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与千金- 第5部分

　　　　“王丫儿，你身在福中要知福啊。你看你爸什么时候给我夹过菜，我不照样每天做牛做马地伺候你们吗，你可得记住我的好。别看韩嫣表面光鲜，肚子里不知有多少苦水道不完呢。哎，老王你说韩嫣她妈也挺奇怪的，我帮着她拎大包小包的东西，也没怎么感谢我呢。”

　　　　“说声谢谢就够了，你还想怎么样？”父亲终于听不下去了，搁碗走人。

　　　　母亲狠狠地剜着父亲的背影，就差没对他啐口水了。

　　　　韩嫣虽然和母亲和好了。但是她们母亲感情基础本来就不牢固，再加上她母亲的小气，那段日子韩嫣总是闷闷不乐的。

　　　　周末的日子，孙勇约韩嫣去观音岩还愿，他说上次在菩萨面前许下的心愿：希望菩萨保佑他工作能够留在城里。前几天他父亲说上边的人回话说只要他好好读书，顺利拿到高中毕业证书，工作的事情也就**不离十了。韩嫣一口拒绝了孙勇，这种明目张胆的约会她是不会去的。她不想让韩叔听到任何闲言碎语。后来孙勇叫我怂恿我的母亲和我陪着韩嫣一起去。闲来无事的日子，我母亲也跟着孙区长的母亲秘密地念过几回经，母亲起初不过是打发日子，时间一长，她总是惦记菩萨的短长，许是信了。

　　　　母亲原本是不去的，二姐三姐星期天下午就要回城去上晚自习，她要给她俩烧中饭吃。我担心韩嫣不去会扫了孙勇的兴致，就在星期六二姐三姐刚回家的时候就怂恿着她俩早点走。果然，星期天她们一大早就央求着父亲去帮她们找回城的便车，撒谎说要去老师那里问题目，都跟老师提前说好了。二姐三姐一走，母亲就被我催着去叫韩嫣。

　　　　孙区长的母亲也在拜佛，她看见我的母亲，笑的两眼直弯成两弯新月，忙拉她过去。说小孩不会拜，烧柱香香就随她们玩去吧，今天要念经，要花挺长的时间。

　　　　“王丫儿，你可给我好好读书。你知道我为什么信佛的，为了你能考上学，我跟着学习念经拜佛，跪在佛前腿都跪麻了，我为了什么呀？不就是指望着你有个好的前程吗？你可得给我长点记性好好读书。”拜佛前母亲不忘把她此行的中心思想喋喋不休地啰嗦一番。那时候的观音岩香火不盛，拜菩萨也是私底下偷偷摸摸找个借口去的。

　　　　“走吧，走吧，你家丫头够懂事了。”孙区长的母亲不耐烦地打断了母亲的啰嗦。

　　　　烧完香韩嫣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孙勇，她有些疑心，难不成孙勇故意欺骗她而爽约的？想想近日来孙勇讨好卖乖哄自己开心的样子，又不大可能。她蹙着眉，耷拉着眼，两个手指头摩挲着衣角，一言不发。

　　　　“韩嫣姐姐，你别不开心，勇哥哥肯定会来的，他是不会骗你的。”我宽慰韩嫣，也巴望着孙勇早点出现，他一来准会给我带好吃的东西。

　　　　“你那么确定？不会是巴望他给你带兰花豆吧？”韩嫣开玩笑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我们外边走走吧。”

　　　　“行行好，行行好吧，我都快饿死了。”我们脚步还未挪开，一个低沉的乞讨声吓了我们一跳。

　　　　“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叫花子。”韩嫣小声嘀咕。

　　　　“可怜可怜我吧，我迷路了，才走到这里来，两天都没吃东西了。” ；那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耳朵倒是挺灵的，就是戴着一顶破草帽，遮住了整张脸，看不清他的摸样。双手黑不溜秋的，但像是故意伪装过的，声音也刻意压着从喉咙里发出来，似乎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我们什么都没有，要讨去向菩萨讨吧。”我冷冷地回应他。

　　　　“可怜可怜我吧，两位看着面善，一定地菩萨心肠的大好人，施舍点吧。”那叫花子索性扑通扑通地磕起了响头，只是他磕头的响劲，哪像两天没吃饭的人呢？那身躯，恍惚中倒像一个熟人。

　　　　“叫花子，你何苦乞讨？你把你的鞋子卖了就可以吃肉馅的抄手呢。”韩嫣眼尖，她指指叫花子的脚，示意我看他的鞋子。那是一双崭新的球鞋，鞋底的s形花纹清晰可见。我和韩嫣满腹狐疑地对视，莫非叫花子就是孙——勇？

　　　　“没吃的也行，赏个微笑也可以的，微笑也可以救人一命的哟。”讨微笑的叫花子倒是第一次见过。

　　　　韩嫣确定自己的怀疑后走过去要扯掉他的帽子看个究竟，孙勇终于憋不住了，甩掉帽子坐在地上笑的直揉肚子。韩嫣瞪着他，拉下脸来一言不发。

　　　　“勇哥哥，你干嘛装扮成这个样子，吓着我们了。”

　　　　“哎哟，”孙勇直起身子，发觉韩嫣似怒非怒地盯着自己，觉得自己玩过头了，连忙解释，“方才早到一步，根据奶奶的指点完成我的还愿任务。见你们未到，一时兴起想逗你们玩玩，于是就地取材，在庙里弄了点锅底黑，把衣服划拉出几个口子，正好有顶帽子做掩护。本来要扮演鬼的，大白天的怕你们不信。丫儿，快来帮我抖抖灰尘。”

