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仁们更了解这句话带来的美感,因而我也更深深地爱着它,体验到它对我的心灵的震撼和鼓舞。我一个小小的产业工人,一个深怀才智却不被重视而被看作可有可无的人,现在终可因一场偶然的机遇,看清并把握住了世界经济的潮头。只要通过勤奋刻苦通过热情和才智,甚至还有口才和社会活动能力,我定然会实现财富百万千万的梦想。那时候我就会把这个破烂不堪、负重如牛的企业摧毁,而在原址上重建一个现代化的纸业集团。而东墙外的锅底湖就真正成了我们的厂内花园。
我的诗人的内心品质,使我对我的这份梦想狂热不已。也不允许我再有迟疑,我迅速地投入进去。那些传销精英就是我人生的榜样。我四处开拓潜在市场,同时努力学习线头的技巧和开拓市场的能力。后来偏爱我的线头也让我上台讲课,我做了主任,我的下线是我厂里的妹妹和好友,他们也在下面努力开拓市场。刘楠不久就知道了这件事,我就让她支持我。这样我的内心更加豪放和霸气。我用二百块钱买了我平生最好的一件衣服,它穿上果然使我更加风采洋溢。刘楠也在过完年就让她家里知道了这件事。她爸就问我,“我听他们说,那是‘老鼠会’?”我不屑一顾,心想你农村的一个小兽医又懂什么。我说,“有‘老鼠会’,但我们的传销不是。传销是传销,老鼠会是老鼠会。”于是我又搬出那句被我发现同时也被我在内心诠释过百遍的名言,说给他听。果然跟我的预料一样,刘楠的爸只扎动着他的两只小眼睛,似乎没有听懂。
第六章 第四节
我的这个春节真的很忙,而且忙得有意义。我甚至在性方面也不多想,也不纠缠于刘楠了。我是一个已经被社会开发起来并有大用于社会的人。而且我即使有了钱也不会是小人或坏人,我只是想实现我对这个世界的梦想。我对刘楠也绝不会放弃,因为她是我的患难之妻。而糠糟之妻是不能下堂的。否则我洪义又将是什么人呢?只是我从今往后,再也不会看刘楠的眼色了,我相信对这个女人而言,她也再不敢像上次那样,把我一晾就是一个月有余。因此这个春节,我是快乐的,一个有了事业和作为的男人,内心有了真正而原始的快乐。
果然刘楠前天又在主动给我、还有我的兄弟洗了衣服。遗憾的是,她把我那件二百块钱的好衣服洗坏了。当然这事也怪我,那件条绒休闲装只能干洗而不能水洗。当时女服务员给我交代过,我还不以为然。我心想,除了皮革,什么衣裳不能水洗呢?我总认为水洗远比干洗的干净,且没有药水的余毒。但是不想这件衣服水洗过后,原来的硬挺和那绒间闪动的容光都不见了,成了件毫无美感和品质的衣服。而更让我苦恼的是,它还因此宽松下垂起来,即使烙铁熨过也不顶事。这就是乐极生悲,我开始对我的心灵和行为整肃起来。
春节过后,我准备开始采买家具和电器,这都是事先和刘楠商量好的。我们还商定了具体事项。我主要承担一套家具和一套沙发,还有二十五寸的大彩电和将来的厨具。刘楠或者说刘楠家,负责刘楠的嫁妆,主要有一个电冰箱和一个洗衣机。至于新铺盖、新床垫、婚纱照和家里的其它零碎家具比如台灯、洗衣盆、案板等物,仍是我买。另外,还有一个大项,就是首饰。我们商定,为了节约用钱,把钱花在主要方面,刘楠的金项链不再买,包括耳环,只需买个金戒指。我们说好之后,便各自把这些都通报给了各自的家里。我父亲说,金戒指也不用买,把你奶奶的那个给她就是了。我这才知道,奶奶的金戒指没有带进坟里,而是由父亲把它带到银川了。我伤感地说,为什么不给奶奶带走?父亲说,主要怕将来有人盗墓。我想想也对,我在故乡时,祖母曾说到了这枚戒指,将来留给孙媳,没想到她老人家的话得以今日应验。只是没能戴在玉红的手上,而要戴在刘楠的手指上了。看来即使生活在平平之中,也会发生不同的命运。
我把这事又转给刘楠说了,刘楠就睁了那对虎眼问,“也不知真金假金?”我伤感地说,“你这种人真不知好歹。”她便笑了,说,“我咋了?”我仍伤感地说,“你真是个乡村野鸡。”她就拍了我一掌,说,“说啥呢,这么难听。”我瞪着她说,“怎么,说错了?”我又一指她说,“看看你这一年的表演,有一件让我满意的没?”她说,“我活着痛快,干吗非要让你满意?”她开始生起气来。她让我心里好烦,想安慰她又懒得安慰她,我只好又装起假寐。她就起身走了。我有些后悔,想追回来她但又懒得追。短短半个月,我的传销也开始做得困顿了。投入了三四千块钱不说,主要是那么好的产品却做不动,而把产品压在我的下线手里,我又于心不忍。当然我烦刘楠的还不是这件事,我主要烦她不能像玉红那样善解人意。其实任何责任都是男人担的,我并不想让任何女人为我承担责任,我只需要她能够善解人意就够了,可现在总感到刘楠这一点做不到。
