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不怕磨呢?”春水觉得他老拿自己当傻子。
“我跟你的构造不一样。”戚宇尚掀开被子步履如常地走向卫生间,“你一铁杵和定海神针有可比性吗?”
“齐天大圣怎麽不一棍子劈死你!”春水恶意满怀地暗暗咒骂,不过看到戚宇尚心情这麽好,他舒了一口气。
“欣姨醒了,挺好的,喝了一大碗粥呢。”春水放下托盘巴巴儿地跟到卫生间门口。“一会儿我就带她去医院检查,你放心出去吧。”
“抽你一顿就变十佳青年了?老老实实在家补觉吧,我带欣姨去。”
“那,那,”春水看到戚宇尚被自己啃咬的有些红肿的乳 头,不由得心猿意马,一时想不起要说些什么。
“那什么?”
“周五的晚上音乐剧首演,我想去……就唱一首歌儿,唱完就回来。”
戚宇尚拧开了喷头开始一言不发地洗澡,春水哀叹一声,失望地走回卧室趴在床上。戚宇尚神清气爽的从里面出来,蹬裤子系腰带穿衬衣扣手表,一系列平时让春水花痴到口水横流的动作也提不起他的兴趣来了。
“想去就去吧,别跟只瘟鸡似地。”戚宇尚插起煎蛋咬了一大口。“我跟你一块儿去。”
春水伸长脖子看了看窗外,奇了,天上就一个太阳啊?
音乐剧首演的当晚夜未央主舞台的演出大厅里人潮涌动,热闹非凡。袁峰和简捷早早站在门口迎接来宾,因为都是熟悉的朋友,气氛融洽又随意。刚想说你在这里我去后台了,简捷突然发现袁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副活吞了只青蛙的表情。
“见鬼了?”简捷拉拉他的衣袖。
“见他还不如见鬼呢。”袁峰指了指在四个保镖陪同下正向他们走来的戚宇尚。
“他能和春水一快儿来不挺好的吗?,诶对了,春水呢?”
春水躲在戚宇尚的身后,就差跟周扒皮似地拿根隐身草了。“谁都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他碎碎念,这次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本来就是个义演,又是个通俗的音乐剧,除了演员,大家牛仔裤休闲装随随便便的挺自然。戚宇尚这个疯子,非逼着春水和他在衣柜前捯饬了一个钟头,一身昂贵的纪梵希西装就别提了,光衬衫袖口那两粒精致的钻石袖扣就足以闪瞎大家的狗眼,更不用说公司首席发型师做的头发。戚宇尚矜持地走在一干自然朴素的音乐人中间自我感觉极其良好,可春水觉得他就像东成西就里的段王爷飘飘下凡,窘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了。
袁峰也被戚宇尚的一副屌样子惹得暴躁不堪,他凑到简捷耳边轻声说我他妈想揍他。简捷白了他一眼,快步走上前向戚宇尚伸出手去,一脸的憨厚的满足…看我家选春水的男人,钻石亮晶晶!
春水心虚地凑到袁峰跟前,挤眉弄眼的意思我是身不由己。袁峰狠狠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换衣服,穿的跟马戏团的小丑似的,丢人!”
春水一边往后台跑一边看着袁峰装的彬彬有礼样子把戚宇尚让到了前排最中间的位置,他摸了摸后脑勺,越来越觉得玄,今天晚上难不成要出事啊要出事?
春水的节目压轴,又不用化妆,他在后台的扶梯下面找了个角落坐下,拉开侧幕的一角,刚好能看到戚宇尚。节目还未正式开始,周围的人都在打招呼闲聊,只有戚宇尚面无表情的坐的溜直,周身散发着强烈的“我不属于这里”的气场,弄得袁峰在一边浑身的不自在又不好发作,瞪眼睛搓手,有自燃的倾向。
“戚姑娘真是漂亮啊。”春水由衷地赞叹,即使此刻那么一副“揍你千遍也不解恨”的做派。他掏出手机调好焦距,对着老小子那张傲慢嚣张又有一点故作镇静的脸来了张特写。他放下幕布的一角,又往角落里挪了挪,对着照片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一场过后还能不能再来?”
“今晚好多同行呀。”春水坐的地方是通往舞台的必经之路,这时有两个记者站在扶梯的拐角处等着抓拍候场的演员。
“都是奔着郝春水来的吧?好几个月没在公众场合露面了,一出来就这麽大排场,戚宇尚亲自护驾。”
春水有点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妥,一副故意偷听的样子。
“少了两截手指头也算修成正果,据说现在就是个金屋藏娇,享福享到天上去了。”
“也未必是好事,说实话我真待见他那嗓子,不唱可惜了。哪天戚宇尚腻了他再想东山再起,比登天还难。他要是聪明出院的时候真不应该那么不小心,如果不被曝光将来抵死不认,复出还有希望。”
另一个人突然吃吃地笑起来。
“你还真以为是被媒体偷拍的?宇尚传媒是爆料的那家网站的金主儿,把野鸟关笼子里也不是那么简单,戚宇尚这回怕是真动心了,这麽损的招儿亏他想的出来。”
春水消化完他们的对话,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烧的烫人。他屏住呼吸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那两个人从他跟前走过去了化妆间。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脑袋里还是一片混沌,心脏不受控制地时而紧缩时而膨胀,好像已经不属于他。音乐声响起,不断有人从他身边匆匆经过,他站起身整理好衣服,悄悄地挪去了洗手间。
掬起一把冷水使劲拍打自己的脸颊,春水看到镜中自己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我要一场不落的唱下去。”他活动着手腕暗暗发誓。“不让我出来我趁那混蛋不备阉了他,让他的下半身在后半生都处于失重状态,走路永远轻飘飘,性福只能靠屁股!”