　　　　“看你弄成这样，要是菩萨反悔了可怎么办？你把衣服划拉出那么多口子，怎么向母亲交代。”韩嫣绷着脸不让自己笑出来，但她脸上的微笑仿佛太阳穿过乌云的金光，怎么都无法阻挡。她的眼神是那样柔软，仿佛夏夜的一片湖泊，柔软的让人无法自己呼吸。

　　　　“你放心，有我奶奶在，我妈不敢把我怎么样。韩嫣，你以后能闭着眼睛看我吗？”只要韩嫣一笑，孙勇所有的烦恼都没了。他来还愿，更是来逗韩嫣开心的。还愿嘛不过是陪着奶奶来了结奶奶的心愿罢了，反正工作的事情孙区长都疏通得差不多了，不差菩萨的帮衬。

　　　　“又说瞎话，闭着眼怎么看呀？”韩嫣伸出手来下意识地给孙勇擦脸，但她的手触电般倏地缩回去了，少女的矜持如菡萏花苞般迷人。

　　　　“我怕自己会融化在你的眼里。”孙勇有些贪婪地看着韩嫣，那眼神恨不得一口把她给吞掉。

　　　　“勇哥哥，你今天尽说疯话。锅底黑擦不掉，你去洗洗吧，你奶奶快出来了。”我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是我不知羞耻地渴望着长大后能遇着孙勇一样的王子。

　　　　回家的路上，韩嫣跟孙勇像陌生人一样不曾搭讪，就听见他奶奶一个劲地说那里的菩萨有多么灵验。
第七章　今生甘愿做你的俘虏
　　　　还有半年孙勇的高中生活就要结束了，听说他只要参加招工考试就能留在县城的某国营单位。

　　　　我们那所完全学校只有一个厕所，课间高中初中几个班的学生需要穿过我们小学教室前的走廊，向右拐绕过学生食堂，再向左拐出后门上厕所。韩嫣上厕所回来总要在我们教室门外的走廊停留一会，又时她趴在窗台塞给我一些饼干，有时她会拉我出去玩。几乎是同时，孙勇也会跟着他的同学谈笑风生地走过。在看见韩嫣的时候他的笑容会突然间无法控制地灿烂开来，说话的分贝也自然而然的提高了些。韩嫣拉着我的手，跟我说着话，但她有些心不在焉，眼角的那屡余光仿佛幽暗中的一张蜘蛛网，随时准备捕捉那自投罗网的猎物。就在勇哥哥走过的那一秒，韩嫣的脸庞仿佛被春风拂过的湖面，一丝一缕地柔软开来，每一缕细纹里渗满了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娇羞的与甜蜜。

　　　　孙勇的生日到了，原本孙区长夫妇要在家里陪着儿子一起过生日，生日蛋糕都从城里定好了。可是因为孙勇工作的事情还有什么关节没打通，上头的人打电话来要他爸妈亲自去一趟，所以孙勇的生日只有他小弟陪着他过了。孙勇颇为惆怅，蔫不拉几的耷拉着脑袋，像一杆枯荷。他很想约韩嫣陪她过生日，但他知道，除了看电影外韩嫣晚上从来不外出的。韩嫣看出孙勇的心事，她什么也没说，一来他们的恋情仍然需要保密；二来她不想破例，因为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不是一个那么随便的女孩。

　　　　入夜，木镇乌漆墨黑一片。又停电了，在那个年代停电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偶尔不停电，反而要惦记“哟，好久没停电了，可能哪天要停电了吧。”饭后父亲照例约上韩叔去打牌，母亲原本可以到父亲单位的会议室看电视，一停电她也闲的无聊，一边担心着电视剧里男女主人公是能够否破镜重圆，一边收拾好毛线去叫别人教她钩毛线帽子。

　　　　“丫儿，陪姐姐出去一趟孙勇家好不好？就一会！”母亲刚走，韩嫣双手背在背后悄无声息地走进来。

　　　　“我妈会骂我的。你一个去行吗？”

　　　　“天黑，姐姐害怕。很快的就回来，不会有事的。”还没等我答应，韩嫣就牵着我的胳膊往外走。

　　　　我们选了那条无人涉足的路。穿过厨房，翻过厨房后门的栏杆，拉着栏杆慢慢顺着斜坡滑下去，再沿着厨房排放污水的臭水沟逃到四合院的第一趟石梯前，我们顺利逃出院子。穿过马路，右转，再猫着腰飞奔百十来步，敲开了孙区长的家门。孙区长家透出橘红色的灯光，孙勇打开门，见是我们连个，惊讶地呆在那里，像一截快乐的树桩。

　　　　“给你。”韩嫣把信件塞到他的手上，“生日快乐！我们要回去了。”

　　　　孙勇的头情不自禁地地低下来，他撅着双唇，努力靠近，他想吻韩嫣的前额。韩嫣一抬手，自然的理了一下头发，抿嘴冲他一笑，拉着我往回猛跑。

　　　　翻上厨房后的栏杆，我摒神凝气地左右环顾，院子里的桂树叶在风中“刷刷刷”地响，仿佛衣着华丽的贵妇在夜里踟蹰前行，那架茂密的葡萄藤蔓晃动着柔嫩的脑袋，栀子花散发着熟悉的幽香，透过玻璃窗我能看到自家桌上的蜡烛依然跳动着，一切并没有什么异样。

　　　　“丫儿，谢谢你。”韩嫣的手心早已沁出细密的汗珠，我能感觉她心脏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