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香一夜- 第12部分

　　时间顺序是反的，后面两条相隔半小时的信息来自景松。

　　叶一可以想象到景松发这两条短信的情形，他发现她没有去工作猜到她的用意于是短信询问，半小时后仍没有回音便去询问白天。

　　其实他猜的没错，叶一头疼是实情，回避景松也是她的用意。

　　她摸了摸发烫的脑袋，无精打采的回复：有点发烧，没有大碍。短信传给世城，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各种各样的纷繁杂乱的梦境扰得她头痛，梦里有一双温暖的手，有景松，还有那个给她凉凉的初吻的男孩。

　　约莫黄昏的时候叶一被门铃吵醒，摸了一把满头的大汗，撑着铅样重脑袋打开门，世城和白天站在门口，关切的和看戏的表情。世城提着一大袋水果托了托镜框：“身体好些了吧？”

　　“好多了，烧已经褪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把水果递给叶一，“从公司的电子档案里调出这个地址，还担心找错地方呢。我们就不坐了，明天上班见吧。”说完又补问，“明天你会上班吧？”似乎感觉到叶一的病来的不是那么简单。

　　叶一虚弱的笑着：“当然会。”

　　她不能一辈子都像蜗牛一样躲在自己的小壳里，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

　　
　　

　　
　　这一夜她设想了无数种与景松相遇的情形，当第二天他们在狭窄的走廊碰面时，叶一低了头侧身走过去，但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她没能管住自己的心，她希望景松能叫住她，哪怕只是用一个招呼打破僵局。

　　而景松停下脚步，回头目送着叶一坚定的远去的步伐忍住了冲动。前天的电话她没有说话，昨天的短信她没有回，这两件小事已经说明问题。既然她选择形同陌路他能做的只有被动配合。

　　月度全员大会上景松很例外的把会议全权交给郭副总主持，他一直坐总经理的位置上低头对着面前的笔记本，没有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表情，只在会议的最后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每个人都按照正常工作节奏做好手上的工作。”

25　　　关心则乱，无非是动了感情的缘故。
散会后员工中间开始窃窃私语，串门的林莺莺首先挑起了广告部的八卦话题。

　　“今天景总怎么回事？居然只说了一句话，以前哪次不是口若悬河？”

　　汪洋小心的嘘了她一声，提醒道：“小声点八卦精，生怕总经理办公室听不见啊？说不定景总今天累了。”

　　白天笑道：“也可能景总没什么好交代的。”

　　“没什么好交代的也不会平白无故让郭副总主持，他那暴发户的水平……你说呢一一姐。”

　　球踢到叶一脚边了，叶一理了理纷乱的思绪：“或许是心情不好？”她想到景松说话时紧绷的嘴唇，心情确实不甚明朗。

　　“没错，我也觉得是心情不好。”说着她眼睛灵活的观望了一眼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压低了声音凑到白天、汪洋、叶一的旁边，“前两天在我们办公室听他们议论，说是景总家里出了点事，至于什么事就不知道了。我还当是谣传，不过看今天景总一整天板着脸，我觉得搞不好真出事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公司……”

　　林莺莺似乎还有情报要分享，汪洋使了个眼色打断了她的话：“去，别瞎造谣了，回你该回的地方，该干嘛干嘛去。”

　　林莺莺回头环视了一眼另一边的同事，努着嘴给了汪洋一个白眼，摇着短裙踩着高跟鞋踢踏踢踏走了出去。

　　林莺莺的话叶一听懂了一半。景松家庭有变是千真万确，可是这件事怎么会传到公司员工的耳朵里？

　　等话再传到景松耳朵里，虽然是与叶一同样的清楚和疑惑，味道却完全不同了。他收紧了双眉踱到广告部，敲了敲正在发呆的叶一的桌子，一字不掷转身又出了办公室。叶一满脸迷茫的站起来愣了一下，临座的白天从工位隔断后面伸出土豆脑袋道：“如果是问月度报告的事就说还没修改好。”

　　叶一机械的点了点头尾随景松的脚步跟出去，第六感告诉她，景松要对她说的不是月度报告这么简单的事。

　　景松坐在大皮椅里竭力抑制了想要吸烟的冲动。他盯着低垂脑袋的叶一胸中有一股愤怒也有一些疼惜，无法决定如何做一个恰当开场白。

　　僵持了几分钟，是叶一先出声的：“景总，月度报告还没修改好。”

　　“不是说这件事。”景松微微撇了撇嘴角，顿一下道，“今天我听到公司里有些议论……”

　　不需多说，叶一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抬起头正视景松：“景总，您怀疑这件事是我传出去的？”

　　景松也绷紧了嘴角正视着叶一，她值得信任吗？

　　“那件事，我只对你一个谈到过。”景松厉声。

　　这是兴师问罪？叶一眼里多了一层霜：“您没对别人说不代表别人不会知道，天底下本没有不透风的墙。”

