林皓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立刻跳了起来:「哥,我走了,你们要照顾好自己!拜拜拜拜——」
然后拉着背包,大步向外跑去。他并不担心家里的安全,况且邹捷他们也在,所以……对刚才贸然的开枪,也有些后悔,只是时间来不及不能细问。
上车后,又给祁子嘉打了个电话,半晌才有人接,那边传来的声音懒洋洋的。
「怎么还没上飞机……」
「嗯……有点意外,我之前惹祸了,开枪打伤了一个人。」
「想必……是那个人命中有此一劫吧……」
「你很少这么安慰我,是不是因为我要走了,你舍不得我?」
「……呵呵……」那边沉默了几秒钟,传来轻笑的声音。
声音低沉,贴着耳朵,像是有气息流动一般,让林皓兀自红了脸。
「林皓……我……」
「嗯?」
「我……你……」
「什么?」
「再见!」
我爱你……以前对林皓是最甜蜜的糖,现在则变成最沉重的枷锁。他没有能喂男孩吃这颗幸福的糖果,就更不能锁住那个男孩比谁都自由的心灵!
邹捷挂掉电话,抱紧怀中胸口汩汩流着血的男人。
林丞宪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们面前,情势没有逆转,毕竟祁子嘉用来威胁他的不是枪,而是一张又一张的罪证。
可是,那二十出头的大男孩脸色苍白,血流不止的样子,即使冷酷如他,也无法不动容:「你又何苦?」
「人生……果然是不能规划的……」祁子嘉说着,口里也涌出鲜血,邹捷用袖口擦拭着,但血还是染得半张脸鲜红。
「你既然是真心对林皓,又何必逼我,也逼自己?」
祁子嘉摇了摇头:「你们给我一个交代……我下去……也好去面对恩嘉……」
他从三年前就开始谋划,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死,却怎么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了结。若是这么去了,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恩嘉。
当初,他想保护恩嘉,照顾恩嘉,想给恩嘉所有美好的一切,就像是给自己一个美好的未来一样,可是那一切就像是一个泡沫,被轻易的击碎了。
当初,恩嘉流着泪向他告白,爱情是恩嘉唯一向他要求的东西,可是他用最干脆的方式拒绝。他说不喜欢男人,却食言在林皓身上。
爱情无法回应,连复仇也以如此滑稽的方式落幕,他对恩嘉的亏欠无法弥补。
祁子嘉忍不住笑起来,浓稠的血液不断涌出,呛了嗓子,可是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林夫人终于掩面痛哭起来:「他们是无辜的,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这都是我的错……」
原来,他要的只是这样一句话而已。
他和恩嘉,都是无辜的,他们没有做错,他们不该遭受那样的对待,他们不比任何孩子低贱……这样的话,林皓曾经说过。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被尊重的温暖,却也是最后一次了吗?
「去日本……照顾林皓……不要让他知道……」用剩下的最后一口气叮嘱着邹捷,阖上眼眸的时候,晶莹的泪珠滑过脸庞。
而他们第十一次告白的约定,终究又成了一个美丽的泡沫。
也许这就是他的宿命,他前世埋了一个人,这些功德只够他品味一个叫林皓的男孩的美丽爱情,却无法拥有。
林皓……深感厌恶的丑陋中,唯一不同的存在。
一个单纯真心只想让他幸福的林皓、一个总是任性刁钻却又全心全意待他的林皓、一个总是委屈兮兮却又总让他措手不及的林皓、一个对他而言不该爱上却又深深爱上的林皓。
林皓……第十一次的告白……好像来不及了……
东京大学派了位中年大叔接机,之前说好住要让几个学生分别入住附近的民居,以便了解日本文化和语言。可是万万没想到,给林皓安排的居然是一个建筑规模不逊于林家的大宅院。
佣人懂中文,将他领到一个偏僻的院子。林皓没工夫疑虑,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然后打电话给祁子嘉报平安,可是对方的手机居然关了。
宅院的主人晚上才归家,看到那张脸林皓险些呕出一口鲜血来——居然是贺原衫。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皓也没惹事,早早上床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东大。临睡前又给祁子嘉打了个电话,依然没能接通。
第二天一早,正吃早饭,门被推开,一个熟人走了进来。
「邹捷,你怎么来了?」
「大哥让我来照顾您。」男人从怀里掏出袖珍手枪,递给林皓。
「祁子嘉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大哥说要是一直和您通话,恐怕没心思工作,不能如期赶来赴约。」
这样的答复自然让林皓幸福得飘飘欲仙,也彻底放下担心,投入到日本的交流生活中。
贺原衫是个很周到的地主,不仅吃穿用度安排得宜,课余活动也安排的丰富多彩。派了专门的司机和向导,带着他们四处游玩。
正是樱花漫天的季节,整个城市弥漫在香气中。富士山很美,温泉很舒服,然而异国再新鲜有趣,没个有共同语言的人陪在身边,也玩得不起劲。
于是度日如年,每到一处,都要念叨:
「唉……三天了……他还没来……」
「唉……四天了……他还没来……」
「唉……五天了……他还没来……」
然而第七天的时候,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