算起来这应该是戚宇尚第一次听春水的现场,只是一首旋律简单耳熟能详的催眠曲罢了,不成想却被他演绎的像一阵神秘忧伤而略带质感的塬上风,吹得戚宇尚一时之间竟有些神思恍惚。看着那个被自己当做小孩子一样护在怀里的郝春水站在台上自信洒脱的样子,他心里一扇关的死死的门此刻略微有些松动,搓了一下脸甩甩头,他跟着身边的人们一样站起来鼓掌,祝贺演出圆满成功。
“春水!我们爱你!”突然从观众席的后方传来大声的呼喊,戚宇尚扭头一看,二三十个春水的粉丝站在座椅上,手里举着灯牌,兴奋地大叫,有的已经喜极而泣。他皱了皱眉,心里有点不痛快。这时台上的司仪开始宣布筹款事宜,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坐在这种地方,不过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
这时春水从后台偷偷溜回来,怀里抱着个大大的玩具熊,是个只有五岁的小粉丝送他的。他在戚宇尚和袁峰的中间蹲下,看看两人的脸色都还过得去,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嘿,我唱的怎么样?”他仰起头,一脸希冀地望着戚宇尚,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鱼贯而上捐款的各色人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没有床上叫得好听。”
春水抱着大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还好,袁峰此时全神贯注盯着不远处的简捷看,没有听到。
提到床,戚宇尚有点坐不住了,于是决定速战速决。“袁总,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他礼貌地
起身向袁峰开口。
“哦,您有什么事?”袁峰吃软不吃硬,见戚宇尚突然变成了谦谦君子,自己也不好给人脸色看,也跟着站起来。
“这是一张现金支票,只有金额空着,你们看看盖那所学校需要多少钱,尽管填上就好。音乐剧呢你们要是想接着演下去请随意,但春水是不会再登台,以后这样的大杂烩也不要再找他了,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袁峰的身体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他看着戚宇尚手里的那张支票,脸色一点点暗了下去,这时简捷刚好走过来,见此情景紧紧抓住他一条手臂,焦急地冲他轻轻摆头。
春水慢慢站起身,正好处在两个人的中间,他眼瞅着戚宇尚不耐烦地把支票又向前递了递,就像在施舍街边上的乞丐,突然之间感觉怒火中烧。
说实话刚才在后台听见那两个记者的对话他都没有愤怒,他知道戚宇尚的心思,知道他真心喜欢自己。他本来也不在乎被曝光和戚宇尚之间的感情,反而觉得对方的做法就像一个无赖没品的小孩子,符合戚宇尚人一向不为众人所知的某种恶趣味,但现在不同了…他侮辱人。
“这支票还是请戚总收回,我们受不起。至于演出的事,春水自己拿主意。”袁峰体贴地拍拍简捷的手,语调和温和。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这个狂妄的家伙打在一处,最丢脸和最受伤害的只会是简捷和春水。
戚宇尚摊摊手笑了,他扯过春水手里的大熊随手撇在座位上,把支票塞到他的手里。
“等下你交给你老师他们吧,本来就是筹款嘛,弄得这麽麻烦这麽清高做什么。”他潇洒地转身开始向外走,四个保镖不知从哪里现身,不紧不慢地跟上。
“动作迅速点,我在车上等你。”他头都不回地对春水说。
好像所有累积的情绪搜在这一刻爆发,春水的胸腔里终于血肉横飞地炸了,他紧走两步,平静地叫了一声:“戚宇尚。”
戚宇尚转过身,笑盈盈地看着春水,他没有觉察到春水的怒意。相反,听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叫自己的名字,是一种新鲜的让人心里一颤的感觉。
春水走到他面前,把那张支票仔细地折好塞进他的西服口袋,拍了拍。
“拿好回家吧,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戚宇尚的笑容被春水的言行急冻在脸上,一时半会儿收不回来,看上去就有几分傻气。春水原是见不得这个人受一点委屈,此刻却知道自己决不能心软,一咬牙,转身就走。
“生气了?”戚宇尚抓住春水的一只胳膊,低下头看他的脸色。“这种档次的演出他们非要拽上你,不就是想让我掏钱嘛。现在你歌也唱了我钱也掏了,还想怎么着?嫌我给的太直接了没面子?”
“啪”的一声,不是很响的一记耳光。戚宇尚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没有动,头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厅里突然就静下来,也就两秒钟,嘈杂的人声脚步声和闪光灯的咔嚓声纷至沓来,不管是不是记者,几乎所有的人都像服了兴奋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