　　说完她倔强的起身走出了总经理室。她很想指着他的鼻尖大声控诉：你这是污蔑。可是她没有，她直接搭电梯到公司楼下，翘半天班回家了。

　　她很渴，周身燥热，需要一杯清凉的*茶让自己保持镇定。

　　景松没料到那个平日里总是淡淡的笑着的叶一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他当然也明白叶一说的道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对叶一他虽然多少还有怀疑，但他并没有责问的意思。也许他的声音过于严苛冷漠了，但在他心里更多的是爱怜是亏欠。偷吃了糖果的孩子见到大人不可能伪装的万分自然逼真。他对叶一疑心也好，内疚也罢，无论如何无法漠视。关心则乱，无非是动了感情的缘故。

　　当叶一踏出他办公室的那一刻起景松彻底陷入了焦虑之中。他和叶一的事呢？也会不胫而走最终闹得满城风雨收场吗？他不想让叶一陷入可怜的境地，想到这里景松做了一个心痛的决定。

　　
　　在之后的几天里，景松对叶一的态度可谓冷漠至极，任何场合遇到都把叶一视为透明一般，不理不视。白天让叶一送文件给景松，他头也不抬，令她把东西放在桌上直接下逐客令。他把看完的文件送回给叶一修订也是通过白天转手。叶一只好对牢了手上文件，狠狠地看下去，看的眼睛酸涩，几乎生出茧子来。每一秒钟叶一感到有无尽的疲劳和困惑，如狂风乌云般向她袭来，把她的精神压垮。

　　是要离开的时候了吧？可是为什么还迟迟未走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26　　　改变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艰难的
几乎每天她都下定决心要提交辞呈然后转身离开，可是每次她总遇到各种各样的状况没能成功的把辞呈交出来，有时候仅仅是一秒钟的犹豫，错过了时机，事情就漫无止境的拖延下去；有时候则是自己推翻了自己的决定。叶一不停的闪躲景松不停地强迫自己离开，同时又忍不住思念、情不自禁的留恋。她像是在跟自己拔河，她的神经是一根被拉扯而绷紧的绳子，时刻有崩裂的危险。

　　
　　这一晚她打开收音机的时候主持人正娓娓的道：“打破安逸，调整固有的生活方式，去追求去适应新的生活并不是件易事。其实改变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艰难的，而最令人恐惧的即是改变前的不安和彷徨……”仿佛是特意说给叶一听一样。

　　她想到李嘉文给她的那串号码，也想过自力更生另谋出路，但无论哪个计划对叶一来说都是艰难的。主持人说的没错，换一个地方真的能彻底抹掉过去吗？换一种方式真的会活的更好吗？她无法确定。她相信能让这世界沧海桑田的是时间的力量，而不是人。

　　叶一终于拨通了那串号码。电话的另一边是一把极具亲和力的声音透着舒服和一丝半缕的熟悉。叶一紧张的捏紧了手机：“喂，您好，是温蕥吗？”

　　“是我。你是？”

　　“我是李嘉文介绍的……”

　　“叶一？”她温柔的抢先道。

　　叶一手心的细汗已经沾湿了手机键盘，她快速道：“不知道您现在还需要助手吗？”

　　温蕥呵呵笑：“决定了？”

　　不知为什么，她问这话的时候叶一的内心又动摇了一下。温蕥道：“有时间你到工作室来坐坐，这里随时欢迎你。”

　　温蕥并不是叶一想象中的干练女强人，至少外表不是。她坐在一张精致的红沙发里，优雅的披肩卷发随意散着；波西米亚碎花裙，一身浪漫；妆容得当大方，恰大好处的衬托了那双温柔的大眼睛。叶一第一次看到不用刘海遮住额头仍然真正精致美丽的女人，由衷赞叹。

　　除此，温蕥还有一把暖的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叶一想，温蕥只需微笑着开口问候一声你好，找她咨询的病人心中郁结就已经好了大半。

　　“现在决定好了吗？”她替叶一倒了一杯茶，竟是叶一爱喝的冰糖*。

　　叶一握起玻璃杯，轻轻晃了两下，低头看花瓣在水中沉浮起落。就像是她这些天的心情，忽而满怀坚定，忽而犹豫不决，每每做出选择，每每又在关键时刻反悔。

　　“是有什么事或者人让你无法割舍吧？”温蕥的眼中闪烁着智慧。叶一只是握了握茶杯，一个小动作便被她看得透透彻彻。她的周身散发着一种气场，让人放下防备，对她完全的，毫无理由的信任。

　　叶一点点头。

　　温蕥没有继续追问叶一的故事，而是舒适的坐回红沙发里，道：“我猜你是为情所困吧？要知道，真正的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一个没有真正爱过的女人，她的生命是不完整的。我常常鼓励那些深陷感情的女孩抛开一切，轰轰烈烈、全心全意去爱一场。无论容貌如何，身世如何，只有在爱里才能发现那个最美丽的自己，唯有这样，生命才不算虚掷。即使最终受伤、心疼，那段爱也会变成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

　　叶一抬起头，眼睛被她的声音点亮了一般，闪着从未有过的明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