刘楠竟然这次没有走,而是偷藏在了门后。可我明明听见了门响,而且还听见了女性的鞋跟响,她竟然没有走。她就在我胡思乱想后真想睡上一觉的时候,悄悄用一根捡起的长发捅我的耳朵。我起初以为是虫子,还想春节才过,虫子怎么出来得这么早,不想就捉住了那根头发。她正立在床头,笑着看我,我就心头一热,眼里噙住了热泪。我赶快闭住了眼睛。她说,“你再不理我,我可真走了。”我就伸出了手指拉住了她,并把她拽了过来,仰躺在我身上。我的手就伸进她的皮马甲,隔着毛衣抚摸她的胸部。她的乳房被毛衣衬得饱满且肥厚,很有质感,而且是另一种女性的质感。
刘楠对我还是不错的,她也有善解人意的时候。再说她比玉红可能对我更现实一些,玉红其实什么都不懂,她只是一个学生,还没有步入生活。我虽然正摸着刘楠,但也没想要和刘楠进行性亲热,我现在只想要她对我的感觉。她说,“我年前就想要给你打件毛衣。”我说,“打吧,线由我买。”她说,“你以为打件毛衣,光有线就够了?”我一怔,睁开眼说,“那你还要什么?”我想想又说,“对了,还得买几根签子,对吧?”她就仍用那眼光看着我,然后才说,“还需要工夫,傻瓜。”我说,“工夫钱,我付。你想要多少?”她说,“你能付得起么?我们原先单位的一个团长,那年让我给他打毛衣,我都没给他打。”我说,“我不是团长,但我是你男人。”她说,“谁是谁男人,还不一定。连家里个破戒指都要不回来。”我就忽地坐了起来,对她说,“你是我男人,行了吧?再说那戒指,不是说了到结婚时候才给你么?”然后我又躺下来,抚摸起她的皮裤裆部,说,“你想当男人,可惜你这儿短了半截。”同时我说,“你别小瞧我,嫁给我保你下半生享清福。”她又咧开了大嘴笑着说,“我享屁福吧。没吃没喝,享什么福。”我说,“共同创造呀,不劳动怎么会有劳动果实。”这时我忽然兴起,又唱起黄梅戏“树上的鸟儿”。刘楠不屑一顾,她说,“你那是狗屁调儿,五音不全。”我说,“你给咱唱一个?”但刘楠也唱不出,她从不唱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六章 第五节
我此时想买家具和电器,还不是完全为了婚姻所需,而是有一份内心对新生活的要求。春节已过,即将来临一个庞大的宁静的春天。我身处生命的深处、生活的深处、世界的深处,我的心灵存在着多少期待和改变呵。一个单纯的婚姻是遏止不住我对这个世界的期望。我到老院去要钱,母亲说,年前已给了你四千,说搞什么传销,现在你的钱只剩一万一了,你看着花吧。我始终不以为然,只要能打开一个新局面,包括目前的婚姻也算在里面,那么对一个用时代的文明武装起来的男人来说,挣钱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母亲又说,“等你爸买菜回来,和你爸商量商量再说,看都买什么东西。”我说,“我的事我知道,不用你们管。你们把钱给我就行了。”母亲说,“折子你爸拿着呢,你只能等他回来。”我不想等,我的心有些紧张,我就又回楼上来了。下午又得上班,这事我忽然就犹豫起来。
外面其实还挺冷,还有风,风还在街面上突然从无形变成有形。卷着炮屑、剥落的新门联和塑料袋,打成旋儿在飞。还有许多走街穿巷的拜年的人群,有的是一家,可能要走公园或城里去吃喝玩乐。孩子大都穿着新衣,包括五队这片留下来的外来户的子女也不例外。银川城尚处在最后的节日气氛当中,算算日子,正月十五也快临近了。我现在决定,家具到三月份再买。
第二天大清早,我从职工宿舍睡醒了出来,东边的太阳已升了老高。普射的温暖的光辉把天把地把田野照得很明媚。通往城里的路上的行人仍还不多。银川城的日渐庞大和新鲜的轮廓出现在天地间,东方已经把它照耀得格外明亮。其实我敏锐的心灵,能够比任何人更能感觉出这个城池的变化,因而也能感觉出这个时代的变化。我的内心其实始终热爱着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事物和生活,同时我不在乎我本身是否就拥有那份生活。哪怕属于别人也好,总之它们都是这个世界的生活和财富。我先回到楼上洗把脸,再去老院寻食物。我的母亲见了我,就让父亲把那个折子拿了出来,父亲说,“你和刘楠说清楚,这钱不能胡花,拣最主要的东西买,次要的先别买。两个人都上班,次要的东西啥时候都能置。”父亲又说,“我和你妈昨天已经把那一万取出来单另存了,那钱还准备天暖了盖房子。楼给了你们,我和你妈现在没地方住,现在商店说不定啥时候又拆了,在这存在不住。剩下的一万一千块钱,你们看着办