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生的孩子，怕冷。”
季焰远哭笑不得，“那我是秋天生的，应该怕冷还是怕热？”
“那还用说，又怕冷又怕热呗。”
周二天气出奇的好，难得一个晴朗的冬天，光线很足，甚至有些刺眼。
贺蓝都觉得这样的天气不去外拍也着实有些可惜，下车之前跟季焰远商量好了收工不用接她。她知道因为上次裤子的事情，让严小泽跟季焰远再见面，恐怕有些尴尬。
“嗳，又是你一人儿。”贺蓝拉着箱子进了影棚，看见严小泽背对门口鼓捣着电脑。
严小泽转过身，看来人是贺蓝，就放下了手头的鼠标，“是啊，咱俩都到早了。今天就俩模特，你也轻松点儿。”
贺蓝把箱子放进了化妆间，顿觉浑身一阵暖风，不觉多了惊喜，“你这儿装空调啦？！”
“恩……不装不行了，上次挺对不起的，那么冷。”严小泽不好意思的笑笑，招呼贺蓝坐到自己旁边，“来，看看今天的样片儿。今天还有一个男模……好像是个新人，对了，增高垫你带了没？”
跟严小泽并排坐在电脑前，贺蓝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是一丝若有似无的柔软香调，似乎跟季焰远的一样。那种熟悉的亲切感让贺蓝有些忍不住稍稍离严小泽近了一些，鼻子凑过去嗅了嗅，“你用的是蔚蓝？”
“恩。”严小泽抬起手腕闻了一下，“是不是我今天喷多了……？”
“哈哈，没有啊，你别慌。”贺蓝看他为难的模样就也笑了，“是因为这味儿我觉得鼻熟。”
严小泽才笑着舒展开眉头，思索一下犹豫着问了贺蓝：“因为焰远也用这个吗？”
“哎哟，这你都知道？”
“不然女生很少能记得男香的名儿。”严小泽不知道该不该笑，又抽出一支烟点燃，“看来我跟他喜欢的都挺一致的。”
贺蓝被他一句点醒，兴高采烈的附和起来，“嗳！还真是啊！他也喜欢摄影来着……”
严小泽说的当然不是摄影，只是贺蓝没听明白，他更不好明说，“不过他不爱抽烟吧？我听jane说你是因为他才戒烟的……”
“这个呀，我都没问过他……不过我没见过他抽烟，也就不想在他面前抽烟了。”贺蓝不以为然，眼睛盯上了电脑屏幕，“恩？今天是拍男女的？”
严小泽想不到贺蓝戒烟的原因甚至竟然不是因为季焰远的要求，他不得不再次相信季焰远在贺蓝心里的分量。严小泽心里多少失落了些，刚想起被贺蓝无视的那个问题，只好再问了一遍，“贺蓝，增高鞋垫儿带了没有？”
季焰远本以为周二的试驾会他爸只有一张邀请函，可到了现场看到迟俊扬的身影时，他才意识到恐怕并非如此。
“季焰远。”迟俊扬快步走到季焰远身边叫住他，“干嘛？故意躲我？”
“没有，”季焰远双手按住钢圈停下轮椅，抬头看了一眼迟俊扬，“我是要去签到。”
“签了到又能怎么着？”迟俊扬嗤之以鼻，“你来这儿能干嘛？”
“来看车。”季焰远平静的回应了迟俊扬，但嘴唇微抿的一瞬还是流露出了他些许的不快，“你怎么也在这儿？”
迟俊扬想着自己也没签到，就跟着季焰远一起往接待处走，“还不是因为你——爸说你要买这牌子的车，非让我过来帮……”
“我用不着你。”季焰远打断他的话。
“你以为我他妈想来么！？”迟俊扬的抱怨还没说完就被季焰远一句话噎了回去，心里的火也被拱了出来，“有本事你自己开去啊！这儿有你能开的车么？爸可怜你让我来帮你试车，这是我想的啊？”
季焰远再一次把轮椅停住，反驳着迟俊扬的挑衅，“我今天本来也没想开！”
“废什么话！那是因为你开不了！”迟俊扬说着，眼神不经意的扫了一下季焰远的腿。他很少仔细观察季焰远，但那两条腿消瘦的实在太过明显，至少和以前那个能走路的季焰远相比。迟俊扬的印象中季焰远从没胖过，但他从前那两条线条分明的大长腿怎么也比现在强健的多。
迟俊扬偏移了一下而后又刻意避开的眼神让季焰远顿时占了下风，加上旁人因为他俩的争论纷纷侧目，季焰远心里愤懑却又发作不得，“我今天是来看车，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如果你不想来，就请你回去，我不用你帮我。”
“不用拉倒，我也没想帮你试。”迟俊扬撇撇嘴，径自往前踱着步子，“反正这么远我都过来了，还不找辆车开开？夏天那会儿我说的那sls这儿就有。”
季焰远没理他，闷头划着轮椅去了接待处。
试驾会的流程很简单，品牌工程师来介绍了提供试驾的几款车型的性能和优势，每个参与的宾客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毕竟对于这些车款，这么好的试驾机会很是难得。季焰远坐在会场最前排，任由身后的窃窃私语传进耳朵。
“他也是来试驾的？残疾人还开车？”
“别逗了！顶多就是坐坐……上车都费劲啊……”
季焰远以为自己可以平淡的对这些私议一笑置之，但一想到身后不知有多少眼睛正落在他身上，季焰远发现自己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一直进入到了试驾登记的环节，每位宾客都去登记着自己想要试驾的车型。礼仪小姐看到季焰远时还是一怔，随之又礼貌的改口询问：“请问您想要试乘哪几款车型？”
“cl。”季焰远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图册上那辆黑色轿跑，这是老韩跟他推荐过的。他向礼仪出示了一下自己的号码牌，“17号。”
礼仪小姐在cl的试驾者后面填上了季焰远的编号，同时加注了一个特殊标识。
“18号。试驾sls。”是迟俊扬的声音。他错身挤到轮椅旁边，在登记册上季焰远的名字后面点了点，“哦……我还试驾cl。”
季焰远心里猜着迟俊扬也试驾cl的用意，抬头瞥了他一眼，却对上了迟俊扬挑衅的目光。这一对视之间他才明白，自己想的太过美好，迟俊扬怎么会好心帮他试驾？
两个人在等候席稍事休息，礼仪小姐抱着登记册走到他俩身边，微笑通知季焰远和迟俊扬分在了一组，由迟俊扬来开车。
或许这个安排在别人眼中正合好，对于季焰远来说却是一种煎熬，他宁愿同组的是一个陌生人。
“怎么样？这次你不得不坐我开的车了吧？”迟俊扬发动汽车，言语间对季焰远充满挑衅。
“是吗？”季焰远放好轮椅，又调整了一下座椅位置，拉上安全带系好。这几乎是他受伤之后第一次坐上由迟俊扬开的车，季焰远低头整理了一下双腿，尽可能让它们不歪向一边。“之前也没刻意不坐。”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迟俊扬把车挂上挡，踩下油门后的轰鸣声让人肾上腺素飙升，“是不是挺自卑的？让你眼巴巴的看着我开车，自己干坐着挺不爽吧？你记不记得爸给你的成人礼就是辆奔驰？当时你故意开车到机场接我，故意跟我炫耀的时候，我就下好决心了，我以后开的车，肯定会比你好！你不过是比我大两岁，早两年开车，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只能坐在副驾驶上干瞪眼！”
季焰远一顿，脸上有些尴尬，又有些愤怒，他没想到迟俊扬竟然一直为了这种事情耿耿于怀，并且是这么多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幼稚吗？！车又不是我自己买的，我何必跟你炫耀？！是爷爷说让我开车带他去机场接你，不然我会无聊到专门到机场跟你炫耀一遍？！我没你那么幼稚！”
“草！”迟俊扬用力按动加档拨片，车速猛的进一步提升。“我管你是什么原因！我就是讨厌你这副好像全世界只有你对的模样！我告诉你！你现在这样儿就是活该！就是报应！”
车窗外试驾场的景色随着飞速变换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愈发强烈，车中二人的情绪也都十分激动，迟俊扬大声的骂着，而季焰远也毫不退让，“我活的好好的，是不是报应你管不着！”
“好好的？！”迟俊扬哼笑一声，眼神不自觉又瞟了一下季焰远的裤腿，“你这样就叫他妈的好？！”
“好不好我自己知道！”季焰远只觉到迟俊扬目光中的羞辱，他的双手放在身侧，紧紧捏着毫无知觉的两条腿，咬着牙提醒迟俊扬，“草！你丫慢点儿开！”
眼看着即将开过前方试驾路线的起点，迟俊扬猛踩下刹车。车子的刹车反应相当迅速，却仍免不了的向前滑行了一些才完全停住。
“还不错，挺快。”迟俊扬让车熄火，对这辆车又多了句赞赏。他向季焰远那边斜睨一眼，“行啊，我还以为你得吓得尿裤子。”
季焰远的脸登时涨的通红，“你滚蛋！”
“先管好你那俩腿吧。”迟俊扬瞥着季焰远的双腿不自然的倒向了一边，甩下这么句话就下车了。
季焰远低头一看，双腿由于刹车时的巨大惯性早已软软的斜了过去，它们无力的样子让季焰远心生懊恼，在它们面前，无论怎样的骄傲都只能算是逞强。季焰远双唇紧闭，沉默着使劲儿拉扯裤腿把腿放正，而后才拉开车门搬出轮椅，下一组的两位试驾人已经在车外候着了。
看着迟俊扬早已回到等候区等待下一轮试驾，而自己却在别人不耐烦的注视下挪上轮椅，季焰远知道，这就是再也改变不了的落差。
贺蓝的收工时间还是比预计的晚了，季焰远试驾会结束时就电话来说要接她。可贺蓝觉得他就算来了也帮不上忙，索性硬劝他直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